媽呀,她們的腦殼一定是壞掉了!董夫人!
官太太的事兒,肯定官太太最了解呀!
稍後眾人把董夫人請了進來詢問,對方細細想了一回,果然點點頭,“似乎是有一位姓宋的,隻是不大熟,不過宴會上遠遠見過幾回罷了。”
當時廖無言長年跟著龐牧在外打仗,身份敏感,整個董家都低調起來,很少與外面社交,更別提同樣身份敏感的兵部官員。
能給大家幫上忙,董夫人也很歡喜,又努力回憶許久,這才道:“若我沒記錯,那位宋夫人的丈夫應該是牛瑞,為官無甚特別亮眼之處,似乎與同僚相處的不是很好,以至於宋夫人也不大受歡迎。幾年前還牽涉到一樁舊案中……那時候先帝已十分多疑,一口氣將六七位官員都發落了,他也是其中之一。至於後來,我就不清楚了,抱歉。”
晏驕大喜,“您這就幫了大忙了!不然我們還不知從何下手呢!”
玉容親口說過辦這宴會是臨時起意,既然玉敏能來赴約,想必就住在附近,這有兩種可能:第一,她家就在附近;第二,她來這裡玩。
但細細一想,若是出來玩,她最有可能住在玉容家,表姐妹倆理應同時來山莊,所以這種可能就被排除了。
另外,玉容介紹時隻說姨丈“曾任”,並不提現任,那麼很有可能牛瑞如今是白身!
如無意外,官員被一撸到底就是回老家,因為若是遊山玩水,拖家帶口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若是做客,又要回到前面的住在親戚玉容家了。
想通這一點之後,晏驕整個人好像都發了光,恨不得飯也不吃了,現在就回去查查看峻寧府下轄有沒有一個叫牛瑞的前任兵部員外郎。若是峻寧府沒有,那麼就要拜託龐牧向周邊州府要求協助了。
龐牧太了解她了,直接一把按住:“左右如今也無人報案,你忙也是白忙,且悠著來吧。來來來,吃飯,這個排骨煨的極軟爛,你多吃幾塊補補。”
晏驕一想也是,又見大家都投來關切的目光,不由心頭一熱,忙端端正正坐好了,專心吃飯,又問起今天黑龍閣呂大夫的事。
龐牧啼笑皆非的搖頭,“都不是什麼善茬子。”
那孕婦一家自不必說,老太太親自帶著老頭兒和幾個兒子殺到黑龍閣的義診攤子上去,二話不說就砸了人家的東西,又嚷嚷什麼坑害人命的,還獅子大開口的要索賠八百兩銀子。
要不是黑龍閣人多勢眾,呂大夫自己也很能打,這會兒指不定就有了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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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兩?”晏驕的眼珠子是真的要瞪出來了,“她就不怕黑龍閣的人惱羞成怒?”
這是上門砸飯碗來了。
齊遠指著龐牧笑道:“託大人撒餌的福,最近城內外治安好得很哩,那些個廝恨不得挨家挨戶做好事的表現,又哪裡會當街毆鬥?隻怕那婦人便是看準了這一點,篤定對方不敢動手。”
“隻可惜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黑龍閣的人忍得住,”圖磬也在一旁笑著搖頭,顯然回憶起來也覺滑稽,“那呂大夫卻不容別人質疑他的醫術,一言不合就與那兒子扭打起來。”
“誰贏了?”晏驕嘶溜溜喝著美味的湯羹,表示自己非常關心這場古代醫鬧的結果。
龐牧伸出三個指頭,“呂大夫以一敵三,絲毫不落下風,老頭兒的臉都被他打腫了。”
晏驕:“……哇!那怎麼判的?”
“哪兒就那麼快了?”龐牧失笑,“才剛開堂過審,兩邊又差點打起來。一個咬定了自己開的藥絕對沒問題,另一個卻堅稱是吃了藥才肚痛流產,如今我們已經請了馮大夫出山,等藥渣和藥方取回來細細辨認了再說。”
這種事情,晏驕和郭仵作這兩個法醫確實派不上用場。
吃過午飯後,晏驕和白寧重新回去翻戶籍,可惜牛瑞卻不在峻寧府戶籍中。
想那昌平州位於峻寧府西界,北面與西面分別與其他兩座府城相接,單純從距離來看,玉敏也很有可能是從這兩處出發的。
龐牧得知後笑道:“這也不難,我親自寫個條子就是了。”
晏驕不忘囑咐,“千萬別走漏了風聲啊,萬一那牛瑞與本地父母官勾結呢?”
龐牧想了一回,道:“好辦,鄉試和中秋在即,隻說京中來人,我想找個可靠的幫手,若是曾到過京城更好,但要先摸摸底才好使喚也就是了。”
這種操作在官場很常見,不少人都是通過這種途徑起復的。
他自然是先要求對方保密,可若真如晏驕所言,牛瑞與他們有勾連,有這個理由擋著,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一直到第二天,王公公還沒來,小六小八和阿苗那頭也沒有動靜,反倒是呂大夫一案有了突破性進展。
昨兒下午馮大夫就已確定藥方和藥渣沒有問題,又替流產的孕婦仔細診脈,出來後就面色凝重的建議龐牧派人調查這家人的人際關系,順便搜家。
百無聊賴的晏驕忙問怎麼回事,馮大夫就氣道:“那分明是水銀中毒的跡象!若說誤食,也太牽強了些。”
考慮到那孕婦流的是個女胎,自己申請診脈時那家人遮遮掩掩的反常舉動,馮大夫高度懷疑這家人對孕婦心生不滿,暗中加害,並順便找黑龍閣索要賠償,簡直一舉兩得。
晏驕詫異道:“嬰兒性別也能通過把脈斷定?”
馮大夫表情嚴肅的說:“這種手法非常難,還要”
不等他說完,晏驕就跟白寧異口同聲的問道:“你會不會?”
這也太神奇了吧?
就見馮大夫進一步抬高了揚起的下巴,“那有何難?”
晏驕和白寧:“……剛才說這種手法非常難的人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第86章
派去調查社會關系的杜奎回來之後, 龐牧照例開會討論,晏驕和白寧都過去混了個座旁聽, 琢磨著看能不能在等消息的空檔幫上什麼忙。
“那戶人家姓王, 世代在城外經營果園, 日子過得也算穩當。孕婦雪梅的丈夫叫王平,老頭兒叫王盛, 跟老伴兒元氏有兩女一男三個孩子。前頭兩個女兒先後生了五個女兒,老兩口幾乎是日思夜想的盼著抱孫子。”
“雪梅與王平成親已有兩年, 據鄰居說時常拌嘴,不過也沒有大矛盾,普通夫妻而已。自打診出有孕後,王家人便開始四處求神拜佛, 整日念叨的也是孫子。對了, 我們去的時候還發現他家案桌上供著送子觀音。”
“元氏的摳門是出了名的,平時總把日子過得十分拮據,雪梅常抱怨說男人一年掙好幾十兩銀子卻連點葷腥也瞧不見, 有孕後她還因為想吃肉與婆婆頻繁摩擦,有幾回鄰居都聽見元氏指桑罵槐……前幾日雪梅身子不適,當時就嚷著要去瞧大夫, 可元氏摳搜,隻說懷孩子都是這般, 一直等發現黑龍閣在免費義診,這才帶著來了。”
“結果藥才吃了兩幅,今兒晌午雪梅突然叫嚷肚痛, 不多時便流了個死胎。”
天氣悶熱,又聽他說這些負面消息,大家就覺得更煩躁了。
同樣身為人父的廖無言覺得無法理解,“女人生兒育女何其辛苦,別說吃肉,便是龍肝鳳膽又有何不可?弄不來就罷了,可難不成連句軟和話也不會說?孕婦終日苦悶,哪裡養得好胎!”
廖蘅出生時他不在妻子身邊,此乃平生最大憾事,可饒是這麼著,當初在邊關時卻也見縫插針的寫家書,又反復寬慰。他的父親母親也對董夫人關懷備至,一家人和和美美,多好的事呀!
說罷,廖無言又嘆了口氣,皺著眉頭想了半日,終究想不通。
好不容易娶來的媳婦,心疼尚且來不及,怎麼還能舍得苛待呢?這些人到底怎麼想的?
龐牧和圖磬用力點頭,紛紛出言譴責,又積極表示若換了自己,肯定要星星不給月亮,便是想上天也先搭個梯子試試再說。
本來挺嚴肅沉重的氛圍,給他們兩個沒頭沒腦的一攪和,都叫人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不知誰大著膽子喊了句,“圖同知好歹定了親的,大人您啥時候辦喜事?”
龐牧咧著嘴瞅了晏驕一眼,見她隻是抿嘴兒笑,一雙好看的眼睛裡似乎都落了星星,登時心花怒放,信心十足道:“快了快了!”
眾人紛紛起哄,隻吵著要喝喜酒。
見他們鬧得不像話,廖無言無奈笑著敲了敲桌子,“說正事。”
晏驕和白寧憋著笑,擠眉弄眼相互推了對方幾把,有點不好意思又覺得心裡甜絲絲的,白了男人們一眼,又忙問:“那雪梅現在怎麼樣?”
“五個多月身孕,沒死已算萬幸,這回算是徹底傷了根本,日後再想有孕卻是難了。”馮大夫抄著袖子道,“依老夫看,兇手便是那王家人!”
方興張了張嘴,小聲提醒道:“馮大夫,這眼下證據不足,您”
“老夫就是個大夫,管什麼證據!”馮大夫說的理直氣壯,抽出胳膊拍著桌子道,“我同你講,死生一線時看到的才是真心!甭管平時多麼道貌岸然,病床前立刻現原形。老夫行醫大半輩子,什麼人不人鬼不鬼的腌臜玩意兒沒見過?一看一個準兒!那婦人氣息奄奄時,那王家人可有關心過一句?顛來倒去問的就是什麼還能不能生,生個屁!當養豬嗎?”
馮大夫罵罵咧咧大半天,最後倒把自己氣著了,索性一甩袖子站起來,“好了,該說的能說的老夫都說了,多留無益,這便走了。”
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大夫,眾人齊齊起身,端著笑將他送出門去。
“對了,”馮大夫走了兩步又轉回來,“那呂默陽可還在衙門裡?”
龐牧點頭,“現在還沒有證據證明他沒有嫌疑,所以隻能暫時羈押在內。”
馮大夫唔了聲,倒背著手溜溜達達走了,“他這人醫術硬是要的,老夫去找他聊聊。”
眾人俱都無奈搖頭。
這樣也好,都是同行,萬一呂默陽當真犯罪,沒準兒馮大夫還能問出點兒什麼來。
馮大夫走後,林平也跟著發表見解:“其實屬下也覺得王家人嫌疑很大。才剛屬下跟著方捕頭四處走訪時,聽說在這之前就有不少人覺得雪梅喜歡吃辣的、肚皮如何如何,肯定是個女兒,王家人就已經非常不滿,婆媳二人之間的矛盾多因此而起。”
一個衙役也道:“是哩,世人喜男厭女,多少人生下女兒就丟了的,更有若覺得這一胎十有八九是女娃的,索性提前一碗墮胎藥下去了結了。如此看來,王家人動機十足。”
話音未落,那頭齊遠就已經發出一聲冷哼,立場鮮明的譏諷道:“難不成他王家還有個皇位等著叫人坐?折騰個什麼勁!”
其實晏驕真的很想說,生男生女是爹決定的,但考慮到前不久這間會議室內還曾回蕩過“滴血認親”的高端理論,她一時半會也不知該怎麼跟大家解釋染色體的存在,隻好選擇把話咽回去。
龐牧示意齊遠稍安勿躁,想了下才說:“水銀這種東西不是尋常百姓家裡會有的,方興,稍後你帶人去城內外各大道觀問問,看最近有沒有人去要過含水銀的物事。”
水銀有毒,等闲人不易得,倒是不少道觀現如今還夢想著煉丹飛升,而絕大多數丹藥中必不可少的一味原料便是水銀。
方興抱拳領命,又聽龐牧問杜奎,“王家人可曾與人結怨?這幾日雪梅吃過什麼可疑的東西沒有?”
雖說是水銀中毒,可一來誰也不敢保證這次滑胎就是水銀造成的;再一個,雪梅應該不至於傻到喝水銀,那麼那玩意兒是怎麼下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