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快要三十六了,用唐辛的話說四舍五入就是四十,比當年的孟既明大出了將近一倍的年紀,也沒比他強到哪裡去。
唐辛這女人看著硬氣其實心軟得很,他媽早就斷言過的,他完全可以使些手段就能把她給糊弄回來,也確實使了不少,可是這會兒親眼看到她這副模樣才知道,原來他也是個會心軟的人。
從小到大,石玉最不缺的就是耐性,偏又最講求效率,能一句話解決的問題不會再多說另一句,能今天辦完的事就不會放到明天,極少有心軟的時候。
唐辛不是,能躲則躲,能退就退,看著明快又率性比誰都自在,其實特別會開解自己。尤其在沒人能夠看得到的心底深處,有著她的父母和孩子,所以她的心特別柔軟。
還特別講信義,完全不需要白紙黑字的法律約束,她自己就能做好,要不然怎麼會在離婚之後從來不主動與他聯系,就連石墨都沒聯系過,隻因為他說過不讓她見,她就遵守。
所以,當年的她才能做得出找他生孩子的事,隻因為她答應過梁言,一諾千金。
就是個傻子。
還是個心軟的傻子。
偏偏就是這麼一個傻乎乎的丫頭,他竟然覺得挺可愛,竟然看見她要哭,心就軟了。
往前退回去兩個月他絕對不會。
也不是,那天和她說完那番話,看著她衝到雨裡,差點被孟既明的車撞到時,他心裡也緊了一下。
後來也問過自己,演戲而已,用不用得著這樣。
她把戒指扔在他身上,順著民政局門外的高臺階一路滾落下去時,雨下得特別大,差點就沒看清楚是往哪邊掉下去的。
他不逼她,她就漸漸安靜下來,不掙,也不動,快要掉下來的眼淚也悄悄退了回去。
他在她臉頰捏一下,她會給他個慢半拍的反應,被洇湿的睫毛眨呀眨的,直勾勾望著他。
是真的瘦了,不止是腰,臉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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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可憐兮兮的,又想再欺負她一下。
算了,逼急了,就跑了,還得重來。
他把酒瓶拿過來,在她面前晃了晃,問:“還喝麼?”
這次倒是說話了,特清楚,“喝。”
就跟她兒子一個樣,生氣了,鬧別扭了,一哄一逗就回應,過一會就好了。在這一點上,兩個兒子都隨她。
他抱著她重新坐好,靠在他身上,酒瓶放在她手裡。
“喝吧,喝完了回去睡覺。”
她舉起瓶子就喝,喝了一大口忽然看他。
石玉往後仰,靠在身後的石頭牆壁上,在她背上輕輕地拍,邊拍邊說:“不和你睡,放心。”
她就信了,軟軟地靠著他,放心地喝起酒來。
她兒子說得對,他的媽媽是一個溫柔的女孩子。
第283章 樂趣
唐辛做了一個夢,夢見石玉抱著她回到房間。
說不和她睡的男人躺在了她的床上,摟著她不放。
她也摟著他,一路抱回來的時候她就是這麼摟著他的脖子的。
胳膊纏得緊,嘴上卻說:“你說過的。”
他問說過什麼,她說不上床。
石玉“嗯”了一聲,嘴裡說著不上,話音未落就覆在她唇上。
親吻很輕,就在嘴唇上壓了壓,壓在上面說:“抱一會兒。”
她盯著他眼睛,小聲回:“抱過了……”
剛才坐在地上抱了好久,久得她那一瓶酒都喝完了,快要睡著了。
他卻說:“那你讓我親親。”
她就不說話了。
不說話就是答應。
但不配合。
石玉讓她閉眼,不聽,一直盯著他,眨都不眨,差點把眼淚瞪出來。
他在她眼睛親一親,就閉上了。
他讓她張嘴,不聽,也沒躲,就那麼抿著嘴躺在床上。
眼睛閉得緊,睫毛尖直顫,嘴倒是沒用力。
唐辛心裡想的是,你有的是辦法讓我把嘴張開,以前又不是沒有過,咬一下或者腰上捏一把,再或者屁股上拍一下,為什麼非要跟我說呢。要不然你就直接點把舌頭伸進來,又沒咬緊牙關,難道我還會咬你?
石玉不這麼想,配合不配合,主動或被動,意思完全不一樣,心理防線不一樣,滿足感也不一樣。
哪怕都是引誘,達成的結果相同,過程很重要,享受的也是過程中的每一分鍾每一秒鍾,甚至有時享受的就是對方忽然投來的一個眼神。
男女之間,一眨眼的瞬間,都很重要。
男女之事,要的不就是這麼個你來我往日復一日的過程嗎,誰還能忽略掉所有細節直接奔著白頭到老,那就不奇怪為什麼有人管婚姻叫作愛情的墳墓了。
他不著急,時間多得是,一下又一下輕輕親吻。
以前,他養的那隻貓不知道從哪裡叼回來一隻老鼠,他看了整整一個下午,才知道原來家養的貓是不會把老鼠吃掉的,樂趣就是和老鼠玩。
玩累了,睡著了,爪子還輕輕搭在老鼠身上,醒來接著玩。
為什麼是輕輕的呢,因為老鼠已經放棄抵抗了,可能是嚇的,也可能是適應了,知道自己死不了。
小貓玩的,可能就是這樣一個過程。
他和唐辛不是這樣,但是忽然之間就想到了,可能是有相似之處。
他要的不是她的臣服,是心甘情願,哪怕此時此刻她不是真心,他可以慢慢來。
辦法其實真的不用多,好用就行,唐辛閉著眼睛都知道下一步他要幹什麼。
叼一下,吮一口,把她一整個含住。
快要喘不過氣時,又聽見那一聲:“唐辛,張嘴。”
剛好就分開了。
眼睛也睜開了,倏地又閉回去。
剛剛好就看見他在笑。
哪兒還有半點溫柔勁,也沒有情。明明在笑,眼睛裡卻像蓄了力,要吃人似的。
後面的事順理成章,用不著誰誘惑誰主導,兩個人誰也沒含糊,配合得相得益彰。
夢裡太過真實,一口氣提不上來就醒了。
渾身汗湿,猶在無聲抽咽。
黑暗中,搭在腰間的手臂將她收緊在懷,抬手將湿黏在臉上的發絲撥開。
“怎麼了?”男人的聲音平穩低沉,帶著剛醒的暗啞,壓在頭頂問她:“做夢了?”
唐辛不覺又抖了一下,發不出聲也動不了。
漸漸平息了急喘,意識慢慢回籠,才知道是夢。
睡前親吻是真的,後面發生的事不是,是她的夢。
都怪他。
說好了不和她睡,還讓她放心,卻非要抱著她,親就親吧,還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問她是不是也想過,還問想的是不是他。
是。
是。
是。
她隻瞪著他不說話,他倒是也沒追著問,卻咬著耳朵跟她說:“我也想,想你來著。”
他想太正常了,她又不是沒和他一起生活過,太了解了,唐辛都懶得笑話他,當然了他也不怕笑話。
男人好像面對這種事時特別自然而然,就像吃飯走路,說起來臉不紅氣不喘。
她以前也可以,現在不行,他這樣伏在她身上輕聲耳語,再說這樣的話,燒得她從耳朵一路燙到指尖,連腳趾頭都是酥麻麻的。
就是被他勾的,才會做這樣的夢。
他倒是沒事人似的一身清爽,睡得安穩。
他知不知道她是夢見他了?
肯定知道,偏還故意這樣問。
她故意往他身上頂蹭,又嫌身上湿黏得難受,卻怎麼也躲不開了,抱得忒緊。
絲質的長睡裙因為湿透裹纏在身上,腿上,勒得她心煩意亂,卻連發作的力氣都沒有。
石玉忽然翻身下床,抱起她就往外走。
唐辛無力靠著他,問:“去哪兒?”
石玉腳步不停,回:“我那兒。”
又說:“你那兒,床都湿了,沒法睡了。”
她說不去,他連理都不理,隻抱著她往前走。
洗了澡穿著他的睡衣睡褲躺在床上,唐辛睜著眼睛望天花板。
忽然間了無睡意,就像被人掏空了所有,包括意識,腦袋裡一片空白。
又累又乏,疲憊不堪。
石玉讓她等著,說完就出去了,隔了好一會又慢慢悠悠地踱回來,往她身旁的床頭一靠。
原來是去拿雪茄了。
他問她:“你自己來?”
她搖頭,“你。”
他就笑,就知道她想來上一口。
弄好了點燃後,問她要不要坐起來,唐辛仍覺無力,仍是搖頭。
就說這人多討厭,一下子就把她給弄起來了,既然如此,何必多餘問呢。
後半夜,天最黑的時候,兩個人偎靠在床上抽著雪茄。
唐辛連拿都不願意,也坐不住,不知道是傍晚的酒喝得有點多,還是那瓶酒的後勁太大,要不然就是被那個夢鬧的,反正半點力氣都提不起,就那麼歪著身子靠在他身上。
眼看著外面的天漸漸有些亮了,搭在她肩頭的手臂晃動,忽然抬手在她臉上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