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陽扯了兩下,唐辛才朝他看過去,用眼神說:幹什麼?
站著的男人忽然弓身,對著她的臉指了下,說:“現在,回家。”
“我不。”唐辛回得飛快,帶著脾氣,話說得硬氣,眼神也是。
剛才還傻愣愣的,忽然間瞪起眼來。
轉眼又笑,用指尖點住他的手指頭,小孩子玩鬧似的,彎著眼睛問:“回你家?”
邊上的人紛紛看過來。
有認識他們倆的,知道江陽喜歡唐辛好幾年,什麼回應都沒有。都以為兩個人沒戲了,尤其江陽有日子沒理過唐辛,沒想到竟然能看到對誰都不會多看一眼的唐辛有主動對他調情的一幕。
江陽氣得直樂,剛好邊上那位站起來,嘴還沒張開就被江陽一掌推回去。
這還得了,酒喝得正上頭,蓄勢待發。陳爍掸了掸被他推過的胸口,樂呵呵又站起來,好脾氣似的說:“江陽,我可沒請你。”
“你沒請的人多了,你認得出來麼?”江陽不想搭理他,傻狗,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又扒拉了唐辛一下,催促:“起來,回家了。”
他本來想說“你兒子不管了”,怕她喝多了胡說八道,幹脆作罷。
唐辛不肯走,喝多了力氣大,不止自己不走還把他扯得坐在了身旁,拍著他的腿說:“你如果想做我男朋友,咱們倆就喝一杯。不想,你就自己回家。”
江陽沒想到她能有這一出,仔細分辨她到底是喝多了說胡話還是在和那人鬧別扭,坐回她另一邊的陳爍倒是先開了口。
“我能行?”
唐辛歪腦袋瞅他,咬著嘴唇搖頭,“你不行,你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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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陽拍著腿大笑起來,敢情,這丫頭一點兒都不傻,喝成這樣了,還會折騰人玩呢。
其實陳爍沒女朋友,倒是有個比較曖昧的,不是什麼秘密。但他脾氣確實好,這種場合也不爭辯,她說是就是。
唐辛忽然用酒杯敲桌,用手劃拉了一大圈,大聲吆喝起來:“現在,所有人,按順序來,女的就不用了,我是在挑男朋友,你們都說一下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態,我選一選。”
話音未落,陳爍邊上那位就接上了,“我沒女朋友。”
緊接著一個個地接了下去,越來越興致勃勃。
沒什麼新奇的答案,甭管有沒有女朋友的此時都說沒有,有人緣好脾氣又好的被人當眾揭穿也不惱,嘿嘿幹笑兩聲繼續往下傳。
到了梁橋這裡出了個新詞——喪偶。
就連石玉都瞥了他一眼,用手背在他胸口拍了拍,又用酒杯去碰了下他的。
忽然就安靜了那麼一瞬,倒也沒人多說話,畢竟大家都當成個遊戲在玩,誰也沒當真,反而都往石玉身上看過去,因為他是下一個。
石玉喝了酒,才慢悠悠接住:“離婚。”
好家伙!
剛剛一個喪偶就夠炸裂的,又來了個離婚的。
在座的大多二十六七歲,也有年紀小一些的,成家的少,孩子心性的多,這時都跟著起哄,用酒杯或酒瓶在桌上敲。
畢竟大家出來玩,管你是誰,能喝到一塊玩到一塊樂到一塊別掉了鏈子就行,哪怕你是在編故事。
這時候唐辛探身向前,幾乎趴到桌上,隔著寬大的桌面盯住石玉。
鬧哄哄的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都看著她。
石玉也看她,裙子不止短,領口是真大,這樣趴伏著幾乎看到裡面,幸好燈光昏暗,還有散落下來的頭發遮住大半。
唐辛眯著眼睛看了他好一陣,誇張地搖了搖頭,手指頭豎在嘴唇上面,重重地噓了一聲。
直眉愣眼地說:“別瞎說,離婚,都是假的。”
第299章 選中
石玉往後靠,抬右腿搭左腿,從煙盒裡緩緩推了支煙出來,銜在唇間。
梁橋點火到近前,他仍面無表情看著唐辛眼睛,就著燃燒的火苗把煙點燃,淺吸了一口緩緩道出一縷青煙,“什麼才是真的?”
唐辛用手撐住腦袋,想了又想,從迷茫到更加迷茫,不知道。
除了生下來的孩子是真實存在的,她不知道還有什麼東西是真的。
這個世界上任何在售的東西都是明碼標價的,就連結婚證都要花錢,可是離婚證不需要。
可見結婚是要付出的,離婚不用。
不用花錢的都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所以她的離婚證不見了。
用力搖了搖頭,仍是看不真切,顯得眼神更飄渺,勉強定到他身旁,努著嘴說:“喏,喪偶才是真的。”
畢竟人死不能復生。
梁橋心說你們倆逗咳嗽能不能別搭上我,已經挺可憐一人了。
石玉點頭,提杯朝她示意,“你說得對。”
他同意她說的,她卻不高興了,哼了聲:“當然對,你知道離婚和喪偶的區別麼?”
“說來聽聽。”
“離婚,得一半,喪偶,幾乎全部,這就是區別。”
可惜了,她一分錢都沒得到,全是騙人的。
石玉,就是個騙子,不止把石墨騙走了,還從她這裡多騙了一個石砚。
他白得了兩個兒子,她卻什麼都沒有了。
人財兩失。
唐辛無聲哼笑,舉杯喝掉不知道誰給她添滿的酒,石玉卻沒動,就那麼看著她,見她不滿意地蹙起眉來,丟了盒雪茄從桌面劃過去。
她用指尖點住,捏起盒子轉看,看清楚了挺滿意,從裡面拿出一支,一邊拆包裝一邊示意後面的人繼續,一圈還沒轉完呢。
別人說什麼她也不聽,反正說什麼都笑,特別認真在和包裝較勁。
好不容易拆開了,用牙去咬,就像那天夜裡坐在城堡的窗臺上面,什麼工具都沒有,生生咬破一塊再點燃。
抬在唇邊一邊抽一邊眯著眼睛去看每一個男人。
燈光暗,看不清,像一條條昏黑的影子,亂晃,沒有一張具體的臉。
一會兒是石墨,“媽媽、媽媽”叫個不停,忽然間笑彎的眼睛裡倒影變成了石玉,一轉身就跑走了,撲進石玉懷裡,摸著他的臉叫起爸爸,一邊叫一邊親。
一會兒變成石砚,沒完沒了地衝她笑,牙沒幾顆特能吃,不給他吃就開始哭,嚎啕大哭。她哄不好,石玉一抱就好了。
最後變成石玉的臉,他在說話,她聽不清,耳中全是雨聲,大雨把她淋了個透。
依稀聽見他說:“咱們倆已經離婚了。”
她就站在十字路口,除了雨就是車,看不清路,也找不著家。
她就開始哭,淋了個透。
江陽見她攥緊了拳,眼中泛紅逐漸有了淚光,騰地站起來,嚇得唐辛如夢初醒,一把拉他坐回去。
她忽然朝他偏過去半邊身子,借機抹了下眼角,問:“怎麼辦?挑哪個?”
刻意壓低聲音,仍像酒醉後不可控的力道,都能聽得見。
江陽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心說你真是喝傻了,認不出來對面坐的是誰也就罷了,竟然問我挑哪個,真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呢。
拿她沒招,還是說了,帶著些勸導的暗示,“挑不出來算了,沒一個好的,回家吧。”
唐辛不幹,說什麼都要挑出來幾個。
還……幾個?
這是受了什麼刺激?
江陽朝著對面看去,隻見石玉目不轉睛盯著唐辛。
在座的有女孩子在吸氣,也有無聲細細打量她的男人。
從臉往下一路看去,最後目光停駐在交疊的兩條腿上。
看著挺細,圓圓的又挺有肉。裙子短,坐下更短,就顯得大腿很長,還特別白。
石玉也在看她,眼角眉梢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梁橋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唯一確定的是有病,不說麻利兒地帶著唐辛走,還看上熱鬧了。
當梁橋聽見唐辛的下一句話,沒忍住笑。
該,讓你丫看熱鬧,把自己給繞進去了吧。
唐辛忽然站起來,左右一指,指揮著說:“不是都單身麼,站起來,你們全都分兩邊站好,兩個兩個來,報年紀,年紀小的留下,老的滾蛋。”
這下可熱鬧了,甭管是真心的還是湊趣的,呼啦一下站起來一片。
唐辛一下子從俯視變成仰視,不高興不耐煩明顯擺在臉上,甩掉高跟鞋踩到沙發上面,晃了晃站不住便踩到了酒桌上面。
往下一指,隨手挑了兩個,“開始。”
剩下的人越來越少,坐著的便能看清站在桌上的人。
梁橋的肩膀貼著石玉,腦袋都快頂上了,一邊笑一邊用肩膀撞他,“怎麼著?要不,你虛報一下年齡算了,先把人拿下再說。”
石玉不理,他又說:“反正,我看她也醉了,壓根兒就沒認出你來。”
煙捏在指間,將要燃盡,按熄在桌上。
仍然傻杵在那裡的還剩四個。
唐辛讓江陽把高跟鞋遞過來,提在手裡往前走,把四人挨個看一遍,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行吧,不往下篩了,就你們四個。”
一邊拿出手機讓他們加好友,一邊往腳上穿鞋,說是回頭找他們約會,身形一晃剛好被邊上的手託住。
多好的男人,長得不錯,還知道扶她一把,也算他一個。
再看,是坐著的。
唐辛就著他的手站穩,把鞋穿好,道了聲謝,居高臨下地把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
確實長得挺好,幹淨,利落。
穿著件最簡單的淺駝色立領薄絨衫,同色系的修身休闲款西裝褲,雖然坐著,但是從肩膀和腰臀的比例一眼就能看出來,身材很好。
腿也長,個子很高。
手一翻,彎下腰眯眼去看,手也長得很好看,指甲修得平滑又幹淨。
她用指尖順著他手腕抹到手指,忽然抬眼對他說:“你多大?”
石玉挑了下眉,反問:“你說年紀,還是尺寸?”
唐辛在他手背拍了下,嘁了一聲:“尺寸?我看一眼就知道,比你還清楚,當然問你年紀。”
石玉點頭,思量似的,問:“選中我了?”
“對。”
“那我有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