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予,你殺了我吧。」
周聿桉痛苦地搖頭,無力地說:「離開你,我真的不能活。」
淚水再次翻湧,他嘗試壓抑自己的哽咽。
這副模樣像極了當初婚禮上,他哽咽著慶幸終於把我娶到手的樣子。
隻是那時,他țū́₊堅定說的話是「周聿桉這輩子定不負鍾予」。
而現在是他做盡對不起我的事後,還妄想得到我的原諒。
我看著周聿桉那雙深邃的桃花眼:
「人們都說,辜負真心的人要吞一萬根針。」
「周聿桉,我不需要你做這些,我隻想問問你,當初那個深愛我的男孩,去了哪裡?」
周聿桉向我靠近,想得到我的片刻動容:
「阿予我還在這,我一直都愛著你啊。」
我默聲搖頭否認。
正是我看過周聿桉那般深愛我的樣子,所以當這份愛意變質時,我才能最清晰地感知。
周聿桉緩住了情緒,恢復理智後開始想盡辦法留住我:
「阿予,我們的孩子就要誕生了。」
「你就原諒我一次,給我們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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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誓,再也不會犯錯了,好嗎?」
我猛然皺起眉,嫌惡地避開他想要觸碰我的手:
「你想用孩子困住我?」
胃裡又一次翻湧惡心,這一次隻因面前這個男人:
「當初你求著我生孩子時,是怎麼保證不會讓孩子困住我的生活的?」
「也對,就連婚禮上的誓詞你都能違背,何況這些無足輕重的保證。」
「周聿桉,你真讓我感到惡心!」
13
及時響起的門鈴聲打斷了還想要辯解的周聿桉。
他安撫我好好坐著,轉身去開門。
還沒能來得及看清來者,他臉上已經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
周聿桉被揍在地上,蹙起的眉頭在看清來者是我從上海趕來的爸媽時,瞬間泄了氣。
他知道,一切再無挽救的餘地了。
他不敢反抗,挨下我爸拳拳到肉的挨打:
「周家小子,我記住你了。我家小予在你這受的委屈,我定要找你整個周家算賬!」
若不是我媽扶著我來到二人身側,我爸大抵是真要把周聿桉揍到半身不遂。
我拿出一份新的離婚協議書,連帶著一個 U 盤放到全身掛彩的周聿桉身側:
「這個 U 盤裡記錄著你所有出軌的證據,給梁白安買了多少東西,背著我和梁白安上了多少次床。」
「哦對了,你以為與梁白安的第一次是因為對家想要給你挖坑,卻誤打誤撞進了梁白安房間。」
「其實一切都是你所同情的梁白安策劃的,裡面有她給你下藥的證據。」
「如果你還是犯賤,舍不得她,我鍾予自己有能力讓她把牢底坐穿。」
我決然地離開了那個家,絲毫沒有感到不舍。
因為從周聿桉看向我的雙眸開始變質的那天起,我就開始聯系律師暗中爭奪我的股份,將孩子的撫養權攬於手中。
我就事不關己地觀望著,看著周聿桉毫無防備心地將梁白安留在身側,看著他一步步落進梁白安為他設下的溫柔陷阱中。
自始至終我都清醒,如果連這種底線問題都需要我看守著周聿桉,那這份感情隻會成為我前進的羈絆。
我所要活的精彩的一生,不能被一個不堅定的男人困住。
如今周聿桉的一切,不過是他的咎由自取。
而那個發誓要對我好一輩子的男孩,我隻當作他被時間扼殺,連帶著那個曾無比依賴他的我。
14
或許這個世上永不變質的,隻有爸媽對我的愛。
他們接我回了上海,在圈中高調宣布我與周聿桉離婚的事實。
眾人對驚雷般的消息驚訝之餘,不停地猜測著我們感情變質的原因。
我毫不避諱地對外公布周聿桉婚內出軌的事實。
懷著七個月大的孩子再度回到屬於我的戰場。
我新畫的一幅設計稿發布。
人人向往的堅不可摧的鑽石中,透露著密密麻麻的裂痕。
我將其命名為《自然變質》。
祭奠那個曾說要為我摘星星的少年。
……
周聿桉對外承認自己所犯的錯誤。
耗費十多年經營的公司一夜間股價大跌。
他還是不斷地試圖聯系我,不再妄想得到我的原諒。
他說想要盡全力彌補我。
我沒有再多關注他與梁白安。
隻知道周聿桉動用所有關系尋找金牌律師,把梁白安告上了法庭。
再見到梁白安時,是她如同瘋了般衝向我,卻被我爸安排在我身邊的保鏢攔住。
她衝我罵著最惡毒的話,將她現如今的下場歸結在我身上:
「鍾予你不得好死!是你,一定是你逼聿桉打掉了我們的孩子!」
「憑什麼,憑什麼到頭來周聿桉還是愛著你?憑什麼生來就能得到我這輩子夠不到的一切?」
「憑什麼我就連唯一的爸爸都保護不了,昨天他還是因為癌症死了……嗚嗚嗚,一開始我隻是想讓周聿桉幫我救救我的爸爸……」
梁白安沒了上次見面時向我耀武揚威的風採,也見不到我在周聿桉公司初次看到她時,她身上那與生俱來不服命的拼搏勁頭。
她拖著殘破不堪的身心,在我面前痛哭流涕。
埋怨我,埋怨周聿桉,埋怨世道的不公。
梁白安不止一次地挑釁過我。
她說我沒了周聿桉的寵愛便什麼都不是。
可她眼裡隻看到我身邊的周聿桉,卻從看不到我從小為自己苦練的鋼琴,也看不到我為了設計一件珠寶而熬的夜。
我不屑於打她罵她,因為她根本與我不在一個層次。
我睥睨著這個扼殺我曾深愛的少年的幫兇,淡漠的語氣中夾雜幾分嘲意:
「我提醒過你的,是你非要自賤招惹我。」
「就算你真的蠱惑了周聿桉,我就憑自己也完全能弄死你。」
「梁白安,你真可悲。」
15
周聿桉沒有絲毫心軟地把梁白安告得坐了牢。
他公司以前加上我微信的員工給我發消息說,離婚後的周聿桉像是變成一具隻會處理公務的行屍走肉。
脾氣變得很暴躁,大家再也沒見過他的笑容。
我沒有回復,隻是當過眼雲煙般看完,然後刪除了這個員工的微信。
京圈裡再有人向周聿桉提起我時,他隻會瞬間紅了雙眼,然後吱聲不出地灌自己酒。
喝醉後的他,常常當著眾人的面流淚,述說著他對不起我的罪行。
他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幾次喝進了醫院。
有些心軟的朋友看不下去聯系我。
他們勸我回頭看看周聿桉,原諒他一次吧。
我沒有應聲,逐漸疏遠了這些朋友。
我所受過的背叛與傷痛,他們永遠不會懂。
而早在荷蘭的街頭,我就已經回頭看過周聿桉。
隻可惜當時他低著頭,永遠都不會知道我也曾為他心軟過。
16
爸爸接我回家後,說到做到地針對周家生意,搶了他家很多大單。
心思根本不在公司的周聿桉無力反抗,周家在國內的生意直線下降。
周聿桉父母也登門拜訪多次。
想起一直以來視我如掌上明珠般的二老,我還是見了他們。
他們看著我已經九個月的身孕,眼中隻剩下惋惜:
「是小桉糊塗啊,他沒能好好珍惜你,是我們周家沒福氣。」
「就算你與小桉斷了聯系,也記得常念起我們夫妻倆,我們是真的把你當女兒對待。」
「我們已經決定搬去歐洲生活了,小桉以後不會打擾你了。」
「孩子出生後……有一切需要的盡管找我們。」
他們滿眼深意地對我依依不舍,我笑著答應他們。
送走二老時,爸爸還是賭氣不肯給周伯父好臉色看。
周伯父自知沒理地輕拍我爸爸的肩膀,沉重地嘆口氣:
「這事兒怪我們周家,你有什麼要求盡管提。」
爸爸還是沒忍住,看著自己好了一輩子的兄弟:
「哼,看在你的老臉上我這次就放過你周家。」
「不過你家小子,我鍾毅這輩子碰上一次揍一次。」
周伯父連聲應和:「是,該揍,該揍!」
17
十月懷胎結束,我進產房的這天,周聿桉和二老還是從歐洲趕了回來。
我生完寶寶後聽媽媽和我講。
周聿桉跑到手術室外時,二話不說就想衝進去見我。
護士告訴他手術已經開始, 不能再見孕婦了。
他這才冷靜下來, 頭也不敢抬地面對我爸爸:
「爸……鍾伯父, 今天您就是把我揍進手術室, 我也還想見阿予一面。」
而彼時, 這兩個世界上最為我憂心的男人,哪還顧得上遠比不上生死之大的事。
所幸這一年來,我將自己與孩子保護得極好, 生產順利, 是個健康的小男孩。
被推出ƭű⁰手術室時, 不知原地踱步了多久的周聿桉第一時間衝來,柔聲問我:「阿予, 疼嗎?」
不過數月未見,他滄桑許多。
盡管西裝熨得整潔, 也難掩他眼下的烏青與消瘦的皮骨。
可這再與我無關,他離了我究竟能不能活, 我不在乎了。
我避開他的目光, 看去爸媽和周家二老。
莊嚴一生的爸爸眼中噙滿水霧,聲音顫抖:
「孩子和你剛生下時一模一樣。」
……
後來那幾天, 周聿桉還是不斷地想見我。
我阻止試圖用暴力解決問題的老爸,選擇再見周聿桉一面。
他打開病房門時, 世界仿佛靜了下來。
我們相顧無言,知道彼此間再無可能。
他放下一張卡,躲閃著我的目光:
「這是我作為父親的責任,我不會和你爭奪撫養權,隻求你肯讓我偶爾見見他。」
我淺笑搖頭:「就算你想爭,也爭不過我的。」
「我沒在你出軌的第一時間和你離婚,就是為了收集證據,給自己和孩子鋪後路。」
「等孩子懂事後, 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他。到時他原不原諒你,就是你們父子的事了。」
周聿桉指尖顫抖,低頭苦笑:
「阿予,我怎麼會舍得與你爭?」
有某一瞬間, 他與我記憶中犯錯時會低頭的少年重疊。
「阿予, 我知道你不想再見到我。」
「但可不可以允許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彌補你?」
過往與現實剝離, 我看去周聿桉的眼裡不含任何情感:
「周聿桉,你能做到最好的彌補就是別再打擾我的生活。」
「下輩子也不要再出現了。」
「滾吧。」
別再繼續扼殺我回憶中的少年。
18
我給孩子起的名字很簡單,周樂。
漫長充滿變化的一生, 我隻求他永遠平安喜樂。
帶著周樂再回荷蘭時,是為參加我四年前設計的《自然變質》獲獎儀式。
走在熟悉又陌生的異國街頭, 聖誕節漫天飛雪降臨之際,心裡又想起永遠走在我身後的少年。
「媽媽, 走快點呀!」
稚嫩的童音把我從回憶中喚醒。
他吹著泡泡蹦蹦跳跳地,邀請我一起向前走。
當過往的甜蜜與疼痛逐漸模糊,我隻剩下滿懷慶幸。
慶幸自己不是偶像劇裡的女主,沒有為愛情放棄所有。
我還有熱愛的事業, 堅守的本心,和那個永遠愛惜自己的我。
……
我買下了那套山野別墅,將這片最愛的星空這輩子據為己有。
抬頭望去時, 我已經想不起來曾經那顆不再閃爍的星星的位置。
但銀河中永遠會有最閃亮的一顆星。
懷中的周樂指著那顆星對我說:
「媽媽,等我長大,就把那顆最閃亮的星摘給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