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意味著很多事情會變得方便。比如可以不需要監護人的陪同，自己到銀行開卡。
溫越到銀行開了張隻有自己知道的卡，想著把自己賺的錢存到卡裡。
她存到卡裡的第一筆錢是學校裡辦遊園會擺攤賺的，班裡的幾個女生聽說她會做甜品，就商討著去一起去買些蛋糕胚和奶油做成小蛋糕賣，她負責做，她們負責拉客，最後還真賺了些錢，雖然很少，平攤到每人頭上不到三位數，還是被溫越鄭重地存到了隻屬於自己的這張卡裡。
溫越有時候還會悄悄地去看股市，計算用自己現有的積蓄可以投資哪些股票，會賺還是虧。當然這些隻是在腦海中模擬，她現在不可能去辦收入證明，無法被視為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不可能真的去買股票。
賺的時候居多，她會想要是真投了該多好。
也有虧損的時候，她會慶幸還好沒有真的投。
許是見她近期表現乖巧，把路辰煥照顧的也好，路博濤有意無意地提起讓她有空也可以去去公司。
溫越卻以學習忙碌推辭，她總覺得路博濤是在考驗她，看看她有沒有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她以後會離開路家的，她會把這些年路家給予她的一切都還回去，自然也不能要新的東西。
她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已經使她養成了權衡利弊的思維方式，即使心底還是有那麼一些想去，但她知道人不能貪心。
生日過後好幾天，溫越收到了錢皓的消息，說前段時間事務繁忙沒能關心她，給她補了件生日禮物，是一個強光手電筒，可以用來自衛。
禮物放到了學校收發室裡，路辰煥幫她拿回來的。包裝上沒有寫明這東西具體的作用，溫越剛剛拆開，路辰煥就拿起來想要打開看看，她連忙攔住他，給他解釋了這東西的用處。
路辰煥聽完後，認真地看著她說道：“我不會讓你有用到它的機會，要是有危險，我會保護你的。”
溫越不是不相信他會保護他。
隻是真正有危險的時候，他不一定能在她身邊。
就像上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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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越不願看他的眼睛，岔開話題：“我覺得它最能派上用途的地方，是下次翻牆的時候。我拿它去晃潘大王的眼睛，這樣就不會被抓住罰站了。”
路辰煥臉瞬間黑下來：“你怎麼還想翻牆？是不是李渺又慫恿你了？”
溫越：“……”
他怎麼什麼都能怪到李渺頭上。
日子忙碌而充實，五月底的時候，錦城幾所重點學校組織了數學競賽生們參加一場模擬考試，請了曾經出過全國奧賽試卷的老師來出題。
溫越取得了不錯的成績，預計能夠穩拿省獎。
林蔭有四個滿分，高一年級隻有裴天旭一個人。溫越平時在上競賽課的時候會和他討論題目，說是討論，其實大多數時候是她向對方請教問題。
他也並非是像路辰煥他們那樣天賦異稟的選手，除了要完成學校裡的課業任務之外，還要耗費不少時間精力到作為家族繼承人的學習上，就這樣他還能兩頭都抓住，據說他近期的投資賺了不少，成為圈裡人教育孩子的首要參考標準，令她著實有些佩服。
裴天旭平時放學後來計算機校隊訓練室並不算頻繁，來了也隻是坐在李渺身邊待一會兒就走，很少會等到他們訓練結束的時候。
這學期開學以來，溫越周末經常會和李渺約出去逛街，有時候路辰煥和裴天旭也會一起。
四個人一起，倒是把大街小巷裡好玩的和好吃的地方都探索了不少。
隻是路辰煥雖每次都要纏著溫越要跟她一起出門，但裴天旭不是每次都有空，裴天旭不來，路辰煥一個大男生跟著兩個女孩子逛街怎麼都說不過去，隻能眼巴巴地看著溫越出門。
當然，雖然不能跟著，但他會時不時給溫越發消息或者打電話，讓她片刻不得消停。
溫越偶爾也會在李渺家留宿，兩個女孩躺在一張床上談天說地，也會討論喜歡的人。
溫越聽李渺講了很多她和裴天旭從小到大的往事，而每當李渺問她有沒有對誰心動的時候，她卻總是搖頭不語。
喜歡路辰煥這件事，就應該讓它自然而然漸漸地埋沒在時間的風沙之中。
成為一個永遠無人知曉的秘密。
第二次月考後的周末，沒有什麼作業，溫越照例約李渺去逛街。
兩人路過寒假去過的那家化妝品店，溫越提議進去看看。
上次給了路辰煥那瓶洗發水後，他就一直在用，說味道好聞，讓她之後都幫他買，算下來他這次這瓶也應該用的應該差不多了，她最好在他用完之前再買一瓶送給他，免得他埋怨她對他不上心。
李渺見溫越去買那個洗發水，也過去拿了一瓶：“這個洗發水很好用嗎？我看你買了好幾次。”
她和裴天旭前不久剛把頭發染回正常顏色。
理發店老板娘去世了，老板娘早已積鬱成疾，查出絕症的時候已是晚期，很快撒手人寰。李渺也就沒有再染綠頭發的必要了。她不染頭發，裴天旭本來就是為了陪她，自然也不用再染。
溫越面色一凝，萬一路辰煥發現李渺也用了這款洗發水，肯定會認為是她給李渺買的，又得莫名其妙鬧脾氣。
她不動聲 色地走到另一邊貨架上，拿起一款護色洗發水：“我覺得你還是用這個好些，黑色雖不容易掉，但還是得注意保護。”
李渺果然放下了那瓶洗發水，笑道：“還是你考慮的周到。”
溫越松了口氣。
晚上，溫越跟著李渺到她家留宿，兩人一起做了一個晚上的拼圖。
這張拼圖是開學後不久她們逛街時偶然看到的，總共有五千塊拼片。
圖片來自一部國外的經典科幻漫畫，一座色彩絢爛的太空城，溫越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了。她本來覺得沒有時間精力拼，隻想著買回來收藏，但李渺說可以陪她一起拼。
溫越每次來李渺家留宿的時候都會拼一些，斷斷續續拼了近三個月，這次終於大功告成。
溫越舍不得上膠，把拼圖拆成幾個小塊放進收納袋，打算帶回家後再裝訂進畫框。
收好拼圖，她正準備向李渺告別時，李渺叫住了她。
“越兒，電腦你拿回去吧。”
李渺平時幾乎不會打開抽屜最下面一層，是以這都過去好幾個月，她才發現了電腦。
溫越早就預設了這一幕，她說出已經想了無數遍的措辭：“你們馬上就要參加全國創意編程的初賽了，萬一你電腦臨時出了什麼問題，總得有個備用吧。”
李渺道：“我平時東西都會硬盤網盤雙重備份的，如果真有問題的話，到時候再買也行。”
“不怕一萬隻怕萬一，而且，現在你和阿煥在一個隊伍……”溫越說著，意識到一點不對勁。
這麼說恐怕會有歧義，讓李渺誤會她是怕她拖路辰煥後腿。
她急忙解釋：“渺渺，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我寒假的時候就把它放在這兒的了，不是你們組隊後才放的。我是覺得，阿煥都有備用機，你也應該有。”
李渺見她白皙的臉上泛起微紅，知曉她的緊張，笑了笑，安撫道：“我知道你不是為了路辰煥才給我電腦的。”
她微微垂眸，似在沉思，半晌後，抬頭看向溫越：“你說的有道理，我確實應該準備一臺備用機。隻是我最近忙著準備競賽，都沒怎麼接單，手頭確實不太寬裕。這樣吧，就當你借我用的，等我攢夠買新電腦的錢，再把它還給你，如何？”
溫越頓了頓，輕輕點頭。
反正之後的事情到時候再說。
炎炎夏日撲面而來，離全國創意編程比賽的時間越來越近，路辰煥他們愈發忙碌，溫越也不好到校隊訓練室去怕打擾他們，每天都留在教室裡刷題等路辰煥。
校隊老師提醒路辰煥他們，一定要把準備做充分，包括備用機，李渺第二天就帶了溫越送她的筆記本來。
路辰煥一開始也沒怎麼注意，別人也有一樣型號的機器很正常。直到某一次他忽然看到筆記本一角的劃痕。
他之前在溫越房間裡看到的那臺上，同樣位置也有道劃痕。
他的記性太好了，閉眼就能想起那條劃痕的形狀，百分之百確認就是同一道。
路辰煥又想起自己有問過幾次溫越，怎麼沒看到她用新電腦，她總回答太忙沒時間用。
沒想到她竟然把它送給了李渺。
自從初中畢業他們冷戰過後，溫越就再沒有送過他價格昂貴的禮物。
可是，她卻把這麼貴重的東西送給了李渺！
他也不是想要她把零花錢都給他花，隻是禮物的價格總歸或多或少代表心意的輕重。
心裡瞬間泛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回家路上，路辰煥裝作不經意地問道：“阿越，你把你的筆記本送給李渺了？”
溫越聽到他的問題，略微一頓，回答：“我現在用不上這麼高的配置，放著也是浪費，就借給渺渺了。”
“借？”路辰煥的語氣充滿懷疑。
“嗯，等你們比賽結束，她會還回來的。”
溫越想了想，還是沒把那句“我是怕萬一她電腦出問題了會耽誤比賽拖累你”說出來。她怕他到李渺面前去耀武揚威，他完全可能幹出這種事來。
而路辰煥卻想著，等比賽結束，也不知是等這次比賽結束，還是等所有比賽結束。
等所有比賽結束，都猴年馬月去了。
那不就等於是送了嗎？
到家後，溫越照例說時間太晚先回去，不去書房了，並囑咐路辰煥好好休息，離比賽沒剩幾天，太拼反而容易影響狀態。
路辰煥看著她的背影，心道她怎麼總有這麼多理由和借口。
第二天是周六，路辰煥還要去學校訓練。
溫越不打算跟去，這周她熬夜熬的有些多，狀態著實不太好。而且路博濤去出差了不在家，她不用面對他，正好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隻是大清早，溫越就被路辰煥的電話吵醒，說有光華的朋友送了他一套數學競賽題，他給她拿過來，順便把早飯也拿過來，兩人一起吃個早餐他再走。
溫越聽到路辰煥敲門的時候正在衛生間洗漱，應了一聲讓他進來。
路辰煥把習題和早餐放到桌上後，悠闲地打量起她的房間布置。
這個不算大的空間裡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大都是他送的。
他看到了他手工課上做的東西，千紙鶴，羊毛毡，小動物木雕，紙燈籠……
他最初選修選手工課是為了方便寫代碼，可就每堂課的產出而言，顯然違背了初衷。
不過他十分滿意，經過他的努力，溫越的房間裡處處都有他留下的痕跡。
直到他注意到書桌旁靠著牆的那張拼圖，和整個房間的格調不太融洽。
他盯著它，神使鬼差地伸出手，把它拿了起來。
不知為何，手忽然一抖。
拼圖掉落下來，剎那間，碎片散了一地。
第六十一章
路辰煥看著滿地碎片, 一時間不知所措，僵在了原地，直到聽見一聲驚呼在前方響起。
他抬頭看去, 溫越手上還拿著牙刷, 唇上沾著泡沫, 顯然是洗漱途中聽到動靜才出來的。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滿地的拼圖碎片，緩緩俯下身, 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散成這樣, 幾乎得全部重來才行。
她的眼眶倏地一下就紅了, 視線也模糊起來。
路辰煥回過神，立馬道歉：“阿越，對不起。”
溫越沒有接受他的道歉，隻是默默地把牙刷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埋頭收拾起散落一地的拼片。
路辰煥吶吶地解釋了一句：“我沒注意到它沒上膠……”
他說的是實話，他確實沒注意到拼圖沒上膠。
但他知道它是溫越和李渺一起拼的。
他那一下是故意手滑, 因為心裡那一絲莫名的不爽, 讓他忍不住想做些什麼。
讓它掉到地上吧，反正掉落的地方又不高, 最多隻是砸一下邊框，不會真的有影響，還能讓他的心情稍微爽一些, 他這麼想著，就放松了手上的勁，任由它掉下去。
隻是他沒想過拼圖會如此輕易地就散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