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辰煥的神情肉眼可見地失落起來，卻沒有說出挽留的話，隻是問：“你明天什麼時候走？”
溫越頓了頓：“看情況吧，反正工作結束就走，不會耽擱。”
路辰煥“哦”了一聲，把娃娃收起來，沒再說什麼，隻是目送她轉身離開。
溫越上去的時候金妍已經在衛生間洗漱，她們訂的這個套房，臥室是分開的，但衛生間隻有一個，等金妍出來，溫越才去洗漱。
出來後，哪想金妍的房門已經關了，溫越一看時間，竟然接近十一點，也不好再去把她叫醒說路辰煥的事情。
溫越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睡，滿腦子都是路辰煥在燈光下那失落的神情。
她翻出手機，打開和路辰煥的對話框，指尖放在上面。
不知多去多久，對面發來一個晚安表情包，她懸空的心才仿佛落回地上，重新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
第二天，周日。
溫越和金妍到遙衡科技總部大廈門口匯合，一同走進去。
正趕上遙衡的老板處理緊急事務，他們在待客廳裡等了半小時，對方才姍姍來遲。
“不好意思，久等了，溫總。”年輕男子西裝革履，五官深刻，氣質卻內斂而柔和。
遙衡科技的創始人叫顧逍影，比溫越還小兩歲，家裡是深城旁邊珠城的首富，大學時期開始創業做計算機硬件。
“我們的商業化量子計算機，是基於超導電路的量子計算機，會比現在市面上已有的基於量子點的量子計算機，速度要快上一倍。”
“之前我們雖未接觸過，但我業內的朋友對UD的評價都很高。”顧逍影說，“能和UD合作，我頗為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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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越給顧逍影講了大致的情況，叫金妍拿出了初步的付款協議文件，來表達UD對此的誠意。
顧逍影聽完，一邊翻著文件，一邊說：”如果明年能夠生產順利，我這邊可以提供兩臺的算力給UD，但也要年中了。”
“如果UD能完成這個，”溫越把一份文件推到顧逍影面前，“顧總這邊還是得等到年中嗎？”
顧逍影一頁一頁翻看，沒翻幾頁，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凝重起來，顯然是來了興致，他抬頭看向溫越：“如果UD能完成這個算法，我可以在明年一月份就向你們提供算力，不過可能先沒有兩臺那麼多。”
溫越伸手：“那就多謝顧總了。”
離開遙衡科技後，溫越長舒一口氣，這樣一來，就算沒有完成算法，最遲到明年中旬，UD也會有量子計算機。
哪怕她再怎麼堅信路辰煥他們能完成算法，也不能把這事的壓力全都給他們，有遙衡科技作為保底，心裡無論如何都要踏實許多。
“姜大律師，這回多謝了。”溫越朝姜哲道謝。
”有什麼客氣的，還是UD給出的條件好。”姜哲說。
“任務既然已經順利完成，那我改籤機票了。”金妍在手機上一通操作，“下午兩點的，恐怕來不及和你們一同吃午飯了。”
“好，你先去吧。”溫越說。
“你們玩的開心哈！”金妍朝他們擺擺手。
在溫越看不見的角度，她朝姜哲使了個眼色，無聲說道：“加油！”
金妍走後，姜哲朝溫越說：“溫越，我們先去吃午飯，再看下午去哪些景點如何？我有不少想去的，但一個下午肯定不過，得篩選一下。”
“嗯，你有想去的餐廳嗎？”溫越問。
姜哲點點頭：“有，這邊沿著海灘走一段就行了。”
兩人聊著天，沿著海灘漫步往前。
走到途中的時候，溫越看到不遠處有塊造型奇特的礁石，像一隻貓，海浪不斷湧過去，濺起的白色泡沫如同給它穿上花邊裙，頗為有趣。
她想拍一下，剛打開手機，有個消息彈了出來。
LCH：[阿越，你回頭看看。]
溫越一頓，慢慢回頭。
人來人往的海灘上。
白衣青年迎風而立，衣服被海風吹的獵獵而起。
他臉上的表情，和昨天她送他的娃娃，有七分神似。
第一百一十二章
“溫越。”姜哲在旁邊喊了一聲。
溫越迅速回神, 當機立斷把頭轉回來，笑道，“剛剛以為有人在喊我, 應該是聽錯了。”
她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感覺我手機鏡頭最近有些問題, 拍出來的色調總是不太準。”
“用我的手機拍吧, 我上個月才換的，是今年拍攝性能最好的一款了。”姜哲說著, 把手機遞給溫越。
溫越道完謝, 連續給礁石拍了好些照片, 靜態的動態的都有，把手機還給姜哲，笑笑：“拜託你等會兒發給我了。”
一路上，為了避免姜哲看到路辰煥, 溫越克制著自己不回頭。
沒多久，兩人抵達姜哲所說的餐廳。
和昨天石砌的建築的不一樣, 今天這個要更現代化一些, 落地玻璃視野開闊，還能望見深城最大的海邊摩天輪。
“大哥哥, 送大姐姐一束花麼？”有個小女孩提著花籃來到兩人桌邊。
這日是七夕，店裡的幾乎都是情侶。
小女孩裙子洗的發白，臉上髒兮兮的。
沒等溫越開口, 姜哲就對小女孩說買一束，並立刻付了款。
菜還沒上來，姜哲把花放到旁邊的椅子上，拿起手機來查攻略。
此時沒有聊天, 溫越目光止不住往外瞟。
外面海灘上，人來人往, 卻沒有看到路辰煥，她看了下手機，對話框裡的消息還停留在剛剛他叫她往回看那兒。
腦海裡不斷浮現出剛才他那泫然欲泣的神情。
她想問他在哪兒，但怎麼都沒法敲下那幾個字。
“溫越，我看了下，我們等會兒可以先去城北坐叢林小火車，然後到西沙灣漫步，再去海邊坐摩天輪，等晚上的時候，到城東的老街去吃晚餐，那裡離你酒店近，吃完去拿行李，趕去機場時間剛好合適。”姜哲說。
溫越這才回過神，心道糟糕，她根本沒注意聽姜哲都說了什麼。
見溫越出神，姜哲以為她是對這個安排不滿意，便道：“是覺得行程太緊湊了？一個下午確實沒多少時間，要麼砍一個景點？那我們不去坐小火車了，直接去西沙灣？”
“不用，就按照你剛才說的來吧，”溫越笑笑，“我隻是對這些景點沒什麼概念。”
溫越在路家的時候沒少過旅行，大學自己也去過祖國的不少大好河山，但深城確實每次都隻是匆匆而來，沒有切實遊玩過。
姜哲給溫越仔細講解了一番後，飯菜就差不多上齊了。
姜哲看著溫越，心跳的有些快。
昨晚溫越離席期間，他請金妍找借口先提前回去，給他和溫越留下單獨的相處機會，對方欣然應允。
他是想在今天，七夕節，給溫越表達自己的心意。
從高中見面的第一眼，他就喜歡上她了。
後來她因為路辰煥的緣故，跟他絕交了兩年，他很難過，拼命學習，一直坐著文科第一的位置，想要證明自己。
可那有什麼用，她注定要出國留學，而他的家庭不可能支持他去留學。
高考完後路辰煥出事那會兒，他無法否認，心裡有一絲卑劣的欣喜。
可他知道，溫越不可能在短短幾年內接受另一個人，所以他選擇先在朋友的位置上等待。
溫越在變化，變得不再溫柔，變得雷厲風行。
他也在變化，變得不再隻關心精神世界，變得現實。
他逐漸明白，維系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利益才是最可靠的方式。
他怕他一味給予，反而讓溫越想和他拉開距離，所以每次溫越要回報什麼，他都欣然接受。
這樣他們就一直是朋友。
他本以為，他們可以慢慢從朋友轉變關系，後來溫越還是出了國。他沒法義無反顧地跟出去，那時候這不是他最好的選擇，他也想過放棄。
他不是沒嘗試過去喜歡別人，可這麼多年過去，他見過那麼多人，還是隻對她有心動的感覺。
所以這次她回來，他一定要把握住機會。
午飯吃完，出餐廳後，溫越又往四周看了一圈，還是沒有見到路辰煥的身影。
什麼人啊，這樣輕易就放棄了？
溫越心中莫名地不爽。
“溫越，你在找什麼嗎？”姜哲察覺到她的異常。
溫越這回要再說沒什麼，顯得有些假，她目光掃到一個賣椰子的攤販，往那邊一指：“天氣熱，我們帶個椰子再去坐火車吧。”
兩人買完椰子，到路邊等車。
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裡，路辰煥端著個椰子，上面插著兩根吸管，正慢悠悠地喝著。
他看著正在等車的兩個人，琥珀色的眼睛裡閃著幽幽的光。
“Lucas，那就是你的女孩？”一人走到他身邊，是一個歐美男子，有著小麥色的皮膚，身材健碩。
路辰煥輕輕“嗯”了一聲。
Leanard問：“那現在正在她身邊的男人，是當時的那個嗎？”
路辰煥搖搖頭。
“不追上去？”
“等會兒，他們要去城 北坐叢林小火車，那兒就一個出口，我晚點去。”
Leanard微詫：“你給她手機裡安了監控？”
“開什麼玩笑，她現在可是網絡安全公司的CEO，我安什麼監控能逃得過她公司的檢測啊？”路辰煥已經喝完了一個椰子，開始挖裡面的椰肉吃，笑了笑，“我不過是買通了賣花的小姑娘。”
Leanard了然：“哦，原來是社會工程學。”
他話鋒一轉，說起另一件事：“我聽認識的朋友說過，琅華的老總是個難纏的角色，為了鎖死UD的量子計算賽道，哪怕虧本也要和量子計算機廠商打理關系。你用他的量子計算機這件事，實在太冒險了。我這幾天想了一下，我這邊可以給你提供一些算力。”
路辰煥看向他：“你能給我多少算力？”
“你知道我現在有個項目對算力是高消耗，能勻出來的不多，如果沒有突發情況需要處理，平時能有差不多0.2臺。”Leanard說。
“不夠的，Leanard，這個算法的難度主要在驗證上，至少得0.8。”路辰煥苦笑著搖頭，“我可再找不出另外三個願意給我0.2臺量子計算機算力的人。”
“那你是否想過，如果你暴露了，真被琅華的老總搞死了怎麼辦？你現在想讓你的女孩再次愛上你，到時候她豈不是會更難過？”
路辰煥陷入沉默。
許久後，才輕聲說：“……我不知道，可我不能再做自以為對她好，其實是讓她難過的事了。”
另一邊，溫越和姜哲依照行程，去了叢林小火車，再去西沙灣漫步看了最美海岸線。
一路上，溫越都有些控制不住地往周圍看，卻一直沒有看到路辰煥，聊天框裡也沒有新的消息。
她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心裡總是有些不安。
時間已至下午三點，他們到了摩天輪處，人挺多，外面排起了長龍，工作人員說至少半小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