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致猶豫了一下，讓他先睡，不用等他了。
收了線，姜致重新走回會場，她目光望向後臺。
人已經走了。
這說是訂婚宴，也是小型的交友會，結束後人不減反而更多了，年輕權貴出入在社交場合，互相攀談著，討論著最近圈裡幾個新出的項目，還有京市未來的變革。
但，這些人都沒有任憐的身影。
姜致抿了抿唇，上了二樓。
隻是還沒到化妝室，一堆人站在不遠不近處，目光朝她看過來。
姜致下意識往後退，肩頭猛然撞進溫熱沉峻胸膛裡。
視線稍稍往上，滾動喉結，凌厲的下顎線，一瞬間齊齊進眼。
周融此刻似乎相當克制，雙手虛虛握著姜致的雙肩，將她扶正。
姜致站定後，他松開手，闊步行去。
人群裡不僅有姜致認識的周母，還有個未見過的中年男人和貴婦。
周融淡淡說：“任姨，舅舅。”
姜致倏然回頭看過去，女人和任憐眉眼有七分相似，確實是如出一轍，女人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也跟著望過來，朝著姜致微微點頭，唇角帶笑。
她很溫和，看著姜致的眼神也很慈愛。
任父剛剛直接去公司了，現在就任母留在這裡主持場面，順便敘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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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致收回目光，往樓下走去。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任母的目光一直緊跟著她的後背。
周融注意到這一點，問：“任姨？”
任母瞬間驚醒，抱歉看過去，“小融？”
周融：“你在看什麼？”
“剛剛那個女孩子。”任母笑了笑，斂眉道：“我總覺得她很眼熟，但具體眼熟在哪，我也不清楚。”
周融收回目光，不動聲色說：“可能是和你熟悉的人長得很像吧。”
任母點點頭，沒有再問，轉頭看向另一側的周母。
她身體從生出任憐開始就不太好，一直深居簡出，沒有多管圈內事，但偶爾也會聽到一些八卦。
頓了頓，她問：“聽說周融有女朋友了？”
周母唇邊笑意淡了淡，還是點了點頭：“是，星城季家，她父親和我們是老交情了。”
任母有些感嘆：“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些小輩馬上就要結婚了，時間如梭。”
周母似被人引起回憶，跟著點點頭：“是啊，當初還說你那麼大的肚子是雙胞胎，誰知道是任憐體重，當年一生出來，我們還打趣說兩男一女怎麼辦，要有人娶不到媳婦了。”
任母莞爾：“這些事都是孩子自己選擇的，我一向不操心這些。”
視線微微朝周母身後看去，她問道：“阿雅呢，沒跟你來？”
一提起譚雅尹，周母臉上多了幾分母親的慈愛，“人在家呢，說這段時間瘦太多了，不肯出來，小女孩總是愛美。”
周融一直安靜陪伴在身側。
任母身子虛，站了會，就和周母一並回到宴會上。
宴會上，燈火空明，觥籌交錯。
一眼掃過去，再沒了女孩的身影。
任母有些可惜地收回目光，招呼周融坐下。
周母趁機開口：“你把姣姣帶過來，給阿姨看看。”
周融微微頷首。
他回頭看一圈，似乎沒看見人，隨後出去找人。
周融走後不久，任憐眼圈略微發紅地走過來，身側跟著梁時砚，兩人眉目淡淡，似乎是發生什麼口角。
任憐小聲抱怨著梁時砚剛剛的不準時，又讓母親給她做主。
哪有端方溫婉的閨秀千金的樣子。
不過也是。
梁時砚遲到許久，最後才姍姍來遲，是個女人都生氣。
別說，今天這場訂婚算是任憐覺得自己在施舍梁時砚了，結果人居然遲到。
任母拍了拍任憐的手背，抱歉對著他開口：“時砚，憐憐被我們寵壞了，你別介意。”
梁時砚還是冷淡，點了點頭：“我沒介意，伯母。”
他確實沒怎麼在意。
甚至，還有點想搞砸這次的訂婚宴。
……
姜致從二樓下來，又在宴廳待一會，確定自己找不到和任憐單獨說話的機會，便準備回去了。
隻是回去之前，她還在想那一臺被梁時砚拿走的手機。
再怎麼說那也是周融給的。
落到梁時砚手上，她到時候該怎麼向周融解釋？
怕是有理也說不清。
片刻，周融走到她面前，問：“季姣姣呢？”
姜致輕輕搖頭，如實答：“不清楚。”
周融沒繼續往下問，隻說：“你給她打個電話。”
姜致現下理虧，老實照辦，但沒過一會，周融就發現了什麼，視線微微一頓。
季姣姣還沒接電話，姜致隻能給她發了條短信，另一個服務生走過來。
姜致看見他時，瞳孔微微一縮。
服務生一步步朝姜致走來，隨後，他當著周融的面，拿出手機。
語氣看似恭敬道：“姜小姐，我們少爺說，還是將手機還給你，避免造成誤會。”
那人正是發現梁時砚和她在消防通道的人。
而他手裡的那臺手機——是周融送的。
其心可誅。
姜致長睫掀開，看向梁時砚和任憐那邊。
梁時砚正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們，緩緩舉起酒杯，唇緣的笑意也極其諷刺挑釁。
周身氣壓一寸寸壓低。
姜致此刻都不敢周融的眼睛，接過手機，喉嚨幹澀的不行。
一時間，她隻感覺身側安靜的不行，呼吸都仿佛能聽見。
握著手機的手稍稍收緊，姜致抬起頭，嘴唇翕動。
季姣姣打斷了她，因為是小跑過來，聲音還輕微喘著氣，“致致？”
姜致往後拉開些許和周融的距離，輕聲：“是他找你。”
第56章 哪朵玫瑰沒有荊棘
周融沒說話，臉上帶著一點隱隱的不耐。
很快，這點不耐消失，男人側頭看向一旁的季姣姣。
兩人心有靈犀，很有默契。
眼神交匯，季姣姣走到周融身側，主動挽上他的手臂，她朝姜致笑笑：“我們先去見一下阿姨，過會回來找你。”
姜致點點頭。
兩人從姜致的視線中走向另一側。
看著無比和諧。
姜致看過一會，幹脆收回目光，注視著面前的服務生。
服務生顯然也被他們的三角關系弄得有些懵，連自己的臺詞都忘了。
姜致拿過手機，禮貌地說：“好的，麻煩你了。”
服務生：“……”
姜致接過手機，確定自己的手機沒有被梁時砚動過手腳後，又等了一會。
宴會已經瀕臨尾聲了，所有的人都差不多離開。
隻是她們在離開的時候，多少都瞥了一眼在角落的姜致一眼。
再怎麼說，姜致也是梁時砚的前女友，今天還眼巴巴的湊過來，可不是對梁時砚忘不了嗎。
姜致倒沒那種想法，低下頭看手機。
今天訂親的梁家任家還在，以及玩得好的周家等等。
姜致清楚，自己要多等會一會了。
幸好季姣姣也不是一個安分的，表面言笑晏晏，私下和她吐槽的飛起。
又說梁時砚拽什麼拽，裝得不行，一股爹味。
姜致：“……”
努力忍了忍唇邊的笑意，姜致手頭攥成拳，輕咳一聲。
隨後抬頭，又往那邊看一眼。
季姣姣拉著周融陪周母走過來，似乎是要回去。
周母看見她，步履略微一頓，闊步離開。
過了幾分鍾，姜致剛想起身離開，季姣姣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伸出一隻手。
“一起吧。”她說。
姜致微微蹙眉，問：“你們不一起嗎？”
季姣姣笑了笑，態度坦然，又催促著姜致起身，兩人一並走到停車場，她開口：“我拿到我想要的了，所以我也不介意幫你一把。”
姜致下意識看向她，周融同意和她結婚了？
季姣姣彎唇一笑，敲了敲玻璃，隨即離開。
車窗搖下，露出一張男人的臉。
周融眉眼疏冷，坐在車上望著她。
姜致這下不上車都不行。
坐在車上，冷風呼呼吹著窗外，她往外看一眼，手機叮咚一聲響。
姜致低下頭，一掃老舊的那臺手機。
上面是梁時砚發來的消息，他把自己從手機黑名單拉了出來，還配了一張圖。
他說：“你看上的就是這種男人？”
周融在圖中和季姣姣對視，季姣姣低下頭，羞澀笑著。
含情脈脈，挺配。
姜致什麼都沒說，再次將梁時砚拉黑。
車廂昏暗溫暖，暖風工作，帶來一陣又一陣的熱氣，但下一秒，車窗搖下來，冷風灌進，吹散一地斑駁的思緒。
骨節分明的大掌拿起香煙，相當熟稔抖落，星火飄搖，男人單手開著車，另一隻手捏著煙，霧靄飄泊，遮掩住周融眼底晦暗情緒，一根煙很快燃燒到了頭，灰燼碾滅在煙灰缸裡。
車開到半路，重新下起了雨。
雨水洗刷著車窗，擋風玻璃有一下沒一下刮著，雲雲燈光在此刻顯得愈發縹緲，像是孱弱火燭一般，即將淹沒在滂沱的雨夜裡，和姜致壓抑的心情一樣。
喉嚨滾動，姜致的視線緩緩從雨景裡挪進車內，她看向周融。
周融沒有看著她。
直覺告訴她，他的餘光在看著她。
姜致頓了頓，聲音盡可能平緩道：“你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正好被梁時砚堵在消防通道了，但他沒來得及做什麼。”
話說出口，她又覺得有些荒唐，這需要解釋嗎？
以及，她解釋了又有什麼用，周融會信任她嗎？
他都答應季姣姣了，給她周家太太的位置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姜致心口泛出絲絲縷縷的涼意，她很明白，自己這是犯蠢了。
唇瓣稍稍抿緊，她輕聲：“如果你要和季姣姣結婚，記得提前通知我，好讓我有個準備。”
安靜的車廂內僅僅隻有姜致的說話聲，和嘈雜的雨聲。
整個天地都被雨夜淹沒。
姜致閉了閉眼，將混亂思緒從腦海裡揮去。
清冷聲音響在耳邊：“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