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融不答反問:“這是你小叔?”
姜致抿了抿唇,嗯了聲,鼻尖裡飄進男人身上淡淡的酒味,她循著味道看過去。
周融眼神晦暗難明,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半晌他問:“我記得這個人是任華的司機。”
姜致沒有否認。
周融道:“你——”
姜致抬起眼睛,緩緩說:“我是我爸媽親生的,我媽還有我的出生證明呢,我隻想查清楚這中間有什麼誤會。”
第100章 電影接近尾聲
空氣中的氛圍有些沉窒。
周融到底是沒說什麼,將照片放在桌上。
他的手攬著姜致的腰,一點點靠近,強硬吻上她的唇。
姜致略微垂下眼睛,沒動,沒反抗。
但也,沒有迎合。
就像是一尊沒有悲歡的木偶,靜靜地,任人擺布著。
這種事情如果隻有一個人有反應,多少是會有點掃興。
呼吸沉悶,長久停留在面頰上。
昏暗的房間裡,他的視線望著她,長久的凝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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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姜致感覺到身上的重量消失——
哐當一聲。
門狠狠撞上門框,在這個清冷的夜裡,顯得過分的嘈雜。
姜致垂下眼睛,房間裡哪裡還有男人的身影。
陽臺的風吹進來。
冷得人心底發涼,姜致沒說話,隻是近乎麻木的將東西收拾好,又換上衣服。
五光十色的燈透過玻璃顯現出來,喧囂的人世熙熙攘攘。
和她泾渭分明。
說到底,姜致心頭也是矛盾的,對周融、對世界,但最重要的還是對家庭,要知道一個有關於家庭的變故,可以直接重塑人的三觀,對人造成巨大的影響。
如果真如姜致所想的那樣,那麼她的家庭在這中間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野廣木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以及她之前一直堅信的念頭——
姜致屈起膝蓋,坐在沙發上,目光看著上一次周融帶她看的電影,她好似看了,卻在愣愣出神。
電影接近尾聲,腦海裡的思緒也混亂的不行。
姜致坐了許久,骨頭縫裡都生著冰涼的冷意,眼睫上垂著寒霜。
緩緩起身,姜致定了早上最早一班的火車。
從家裡出發的時候,天還沒亮,整個墨色的天空絲絲縷縷渲染著青白色,姜致輕輕抬起眼睛,又看過兩眼,隨後拖著行李箱,上了車。
長達幾個小時的車程,坐的人心神疲憊。
姜致的眼睛卻一直是亮的。
小縣城的早上隻有早餐店開門了,為數不多的店都比較晚開,因此也沒什麼人注意到姜致回來。
那些流言蜚語也盡數掩於塵硝裡。
她叩響房門時,面對她的是姜母愕然的臉,姜母擦了擦圍裙,問:“你怎麼回來了?”
姜致:“我想你了,回來住兩天。”
姜母狐疑,“你是不是惹事了?”
姜致道:“我要是惹事了,收到風聲的不就是你們了嗎?”
她說這話的意思隱隱帶著尖銳,是指上次的事。
姜母深深吸一口氣,到底沒和姜致多爭執,上一次的事是他們理虧,而且,人現在背後還有個周氏老總。
不過也虧小縣城有點落後,季姣姣和周融訂婚的事——
還沒有傳到這邊來。
新聞上也極少有這種事,所以一時半會的,還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告訴姜父姜母聽。
姜致回到家,姜母就讓她準備一家三口的早餐,至於她自己,則是去買點菜回來,夜裡好好吃一頓。
姜致倒是沒說同不同意,直接進了廚房。
沒過多久,姜母回來。
姜致也習以為常從廚房端了三碗面出來。
因為不開早餐店,姜父起床就變晚了許多,每次都是日上三竿,等人做好早餐,才慢吞吞從床上下來,所以今天姜父起床的也很晚,他看見院子裡的姜致的時候,滿臉復雜。
一家哪有隔夜仇。
姜致抬起眼睛,道:“吃飯了,爸。”
姜父沒說什麼,坐下來,擦了擦臉,大口吃著面。
姜母看著父女倆,高懸的心總算是放下來,坐在桌子另一邊,叫姜致過來吃面。
早上的清晨總是輕快的,精神的,姜致咬了一口蛋,冷不丁說:“爸,我小叔的事,你還有印象嗎?”
姜母恨鐵不成鋼,小聲說:“都說了讓你別提了!”
姜致加重音調,問:“小叔是不是沒死?我在京市看見他了。”
筷子啪地摔在桌面,姜父怒極反笑:“我說你怎麼回來呢,你回來就是來質問我的?”
姜致唇線抿作一線,還想追問,姜母的手已經緊緊拉住了她,不讓她說任何事情。
姜父冷冷掃過兩人一眼,“我不吃了。”
他起身,轉身回到屋內,用力把門一關。
空氣裡的氛圍沉重。
姜母見人下桌,抱怨道:“誰讓你去找招惹你父親的?”
姜致道:“我隻想要一個真相,對了,小叔當初怎麼死的,我怎麼一點都沒有聽你們提起過?”
“……”姜母沉默良久,隨後慌慌張張起身,給了一句,我也不吃了。
院前的桌上隻剩下姜致一人。
姜致這下倒是能肯定了,姜父姜母有事瞞著她,指不定就和她小叔有關。
不過死活著沒死,為什麼姜父一副很忌諱的樣子。
難道是人犯了什麼滔天大罪嗎。
姜致想不明白,隻能抿了抿唇,幹脆不猜了。
吃晚飯的時候,姜母好說歹說,才把姜父哄的消氣,她看一眼姜致,擠眉弄眼,讓她別再繼續刺激姜父。
姜致隻能當個孝順女兒,陪著一口一口喝。
直到月上枝頭,氣氛勉強回暖,姜致又哄了哄,方才離開院前。
深夜,姜致口幹的不行,今天的晚餐還是吃的太鹹了,她的房間離廚房又點距離,隔壁就是姜父姜母他們的房間,兩人還沒睡,盈盈光輝落於眼底,還有輕聲細語。
姜致放輕腳步,走過去。
“她已經開始懷疑了。”
“誰知道你那個兄弟會被姜致撞見,現在怎麼辦?”姜母抱怨說:“隻要他出現在姜致面前,姜致肯定會懷疑的,到時候時間一長,都暴露了。”
“我在想想,現在最重要的是供小源上學。”
男人停頓片刻,問:“家裡還有多少錢,我都打聽過了,送小源出國肯定要這個數。”
“有是有,但當家的,這點錢怕是不夠吧,我到時候再多問姜致要點?她知道我生病了,一定會給的,到時候我們還能攢點,給小源娶親生娃。”
“……”
姜致愣愣站在門口,隻感覺通體冰涼。
裡面的聲音還在繼續,商量著怎麼壓榨她的最後一絲價值。
姜致看了看自己的手,很難相信這是父母,也沒有想到他們都在考慮,如果她和周融分手了,就按頭讓她和別人結婚。
她原以為自己的父母隻有一點重男輕女而已,現在看來,僅僅是偽裝的太好了。
手機霎時嗡嗡震響。
“誰?”
第101章 你會不會想我
小縣城的夜晚很安靜,也沒有夜生活。
微薄的燈光灑在水泥做的走廊上,女人身材纖細,立於窗口,她似乎是被剛剛的電話吵醒的,又聽見姜母的質問聲,緩緩從門口走出來。
姜致打個哈欠,問:“媽?”
姜母不自然地問她:“你剛剛是出來了嗎?”
姜致疑惑說:“沒有啊,怎麼了,我剛剛給電話聲吵起來了,你們怎麼這麼晚都還沒睡?”
姜母嘴唇緊緊抿著,又抬眼看向姜致。
姜致索性舉起手機,恰逢此時,又來了一個電話。
電話聲音比剛剛大太多倍。
走到姜父姜母的房間門口,才和剛剛的音量差不多大,根據聲音由遠及近,由小及大的道理,人可能是真的沒有離開過房間。
姜致道:“到底怎麼了?”
姜母敷衍了幾句,讓她早點睡覺,轉身回了房間。
剛剛還亮著燈的房間此刻黑暗一片,房門緊鎖。
姜致看過幾秒,也回了自己的房間,但她沒接電話,隻是切出周融屏幕,發送一個謝謝,隨後就窩進被窩裡。
窺伺的感覺如影隨形。
姜致把自己全部塞進被窩當中,靜靜幾秒後,攤開自己的手,手上都是冷汗。
閉上眼,她的腦海裡近乎是姜母和姜父的那幾句話。
姜致又想起來剛剛的驚嚇場景。
但凡她手機聲音再開大一點,就別想蒙混過關了。
姜致平常不喜歡太大聲,手機音量一般是在百分之五十,所以剛剛打電話的時候,她的音量也在百分之五十,不是百分之百,等姜母過來時,她才調整了上來。
唇角輕輕抿了一下,姜致是到很晚之後才睡著的。
朦朧間,似乎有人在推她。
隻是推了推,發現姜致是真的睡著,這才沒有繼續。
隔天一早。
姜父問:“你昨天聽見什麼了嗎?”
姜致微微一愣,一雙漂亮的眼眸直勾勾看向姜父,道:“什麼?”
姜父眉心微蹙,半晌才道:“你小叔做的那些事。”
姜致慢吞吞哦了聲,問:“沒啊,爸,小叔到底做了什麼事,讓你這麼討厭他?”
中年男人長長嘆一口氣,說:“也沒什麼,不過是一些陳麻爛谷子的事,你小叔好賭,後面又沾惹了點東西,死在裡頭了,所以我才不想告訴你和姜源,怕教壞了你們。還有是因為我有怨氣,你還記得你奶奶嗎?你奶奶之後都是我們家在照顧,你小叔呢?人跑了,還卷走了你奶奶的所有積蓄,你奶奶還袒護那個兔崽子。”
這件事,姜致有印象。
因為那段時間正好是姜致中考的時候,整個家裡都是低氣壓。
姜母那時候說家裡沒錢,想讓姜致出去打工,結果被老師攔下來了,告訴她,讀了大學才能有更多的錢回報家裡,這才讓姜致慢慢讀下去。
姜致盯著姜父半眼,垂下眼,輕聲:“我小叔是真的死了嗎?”
姜父苦笑:“算了,你既然不信,我就帶你去看看你小叔的墓地。”
姜致沒有反駁,隻是略微點頭,說:“這些年你們辛苦了。”
姜父悶悶嗯了一聲,一副受盡欺負的老實人模樣。
姜致請假也就請了兩天,夜晚回京市,所以姜父下午就帶著姜致去了一趟墓地,上面寫著姜榮於三個大字,碑上的照片也是十幾年前的樣子,這麼一看,其實和任華的司機沒那麼相似了。
或許僅僅是她認錯人了而已。
但想到昨天的對話,姜致始終不認為是自己認錯冷人。
兩人回到家中,姜母殺了一隻雞讓姜致帶到京市吃。
姜致沒要,收拾行李,準備回去。
姜父送姜致到火車站,步履蹣跚,又給她塞了兩百塊錢,像是個尋常的父親絮絮叨叨,說些家裡話,讓她放心家裡,別打那麼多錢。
姜致扯了扯唇角,第一回 沒有應話。
隨後,拖著行李箱,走進火車站。
她回頭望去,雙鬢發白的姜父眉心緊蹙,正在奇怪自己往日的招數怎麼沒有用了。
以前姜父這麼做的時候,姜致都會把錢退給他,再往家裡多打點錢,叮囑他們別省著,這一次她卻不僅收著了,還沒有開口提多打點錢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