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臨近十二月,天氣愈發的冷了下來。
辦公室內開著空調,呼呼作響。
姜致站在門口,和空調面對面,整個人被吹得身體發熱,但她什麼都沒說,眉眼不解朝著周融那望去。
男人立於落地玻璃窗前,鱗次栉比的大廈也變成他的陪襯,這個角度,像極了周融將整個京市踩於腳下的模樣,他微微側過頭,視線看向姜致,道:“你和任華透露有意到任氏上班的消息了?”
姜致沉默不語。
男人的手停在桌面,他不徐不疾說:“你還說,想讓自己的名字寫在融匯項目上。”
姜致依舊裝死。
這點被猜出來,沒什麼好奇怪的。
周融道:“你還對他暗示,如果他用上你看的人,你們之後還會合作,甚至你可能會成為他的秘書,替他做事?”
姜致倏然抬眼,驚疑不定。
周融繼續說:“或者是你會留在周氏,替他獲取他想知道的。”
“……”秘書做到姜致這個份上,能接觸的公司機密隻多不少。
即使不是最核心的機密,也足夠讓周氏傷一陣元氣,別說他們最近在接的幾個項目。
現在從公司走過去的一整年流水差不多就有兩百個億。
一旦被外人牽制,對於周氏都不什麼好兆頭。
何況,周融現在和周父的關系還有點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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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致走上前,半晌道:“我沒有。”
即使她有這麼暗示過任華,也不能承認。
嗓音有些晦澀,但吐詞還算清晰。
是這些天來,姜致一早醒來,在練習說話的時候發現自己可以開始說話了,但效果不明顯。
為此,她又去了幾趟紀湖那邊。
紀湖給出的理由是——失語是短暫性的,她這樣也很正常,反之,她還問她是不是有什麼好事。
姜致想到周融答應的事情,目光向上看,語氣平靜:“我不會出賣周氏。”
對她而言,周氏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救命恩人了。
周融沒有說話,沉沉地看著她。
有那麼一瞬間,他是有想過問出心底那個問題的,隻是想了想,他又將話頭吞了下去。
問題不重要,她的態度更重要。
手指拿起車票,他說:“你想讓我陪你回縣城?”
話題跳的太快,姜致微微一怔,隨後點了點頭。
無論怎麼樣,她和姜父姜母他們總該有個決斷。
前兩天,私家偵探給她帶來消息和兩份DNA檢測報告,她和姜父姜母都不是親生的,但至於她是從哪來的,他還麼查到,背後的線索抹去的太幹淨。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們不想讓姜致查到自己的身世,就說明那些人是在害怕。
姜致抿了抿唇,她這次回去是想旅遊,放松放松心情,也想從姜父姜母那問出什麼。
從她自醫院出來,他們就沒發出一條慰問的短信來。
現在也是裝死。
姜致和周融是三天後的火車,期間沒有叫上任何人。
火車裡的人流混亂,來去總是有那些人圖著周融好看,往他那蹭的。
這氣味本來就雜。
人流靠過來想蹭一下,結果撞到了端著面的婦女,全全澆在周融的皮鞋上。
好在湯水沒進皮鞋多少,否則更麻煩。
但,周融眉眼緊蹙,看著是更冷了些,他薄唇緊緊抿作成一線,什麼話都沒說,倒是滿臉隱忍。
姜致掏出包內的紙,遞給他。
周融看過兩眼,接了,姜致小聲說:“沒辦法,你忍忍,誰讓他們都沒看過這樣的帥哥。”
周融:“……”他抬起眼睛,看向姜致。
姜致眉眼彎彎,幾分狡黠從眼底透露,正巧旁邊的婦女過來道歉,她微微側過頭,同人聊起來。
他倒霉,她倒是高興。
周融收回目光。
在火車的時間並不長,姜致也擔心湯水真漏進去,半路就買了雙老棉鞋給他。
周融穿著老棉鞋,和身上的衣服格格不入。
姜致注視過兩秒,旋即扭過頭去。
天氣到底是冷了,在街上的人並不多,兩個人慢悠悠走在大街上,心裡那些躁動也跟著安靜不少。
姜致在小縣城唯一一家連鎖酒店裡定了頂尖的套房。
他們趕到的時候,差不多快五六點。
門口,許助理正在等他們,似乎早有準備,還備著一雙鞋。
許助理沒有久留,在和周融討論過幾個項目的事,就匆匆地走了,倒真像是特意過來送鞋的。
姜致抬目看兩眼,把東西收拾好,再看向周融。
道:“你在這?”
周融說:“不是請我旅遊,把我一個人留在這?”
姜致:“……”她莫名地感到一陣心虛。
隻是她面上仍舊平靜,抬起頭,目光直視面前的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也可以去。”
周融沒說話,眼睛裡的神色比她的還要淡。
姜致看過兩眼,挪開目光,去收拾了。
半個小時後,她準備出門。
周融的視線就淡淡看著她,姜致想了一下,過去拉住周融的手,“你在門外等我。”
她已經默認他們一起去的這個事實。
周融冷不丁道:“如果他們不告訴你呢?”
姜致神情微微一怔,她沒想過這個可能。
說到底,還是因為她對姜父姜母依舊有最後一絲僥幸。
以為他們至少會對她有點愧疚之心,把事情告訴她。
然而,他們到了姜家——
面對的卻是緊緊關上的門,和在裡面響起的手機鈴聲。
第167章 東西
姜致站在門口許久。
裡面的人也沒有回應的架勢,似乎打算裝死到底。
叮咚一聲響。
她低下頭,視線看向手機屏幕,指尖一劃。
周融淡淡嗓音出現在耳側:“你沒有發現嗎,他們不肯見你。”
周融沒有陪姜致等在那,許助理早在來之前,安排好一切,包括車輛等等,如今周融就坐在隔了一條街的車上,遠遠看著姜致。車是被改造過的,因此在外界看,沒什麼特別,也不吸引人矚目。
姜致沒說話。
周融冷冷道:“他們看重的是誰,你到現在還看不清?”
姜致心頭泛起點點漣漪,不過她沒說什麼,安靜站在那處。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手中的電話掛斷,車引擎聲發動。
姜致對著門口,語氣冷淡裡又帶著幾分破罐子破摔,“你們不想見我,難道要等姜源回來,大家一起坐在公堂上,面對面嗎?”
話說到後面,乍一聽,有點諷刺的意思。
老兩口還是在意兒子的。
沒過多久,門打開,露出一條縫。
姜母就站在門口,她的頭上又生出不少白發,滿臉緊張,她緊張地看了看周圍,隨後招呼姜致進去,把門關上。
一點時間都不留。
姜父坐在院中,也不看她,轉身進屋。
姜致的一句話讓他停下腳步,“你打算瞞我多久,爸。”
姜父側頭,眼神譏诮,看樣子姜徵的死讓他被打擊的不清,“你不是都知道了,還喊我叫爸?”
“你養了我十幾年,也擔得起這個稱呼。”姜致平靜道。
院內氣氛沉重。
從小到大,一旦姜致和姜父剛上,姜母都是不說話的,事後再唱紅臉。
現在也是如此。
姜父整個臉都跟著扭曲起來,眉目猙獰,他惡狠狠地看著姜致:“如果不是你,你叔叔就不會死!”
“真的嗎?”姜致上前一步,視線逼人,“難道你不知道他在外欠下的賭債嗎?”
姜父眼神一震,目光直直看著姜致。
他什麼都沒說,但是現在,卻也是什麼都說了。
他是知道自己弟弟在外有賭債的情況。
姜致頓了頓,側頭看向姜母,她抿了抿唇,最後壓低聲音。
姜父聽完,什麼話都沒說,帶著姜致上了二樓。
其實,姜致也沒說什麼。
就是問了家裡的存款還有多少,姜致這些年給家裡的錢少說也有四五十萬,不亂花,三十萬總是有的,存折雖然一直在姜母手上,姜父也知道密碼,能拿到存折。
看上次姜徵能夠平安回來,沒有缺根少量。
應該是姜父動用過這筆錢。
但這筆錢在姜母眼中,是供姜源讀書、買房子娶媳婦的,不允許任何人動。
姜父坐在床邊,他點了一根煙,穩住顫抖的手,說:“我當初就不應該心軟,給你一口飯吃,就應該活生生掐死你。”
姜致沒說話,半晌才道:“那你為什麼要留下我?”
姜父久久沒說話,煙的紙張燎出一個火,他反問:“你問的這麼明白幹什麼?”
“……”姜致現在知道的不多,能吐露的,也就那點事。
而,都是至關重要的信息點。
所以她不說話,姜父也沒再說什麼。
姜致吐出一口呼吸,緩緩說:“爸,你應該知道我,就算我知道我不是你們親生的,也還是認你們。”
這相當於是一個保證。
她繼續說:“我什麼時候停下過給家裡打錢了嗎?”
“這是你應該的!”姜父說:“我們養了你這麼多年,難道你就不該回報我們?!”
姜致說:“幾十萬養一個人,夠了吧?”
姜父停下不說話。
空氣裡的安靜流動變換。
他抬起眼睛,眼神閃過猶豫的光,煙霧在空氣繚繞,吞吐半刻,“其實我們關於你的來歷,我們也不知道,是姜徵提著一個籃子把你弄過來的,籃子裡還有點東西。”
姜致心頭一眺,下意識要起身。
緊跟著,腳步蹬蹬從外過來。
姜致側頭過去,隻看見姜母滿臉驚慌失措的過來,手裡還拿著電話。
她看見他們,眼裡很快蓄滿眼淚,“當家的,小源、小源他腿斷了……聽說是被車撞了一下,整個人都撞飛了,現在學校叫我們過去。”
姜父驟然站起來,他眼底猩紅,視線頃刻鎖定著姜致,嘴裡不知念叨著什麼。
片刻,他伸出手,狠狠甩了一個耳光過去!
這個變故太突然。
姜致上一秒還在震驚姜源怎麼會摔斷腿,下一秒就被甩了耳光,躲都不讓躲。
姜父目眦欲裂,“是你,如果你不回來,你弟弟就不會摔斷腿!”
姜母雖然清楚姜致不是自己親生的,裡面彎彎繞繞的門道,也並不是那麼的清楚,但這並不妨礙她一瞬間將前因後果聽個明白,一瞬間,她扯住姜致的胳膊,拉著往樓下扯。
“是你,早知道我就不應該放你進來。”姜母把姜致扯到門口,一把將她推出去,一點都沒給姜致反抗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