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沒說出口,直接朝姜致說:“……這些事你還是問老大吧,你也知道,我畢竟是他的下屬,這些不方便說。”
陳三的話無疑是加深姜致心目中的猜想,她頓了頓,頷首說:“麻煩你了,那還有什麼時候到陸地上?”
姜致現在是真的想回去,腳踩在落地扇,可能才能給她幾分安全感。
那個被海水淹沒,差點溺死的後遺症依舊縈繞在心頭。
那口氣一直提著。
陳三給了一個具體的數字,最遲要明天。
倒不是現在回不去,而是周融擺明了要好好招待這三個人,如果回到陸地上,有些事就沒辦法做的這麼明目張膽。
這些還是陳三隱晦的告訴姜致的。
姜致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她折身回去,坐在甲板上。
日光被吞沒,整個世界便陷入黑暗當中,姜致無端感受到來自骨頭縫裡的冷意,她坐在外面,現在一望無際的大海已經變成了深黑色,一點蹤影都看不見。
月亮高懸在空中,勉強帶來些許的光亮。
腳步聲停在身後。
姜致沒回頭,隻是裹緊自己身上的外套。
男人坐在她的身邊,火光噌然亮開,燒出一點光亮,他坐在甲板上,淡淡睨過一眼姜致。
姜致說:“上藥上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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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黑黢黢的瞳孔頃刻停在姜致的身上。
姜致頭也沒回,手掌摩挲著裙擺布料,最終,她抬起眼睛看向周融:“我想知道……”
她很清楚,有些事不需要自己說,有些人就一定會告訴周融聽。
包括…她剛剛詢問陳三的問題。
就像是姜致所想的,周融通過紀湖頻繁的偶遇,早就猜到了紀天明可能在暗處跟蹤他們,他幹脆將計就計,在最後一天故意把他們引上船,一網打盡。
等到上岸之後,紀天明將會面對雲家提出來的訴訟,故意殺人罪。
證據就是許助理的受傷,還有那時候發生的車禍的監控視頻。
姜致頓了頓,道:“那把槍是真的,還是假的?”
“假的。”周融回答的幹脆又平靜,他抬起眼睛,聲音淡淡裡帶著一點戲謔:“國內可不是國外,不允許攜帶槍支。”
姜致蹙起眉頭,覺得也是,這個時間點,他們又是從京市一路飛過來的,要是有真槍,早就會被查出來。
而不是等到現在了。
空氣裡的氛圍有些安靜。
靜謐裡蕩漾著海浪的聲音,給人幾分想要沉醉下去的感覺。
眼見著面前的俊臉越來越大,湊得越來越近,她的呼吸也微微壓低,目光灼灼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吻輕柔的觸碰著。
淺淺而止。
姜致沒由來的心慌,屈膝起身離開甲板,“我先走了,還有點事。”
說著,步履匆匆,頭也不回的離開。
周融盯著她的背影,隨後跟著起身,拍了拍褲頭不存在灰塵。
他們從船道上穿梭,必須要經過一條連接甲板和船尾的道路,他走過去,陳三和龍五的聲音混合著嗚嗚咽咽的求饒。
腳步微頓,他眉眼染上三分怠倦,摸出手機。
煙霧半沉,掩蓋眉骨上的一點鋒利。
周融冷著臉,不知道在琢磨著什麼。
沒過一會。
等到聽不到船尾的嗚咽聲,他才抬腳走了進去。
姜致下午加夜晚睡的時間零零散散的有幾個小時,現在就沒有什麼睡意,她坐在旁邊,目光眺望著黑藍色的大海,手指止不住地摩挲著。
周融進來,就是看見這一幕。
“睡不著?”
“嗯。”姜致扭頭過來看他,“你,那些人打算怎麼處理?”
周融說:“上岸之後,他們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他的表情很淡,似乎在說一些尋常小事,姜致的神情一點點變松,她點了點頭,說:“好。”
周融勾了勾唇,臉上表情不知是真是假,“你擔心他們。”
姜致說:“我隻是不想讓他們給你帶來風險。”
言辭並不直白,很隱晦的透出一點意思。
不希望周融髒了自己的手。
粗粝大掌捏著姜致纖細的手腕,周融手掌貼著姜致的後腦勺,用力的吻了下去。
姜致嗚咽一聲。
男人長驅直入,瞳孔裡的光暗沉不明,但姜致還有些許理智,一手掐在周融的小臂,她不敢往上。
躲避唇舌,她含糊說:“你還受傷呢,剛剛談醫生才訓斥過你。”
“有個辦法不用我動。”
抬起眼睛,對上周融的視線,姜致猛然心頭一跳,“你別想。”
周融說:“真不能想?”
姜致還沒說什麼,周融託起臀側,手掌一翻,她坐在了……周融的身上。
周融躺在床上,卷開袖口,上方的紗布露出一角。
姜致的嘴唇抿作一線。
幾乎是頃刻,她就想到了剛剛丟在地上的紗布,很多,每一寸都染著鮮血。
柔媚指尖按在他的胸膛,“一定要?”
周融不可否置。
意思不言而喻。
姜致:“……”
但,到了後面——
姜致不肯了,還是周融抓著她,她意識模糊了,男人的話卻抵著她的耳朵,似乎要抵死纏綿。
第282章 是該變天了
隔著玻璃的月光一點點涉入床榻。
男人沉默地注視著面前的人,什麼話都沒說,起身離開房間。
噌的一聲。
猩紅火光在窄長過道燎開,照亮眼底,同樣照亮在脖頸那細長的撓痕,曖昧地停留在鎖骨往上脖頸處。
龍五看見周融那一刻,步履停下來。
低頭裝作沒看見這一切,“老大,人已經昏死過去了。”
薄薄煙霧吐出。
“交代了什麼沒有?”
龍五言簡意赅把他們交代的信息都說了一遍。
那些人沒有一個老實的,肯定是有真有假。
一個個串聯起來。
摩挲煙身,周融單獨點了幾個地方和人名,“就從這些人下手吧,問一問,問不出來套麻袋打一頓。”
他口吻痞氣又冷淡,像是玩笑。
可龍五精準洞悉那一寸玩笑話的殺意,趕緊低下頭,“知道了,老大。”
他從周融身邊退下去。
從此走廊又恢復寂靜。
一根煙的功夫,周融抽完,眉心微微蹙起來,他低下頭看過自己一眼,轉而脫下衣服,就著盥洗室洗了個澡,再上床。
女人安靜躺在被窩裡,雙眼閉合,神色安詳。
下午那些事帶來的恐懼一點點從她臉上淡去。
周融看過一眼,伸手觸碰柔軟唇肉。
豐盈唇珠含吮指尖,蜻蜓點水地撩撥著誰的心尖。
周融眼眸沉沉,他到底沒說什麼,轉而閉上眼睛。
姜致在睡夢當中察覺到人的靠近,稍微往旁邊挪了挪,仿佛是在為他位置好。
甚至說,頭往下挪過一寸,挨在胸膛。
生怕觸碰到周融的傷口。
長久的時光都在這個空間停留,直到粗粝指腹勾起一抹女人臉頰側的長發,別在耳後。
周融回想起剛剛陳三說的那些情報。
其中,他讓陳三著重查的一小部分是京市的老牌家族,另一部分是海城的世家,家裡有人嫁進京市的,或者上幾代和京市有若幹關聯的,還有一部分就是國外的組織。
這些組織,周融曾經聽過,也收到過對方的招募,和其中一些高層交好。
周融從不懷疑談且他們的實力。
紀天明肯定有說出來真的線索,而那線索就是唐廣則的靠山。
第二天一早,船在海灘靠邊。
雲絮等人在旁邊等候,還有安運集團和警方等等。
總而言之,人很多。
紀湖倒是沒來,不知道是心虛,還是躲著不敢見人,所以一直沒過來。
姜致下船,一眼掃到了人。
雲絮朝她笑了笑,看向她身後的周融,“聊一聊?”
周融視線下意識看向姜致,姜致指了指車上,語氣平靜:“我在車上等你。”
周融不可否置。
姜致現在是真的狀態不好,她脖頸和臉上傷口還隱隱作痛,最重要的是她一下船,就手腳發軟,惡心的不行。
一眼都沒看後面,她頷首過後,率先離開。
至於周融——
還有談且當他的助理,她怕什麼。
姜致在車上坐了一會,同時也見識到了周融和那些人交談的場景,長身如玉的男人站在中央,眾星捧月,舉手投足間都是矜貴疏冷,她看過兩眼,低下頭看手機。
系統切換。
另一側的消息接二連三彈出來。
有消息,也有問她是不是消失了。
姜致熟稔把錢轉過去,而後手指點了點屏幕,打開對方發過來的文件。
任華和那個接生護士對上眼。
這個角度和側臉,一看就是偷拍的。
但,目的達到了。
手掌虛虛握住掌心,姜致吐出一口氣,目光轉頭窗外,剛剛還晴空萬裡的天空現在驟然陰沉下去,似乎是馬上就要變天了,遠處的海岸線也是灰沉沉的一片。
扯了扯唇角,她想,是該變天了。
……
遙遙相距的任家。
氣壓低沉,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出。
任老爺子端坐在首位,雙手疊加,握在拐杖龍頭上,他目光掃過在場的幾人,低聲詢問:“任華說吧,怎麼回事。”
任華平靜開口:“我去見過那個護士了,她沒有承認,但是我能看出來嫂子當年生產的事,她應該做了什麼手腳。”
“什麼手腳?”
任華沒有回答,轉而看向一側的高明歡。
“嫂子,你還記得當年的事嗎?”任華說:“所有的人都說你的肚子像是懷了雙胞胎,生下來卻隻有任憐一個。”
高明歡的臉色一白,她當年對孩子是很有期待的,自然是記得這種謠言。
可是,醫生也解釋過了。
是肚子裡的一個小孩吸收了另一個小孩,所以才會隻有任憐一個,並且後續的檢查報告裡——
任華像是知道高明歡在想什麼,說:“我記得你是一直在那家醫院做體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