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世澄不置可否,兩眼直視著鄺志林,後退著走了兩步,反手擰開身後的房門,把鄺志林關在屋裡。
……
聞亭麗話未說完,話筒就被邱大鵬搶過去,他抬手就給她一個耳光:“想耍花樣,沒門!”
聞亭麗咬牙握緊拳頭,邱大鵬罵罵咧咧將她從椅子上拽起來推搡著向前走。
過了大約幾分鍾,有人把她眼睛上的布條扯下,邱大鵬已經不在屋裡了,周嫂和小桃子躺在窗下的一張木床上。
屋裡,有兩個人負責看守她們,每人腰間都別著一把槍。窗外是一個小院,院門口一左一右掛著兩盞碩大的燈籠,昏黃的光線將周遭蒙上一層慘淡的色彩,院中站著四五個大漢,四周靜得可怕,全程沒人開口或是交談。
忽然聽見院門口一陣喧哗,有人跑進來對說:“姓陸的來了!堂主叫你們把聞亭麗看緊。”
“放心,插翅也跑不了!”
有個人隻身走進院子,雖然隔得有點遠,但從身型氣質來看,就是陸世澄無疑。
聞亭麗心頭一熱,不顧一切搶著向窗口奔去,屋裡的那兩人立即掏出槍對準她:“老實點!”
陸世澄一進院子,邱大鵬就在廊下喝道:“站住!把槍丟到地上。”
陸世澄從懷裡掏出一把槍,想也不想就扔出去。
“身上一定還有,仔細搜!”
幾人圍著陸世澄搜了個遍,又彎腰將陸世澄的鞋脫下來,連他的襪子都脫下來檢查。
陸世澄赤腳站在院子中間,冷冷看著邱大鵬:“搜完了嗎?她在哪兒?”
邱大鵬跟他靜靜對峙,似在等待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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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陸三爺在露臺上俯瞰著這一切。自打陸世澄單槍匹馬走進院子,他便如臨大敵,兩手緊抓住輪椅的把手,隨時預備反擊,眼看邱大鵬把陸世澄渾身上下搜了個遍,什麼也沒搜出來,緊繃的表情逐漸舒展開來,露出驚訝而又歡喜的表情。
“這小子為了一個女人簡直瘋了!”
隨即含笑嘆了一口氣:“別人不清楚這小子的手段,我是知道的,事情絕不會這樣簡單,讓邱堂主先假意相信陸世澄,把他穩住再說,同時悄悄帶二十個人去附近搜找,我猜,鄺志林多半帶人藏在這附近,這一次,務必先發制人!
切記,眼下絕對不能殺陸世澄,今晚我們要把他當人質來使喚。若不借著這個機會把他的人一口氣全殺光,將來我們還會有殺身之禍。”
那人跑到樓下向邱大鵬傳話,邱大鵬面露猶疑。恰在此時,陸世澄不經意抬手看看腕表,分明在掐算時間。
邱大鵬額角一跳,在椅子上不安地挪了挪屁股,最終還是對左右使了個眼色。
很快有人走到院子裡,一口氣點了十來個大漢走了,這一來,院中的人少了一多半。
邱凌雲不理解父親為什麼遲遲不動手:“爹,你還在等什麼?姓陸的可是一個人來的,這附近一個鬼影子都沒有。難不成他還有能耐給外面的人送信?直接送他去見閻王吧!”
邱大鵬揮手制止兒子,對陸世澄說:“陸公子,我知道你精明穩重,來這之前,勢必提前做過一番安排,可我們白龍幫也不是吃素的,為免今晚鬧得血流成河,你我不妨先好好談一談。”
“我要見她一面,否則一切免談。”陸世澄面上籠罩著一層寒霜。
“可以,她在裡屋。你們陪陸公子進去。”
“爹!”
“屋裡屋外都是我們的人,兩個手無寸鐵之人,料著也玩不出什麼花樣。”
門一開,聞亭麗就朝門邊跑來,陸世澄將她摟在自己懷裡,安撫性地低頭親親她的發頂。“別怕。”
聞亭麗心中一酸,把頭抵在陸世澄的胸前哭起來。
邱凌雲在一旁看得表情扭曲,好幾次要衝上去把他們兩個分開,都被邱大鵬喝止了。
在他看來,陸三爺說得沒錯,眼下最需要防備的不是面前這個手無兵刃的陸世澄,而是蟄伏在這附近的鄺志林等人。
盡管陸世澄已落入他們手中,但他無法預料陸世澄會不會以某種意想不到的方式釋放求救信號。
他得在鄺志林對他們發動攻擊之前,率先發難!
難得陸世澄一看到聞亭麗就心神大亂,何不利用她把陸世澄拖在這裡,這樣陸世澄才會沒有心情耍花樣,而等到他們的人把鄺志林那幫人一網打盡,他再親手送這對苦命鴛鴦上路也不遲。
話說回來,女人就是女人,平時再張牙舞爪,到了關鍵時刻還不是隻知道哭哭啼啼。
這樣想著,邱大鵬臉上多了一抹輕蔑的笑容,強拉著兒子退到外面,隻留兩個人守在門口,加上屋裡的那兩個,足夠了。
聞亭趴在陸世澄胸口啜泣著,陸世澄的身軀剛好可以幫她將後面人的視線完全隔絕開,等到邱大鵬帶人一走,她忽然抬眼跟陸世澄對了個眼色,說時遲那時快,陸世澄猛地一側身,聞亭麗抬手對著左右兩邊的護衛,各做了一個動作。
隻聽「啪啪」兩聲,那兩人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前胸,一眨眼工夫,大股鮮血湧了出來。
屋內屋外,所有人都駭在那兒,怎麼回事?
不是已經仔細搜過他們的身嗎?
哪來的槍!
聞亭麗兩槍得手,表情冷厲,轉而用槍瞄準門外的兩名護衛。這兩人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胡亂拔出槍,就要對準聞亭麗開槍。
可是已經太遲了,聞亭麗就地一滾,順勢將床上的周嫂和小桃子拖下來塞進床底。
兩人氣急敗壞補槍,忽覺手腕一抖,斜側方又射來幾發子彈,將他們的手槍擊落在地。
原來陸世澄已撲到中槍倒地的那兩人面前,迅速將手槍從他們腰間拔出,面無表情對著他們連開數槍。
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兩名護衛一個挨一個撲倒在地。
邱大鵬驚怖得無以言表,帶人要往屋裡闖,可惜門框狹窄,一次隻能闖進去一個,而隻要他的人一冒頭,就被陸世澄打倒。
邱大鵬氣得直嚷:“裡外包抄!”
這當口,邱凌雲已帶人跑到窗口,打算從後方偷襲,誰知他這邊剛一冒頭,左右肩膀就各中了一槍,身體一晃,連人帶拐杖一起摔倒在地。
隻聽聞亭麗在屋裡冷森森地笑著:“忘告訴你了,我身上可不隻一把駁殼槍,這把是m1906,勃朗寧公司出的袖珍手槍!”
邱凌雲腦中一片空白,是,那件旗袍對她來說未免太寬大了一些。
可即便如此,他又怎能想到她身上會藏著一把如此袖珍的手槍!
當時他若是堅持搜一搜就好了,隻恨自己被她用所謂的「毒藥」唬住了。
不,怪隻怪,他被一個「色」字迷了眼!認識聞亭麗這麼多年,他難道還不清楚她是什麼人?她這人就像野草,無論到什麼地步都不會自尋絕路的!
“爹!”他梗著脖子哭道,“我早說了直接殺了他們,你不聽!這回再也別聽他們花言巧語,趕緊把他們打成一灘血泥!”
邱大鵬臉色陰得要滴水,他不是不後悔,但後悔也已經晚了。現在他想動,卻隻能在原地等待時機,門框已經被打得稀爛,他料定屋裡那三把手槍不剩幾發子彈了。
突然間,槍聲停下來,邱大鵬心領神會,隨手抓起身邊的某個屬下往屋裡扔去,果然沒再聽見槍響。
即便這樣,他也沒有妄動,又在屋外等了一會,這才帶著大批人馬闖進去,一進去,就見剛被扔進去的屬下倒在地上,脖子上系著一根袋子,已經被勒斃了。
陸世澄和聞亭麗,一個躲在窗後將槍口牢牢對準外面。
一個站在屋子中間,兩眼直視著他們。
兩人都絲毫不見慌張。
“沒有子彈了吧?”邱大鵬冷笑連連,臉色一陰,舉槍對準陸世澄。
陸世澄卻對他「噓」了一聲:“你聽,外頭那是什麼聲音。”
說時遲那時快,大門外驟然響起「突突突」的槍響。
緊接著,屬下們滿臉是血跑進院子:“不好了,堂主,鄺志林帶人藏在土坡下面,這會已經闖上來了!”
再回頭,就看見陸世澄對他笑著揚了揚眉,剛才的槍聲果然是某種信號,僅過了幾分鍾,鄺志林就帶人闖進來了。
邱大鵬恨得咬牙,恨陸世澄把他的心思全都猜準了!
今晚他的確一直沒想好要不要殺死陸世澄,隻因根據自己的人生經驗,任何時候都該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萬一陸世澄這個人質死了,他和兒子手裡連最後一張王牌都沒有了。
抱著這個念頭,他錯失了一個又一個大好機會,現在,絕不能再犯蠢了。
“去死吧!”他嘶聲大吼,對著陸世澄連續叩響板機,忽覺不對,忙使勁全力向後一躍,陸世澄射出的那發子彈好險擦過他的腦門,在他方才所在位置後頭的牆壁上打了一個洞。
他的手槍裡居然還有子彈!
邱大鵬險險就地一滾,卻沒機會再反撲。
剎那間,院子裡已是槍聲大作,又聽兒子在外頭倉皇喊道:“爹,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