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心上前,替她擋住了風,點頭:“十有八九是有了。”
“那藥還挺有用。”趙良娣輕笑一聲,眼神卻是冷了下來:“當年皇後就是喝了這藥,才有的大皇子,坐穩了皇後的位置。”
“今個兒,本宮也用這藥,讓她侄女從太子妃的寶座上下來。”趙良娣面無表情,轉了轉手中的桂花枝條,黑夜下,一張臉漂亮的臉卻是讓人心下顫抖。
“也好讓她嘗一嘗本宮當年受過的苦。”
“主子……”寒心沙啞的喊了一聲。
趙良娣垂下眼簾,將滿是恨意的眼神一點一點逼了回去:“回吧。”她低頭,拉了拉身上的披風,消瘦的身影走向一片黑暗中。
地上,徒留下那朵殘缺了的桂花枝條。
105. 嘴硬心軟 酒醒了,心緒卻亂了
玉笙一路上想著趙良娣, 不知不覺竟然到了合歡殿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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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進去,遠遠兒的就瞧見合歡殿中一片燈火通明,院子外面小元子正打著燈籠團團的打轉。瞧見玉笙等人回來了, 小元子拎著燈籠趕緊小跑著過來。
“主子, 您總算是回來了。”
小元子三兩步的走在身側,小聲兒道:“殿下來了。”
“什麼時候來的?”玉笙瞧見小元子那樣子,朝前走的腳步放快了幾分。小元子彎著腰,錯開兩步跟在她的身後, 拎著手中的燈籠照著光亮:
“酉時便來了 , 有半個時辰了。”
玉笙掠下眼簾,到了合歡殿門口,便瞧見王全守在門外:“玉主子您快些進去吧。”王全面上帶著笑意, 手往裡面虛指了指, 小聲兒道:“殿下在裡頭等著您呢。”
“多謝王公公。”
玉笙垂下眼簾想了片刻,自個兒進去了。
屋子裡沒人, 靜悄悄兒的, 越過屏風後走到內殿,才瞧見殿下斜躺在了黃花梨海棠軟塌上。月白色的華服在軟塌上皺成了一團, 殿下單手撫著臉躺在那兒,像是睡著了。
“殿下?”
靠近了一聞,能聞到淡淡的酒氣,不重,像是衣袍上染上了一點酒香。
玉笙往窗外瞧了一眼,此時正是過晚膳的時候,殿下這個點過來,要麼,酒是午膳的時候喝的, 如今隻怕也散得差不多了。要麼,就是不小心染了一些,最多半醉。
她垂下眼簾,靜悄悄地走上去,微微喊了一聲:“殿下?”
軟塌上的人聽見聲響,掌心下的眼睫顫了顫,卻是懶得開口。
玉笙便就裝作不知,腳步輕快的走過去,當做他睡著了:“真的醉了啊。”她靠近軟塌便,那股酒味越發濃鬱了一些。
太子被她吵得不行,想睡也睡不著了,正準備放下手開口,面前的人卻是彎下腰來。
玉笙身上帶著一股香氣,像是從哪染的一絲桂花香。攜著那抹濃鬱的香彎下來,逼得人呼吸都安靜了許多。
太子顫抖著的睫毛又重新閉上。
她靠得太近,渾身又帶著香,一雙滴溜溜的眼睛又是赤.裸裸地往他身上打量,哪怕是不用睜眼也知道,她的目光定然是黏在自己身上的。
太子也是想著好幾日沒看見人,今日這才一回到東宮就趕緊過來她這兒的。誰知道逮了個空,人居然不在,等了一會兒哪知自己睡著了。
小東西,太粘人,必然是時時刻刻都想瞧見自己。
果然,那股輕柔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太子嘴角的笑意還沒出來,頭頂,滿是嫌棄的聲音就落了下來:“又喝酒,臭死了。”
玉笙抬手扇了扇鼻子,嘴裡嫌棄的輕嘖了兩聲。
太子嘴角的笑意僵住了,渾身都愣了有一會兒沒動。漆黑的眼簾狠狠地閉著,徹底像是睡著了。旁人是酒後吐真言,如今他這喝醉了酒這才聽見她說出這些話。
他今日倒是要好好聽聽,她還能說出些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
玉笙說完直接就將他晾在那兒,過了好久才回來,太子隻覺得自己都睡了一會。聽見聲響眼睛眯成一條縫,才瞧見她忙了那麼久居然隻端了盆水過來。
他垂眼略下一絲失望,又趕緊閉上了,酒醉之後他口渴的要死,她水都不會喂他喝一口。
帕子放在溫水裡打湿,玉笙走上前,替他擦拭著臉和手。
雖沒喝醉,但到底是飲了酒,何況玉笙面上雖是嫌棄他,但動作卻是小心又溫柔,擦拭過一番後的確是舒坦得多。
太子閉著眼睛躺在那兒,心中的氣稍稍消退了一些。
“殿下的酒量又不咋滴。” 剛覺得有些溫存,面前的人又開口了。撅著唇抱怨:“不會喝,還非要喝。”
假話摻和著真話說:“喝酒又不好,喝醉之後頭疼不說,一屋子的奴才還都得來緊著伺候您,我這今晚也不用睡了。”
更加氣了。
太子咬著牙,氣得想直接睜開眼睛,親眼瞧瞧她這膽子是有多大?她做了什麼,就擦了擦手腳,有那麼不甘願麼?
玉笙端著水盆出去,這次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來,這次倒是知道給他解開頭上的發冠了,
雖是有些笨手笨腳的,但她還算是聰慧,不僅通了頭發,又給他揉了好一會兒太陽穴才放開。
太子哼哼了兩聲,卻還依舊是氣。他喝醉之後頭就疼,雖沒喝醉,但腦子一片昏沉,玉笙雖是誤打誤撞的,但確實解了他的乏。
她一邊做,一邊抱怨:“下次喝醉了我可不讓你來合歡殿了。”替他解了頭發,除去外面的衣袍。太子是晚膳喝的酒,不多,半壺酒。隻他天生酒量就不行,喝的多了些,面上瞧不出來,脖子卻是一片通紅。
玉笙又解開紐扣,細細的替他擦拭了一番,從頭到尾,倒還算是無微不至。
太子依舊不爽快,躺在軟塌上,單手捏著眉心,故意伸出腳:“難……難受,脫了。”
“殿下就會折磨人。”玉笙深吸了一口氣,緊接著半跪了下來,替他脫靴子,長靴穿得緊她估計是怕鬧醒了他,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八仙桌上,背對著他一點一點地用力。
太子一點一點將眼睛給睜開了。
她從外面回來,頭上的發簪等還沒解,金海棠珠花步搖在頭上微微晃蕩,光彩奪目的刺的他眼睛有些疼。
他煩躁的很,情不自禁的抬手將那海棠金步搖給扒了下來。
三千發絲傾瀉落下,烏黑的頭發鋪滿了她的後背,玉笙整個人扭過頭,瞧見他睜開眼睛,眼神瞬間就亮了:“殿……殿下您醒了?”
裝的還真像,剛剛還親口說他喝醉了酒她懶得伺候呢。
太子心中冷哼了一聲,揉著發疼的眉心支吾了一會兒,故意問:“這是哪兒?”
“殿……殿下您忘了?”
玉笙從軟塌上直起身,一張巴掌大的臉笑的分外燦爛,幾乎是開玩笑的語氣打趣兒:“殿……殿下,那您猜猜我是誰?”
太子沉著臉,親自彎腰將長靴給脫了,他看不得她笑得這樣刺眼!
有些泛紅的眼睛看著對面的人,他喝了酒,神志沒醉但一雙眼睛卻是通紅的,三分醉意顯出了十分,隨口道:“不知道,孤是在太子妃這兒?”
嘴硬心軟,說的話太刺心。太子看著她那笑得燦爛的一張臉,也想讓她跟著吃吃教訓。
“殿……殿下。”笙的笑意瞬間就僵了,身子朝後退了兩步,又趕緊彎下身。
半跪在他面前,巴掌大的臉幾乎是懟在他面前想讓他瞧個清楚:“不……不是,您仔細看看,這兒不是廣陽殿,我不是太子妃。”
燭火下她面上有些白,明顯地著急,說話聲音都顫了:“您再細細看看,我是誰?”
太子垂眸看了一會兒,指腹探過去,半截手指都送入她唇中逗弄,鐵了心:“哦?孤不知道。”他抬手捏了捏發疼的眉心,輕笑一聲:“純良媛?還是林昭訓?”
‘啪’的一聲,玉笙往後退了兩步,後背撞上八仙桌面上,上頭放著的茶盞砸了下來。
太子捏著眉心的手立即放了下來,起身:“沒事吧?”
玉笙立即躲開,沒回他的話,蹲下來去撿地上的碎瓷片。手剛觸到地上,又被人抓住了,太子三兩步地走上來,擰著眉心厲聲問:“孤問你有沒有事?”
‘嘶’了一聲,玉笙幹抽了一口氣,他低下頭,沒瞧見血,倒是見她指尖有些紅了,剛想仔細再看看,玉笙卻毫不猶豫一把甩開了他。
“ 我沒事。”她板著臉,語氣卻是淡了下來。
屋子裡的動靜鬧到了外面,王全推著門進來瞧見這一幕,不知自己是該進來,還是該出去。
“這……殿下。”王全胖乎乎的身子彎著往外走:“殿下,奴才這就出去。”
“等一下。”玉笙將手從太子手中掙脫開,背對著太子抹了一把眼睛,這才回過頭對著王全道;“王公公,喚轎撵來送殿下去廣陽殿。”
“這……” 王全往太子那看了一眼,不敢動,幹笑著勸:“這,這大晚上,太子妃娘娘隻怕也是睡了啊。”他人在屋外候著呢,也不知道這兩個祖宗又在鬧什麼。
“殿下喝醉了,給殿下披件鬥篷,送殿下回去。”
玉笙說完,扭頭就往裡面走。王全看著這場面,恨不得自己從未進來過。胖乎乎的身子硬著頭皮上前,試探著道:“殿……殿下?”
“要不奴才送您回去……?”剛剛好好的呢,怎麼這一眨眼的功夫,就又鬧翻了?
“滾!” 蠢奴才,太子氣得要死:“孤就在這兒,孤不走。”
狠狠踹了一腳那八仙小矮桌,太子揉著發疼的眉心想往裡面走去,才兩步,玉笙便出來了,她捧來了太子的外衣和腰封等,盡數交給了王全。
“晚上有些冷,記得給殿下披件鬥篷。”
玉笙說完,打開門又往外走去,吩咐小元子:“去把殿下的轎撵叫來,殿下要回去。”小元子不知是出了什麼事,但他最是聽主子的話,往地上磕了個頭立馬就出去了。
屋子裡,王全跪在地上,恨不得自己立馬消失。
沒一會兒,小元子便來了:“殿下,轎撵來了,可以走了。”
太子癱坐在美人榻上,最後一絲酒氣也醒了,如今隻除了頭疼,還是頭疼。他嘴太快,玉笙是太心狠 ,雷厲風行的鬧的合歡殿上下都知道了,如今他是不走也得走了。
他黑著臉起身,咬著牙:“走。”
慣得她那好脾氣,如今都爬到他頭上來了,太子一邊穿著鬥篷,一邊冷得臉衝著身後道:“看來是孤太慣著你了,你這脾氣孤要冷你幾日。”
“殿下還是酒醒了再跟妾身說話吧。”
屋子裡不鹹不淡的聲音一開口,太子黑著臉,怒氣衝衝的直接往外衝 ,上了轎撵還是氣的不行,太子單手捏在扶手上,恨不得捏碎了。
“殿下……”王全硬著頭皮,隻好勸:“是玉主子伺候的不夠好?剛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呢,怎麼生氣了?”
“她伺候得好?”太子面色依舊是黑的,冷嗤一聲:“她心不甘,情不願。”
“不對啊。”王全撓著腦門,滿是疑惑:“奴才說要進來伺候,是玉主子不讓奴才們插手。”
“她不讓你進來伺候的?”
“是啊。”見殿下回了,就怕這事有誤會,王全趕緊道:“玉主子說上次伺候殿下,殿下第二日早上起身頭疼,這次是一件一件問的奴才,從洗漱到通發事無巨細都問了一遍。”
咳嗽了一聲,太子面上有幾分不自然,除去她那兩句掏心窩子的話,她伺候的的確算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