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阮軟在餐桌邊上坐下,自己主動拿著飯盒去把裡面的飯菜盛出來。
阮軟看著江言湛的背影,他還穿著價值不菲的西裝,站在並不算很寬敞的廚房裡,看上去非常賢惠的樣子。
她不禁開始思考——江言湛是不是剛回來,就過來找她了呢?他是不是還沒有休息,甚至還沒倒時差?
江言湛臉上的疲憊並不明顯,他工作起來就跟鐵人一樣,阮軟是見識過的。他自己不覺得有什麼,她會心疼。
“甜心。”阮軟也走到廚房裡,“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呀,倒時差了嗎?”
“嗯。”江言湛隨口應了聲,把手裡的盤子遞給阮軟,“小心點。”
阮軟連忙把盤子接過來。
他帶來了兩份菜和一份湯,還有兩份米飯,沉甸甸的,壓得非常實在,像是怕她吃不飽。
阮軟把菜放在桌子上,轉頭問道:“夠嗎?不然我再炒個菜吧?”
“夠了。”江言湛道,“還想吃什麼嗎?”
看他的樣子,像是隻要她說,他就會馬上卷起袖子做。
阮軟連忙道:“沒有沒有,我們趕緊吃飯吧。”
她很久沒見到江言湛了,恨不得黏在他身上。吃飯的時候也總是盯著他看,看完還要嘿嘿傻笑一會兒。
江言湛輕咳了一聲,說:“好好吃飯。”
都快吃完了,他還害羞什麼呢。
“嗯。”阮軟說著吃了一口飯,咽下去以後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對江言湛道,“對了甜心,你知道我這次二模考了多少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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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言湛搖了搖頭。
阮軟一模的考試成績他是知道的,成績很優秀。他剛剛說的那句“看你考得怎麼樣”,也是在知道阮軟成績的基礎上說的。
阮軟咬著筷子:“之前打電話給你,就是想告訴你這個好消息來著。”
江言湛:“嗯?”
“不過現在先不跟你說。”阮軟放下筷子,“你再多吃點。”
江言湛:“……”
以前聽說,有一種冷叫你媽覺得你冷。
現在倒是見識到了,有一種沒吃飽叫你女朋友覺得你沒吃飽。
江言湛這次出去確實瘦了點,但比起其他纖瘦的Omega來說還算健壯,至少脫了衣服以後還跟以前差不多,還能看見漂亮的肌肉線條。
可他總不能現在脫了衣服證明自己很強裝。
江言湛無奈地比平常多吃了一些,吃完以後阮軟主動起來收拾碗筷,讓他先去洗澡,準備睡覺。
阮軟家裡還有他的睡衣。
江言湛去房間裡拿了睡衣,出來洗澡。等到他洗完澡,剛好阮軟也收拾好了,緊跟著進去也洗了澡。
阮軟洗完出來的時候,江言湛正坐在她的床上,靠在床頭看文件。
阮軟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他的面前,歪著腦袋把自己的臉擋在他的平板面前:“這位先生,請問您準備什麼時候休息呢?”
“……我在休息。”江言湛說著,伸手去戳她的臉,似乎是想把她輕輕推開,“馬上。”
“現在不行嗎?”阮軟沒動,臉上被戳出了一個小窩,像個酒窩,“早早睡覺身體好好。甜心——”
她的語氣很奇妙,像是在哄小孩,又像是在撒嬌。
江言湛很難忍住不笑。
他松開了手指,低頭在阮軟臉上被戳紅的地方親了一口,低聲道:“……也行。先睡吧。”
阮軟就這麼看著他把平板鎖屏,隨手放在了旁邊的床頭櫃上。
顯然這並不是什麼非常重要,必須立刻完成的工作。這種時候還要繼續做,完全是江言湛自己的習慣。
阮軟從他的那一側爬上床,跨坐在他的腿上,俯下身子親親他的嘴巴。
在江言湛反應過來以前,她又把腦袋放在他的肩膀上,趴在他的身上,緊緊地抱住了他。
阮軟的力氣非常大,因此就算想要緊緊擁抱的時候,也還要注意控制自己的力道,生怕弄疼了他。
江言湛被阮軟整個纏住,沒辦法再動。兩個人此刻緊貼在一起。阮軟好像撒嬌一般,貼在他的耳邊嘟囔著說:“我會更努力的,甜心你要好好休息。”
江言湛下意識地想要拒絕。
但阮軟那語氣,好像是她自己受了委屈一樣,顯然是在心疼他。
他還不太習慣被人心疼。
江言湛笑了一聲,抬起手摸了摸阮軟的後背,許久,才低聲應道:“好。”
……
晚上,江言湛在阮軟的“監視”之下早早入睡。
阮軟靠在床頭,手裡拿著一本自己整理的學習筆記,認真復習的同時,抽空看一眼江言湛。
江言湛在她的身邊,睡得很香。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一起起床洗漱,收拾東西,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
江言湛說近期會事情比較多,顯然不是開玩笑的。雖然出差回來以後,他隔天就會來阮軟這邊一次,但每次都有一些工作會帶回來。
阮軟學習的時候,他就在旁邊工作。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第三次模擬考試。
和高考一模一樣的考試隻有一模和二模,三模考試是幾個學校聯合組織的。
以往本市都是最好的四所高校一起考,而阮軟他們學校是和另外八所中遊前後的學校一起考試。
然而這一次,因為二模的時候,阮軟考出了全市第一的成績,他們學校也被邀請和另外四所學校一起考試。
老師們跟阮軟商量了一下,拒絕了那四所學校的邀請,而是選擇跟往常一樣。
一方面,他們幾所學校一起考試是慣例,這麼多年來也執行的不錯,畢竟學生的整體素質比較合適,沒必要臨時更改。
另一方面,他們四所學校考試的卷子也能拿到,分數也能問到,他們的高考狀元預備役在三模能不能考出好成績,他們可以自己私底下偷偷做,沒必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因此,阮軟在參加完學校的正統三模考試以後,還在之後的假期裡,拿到了另外四所高中的三模考試試卷。
她不用做別的作業,隻需要把這份試卷填一填。
老師很放心她,讓她不要有壓力,當成一個小練習來做就好。
阮軟做試卷的時候,剛好被江言湛看見了。
“四校聯考的卷子?”江言湛順口問道,“你們還要多做一份這個?”
他上學的時候是在“四校”裡最好的那個高中,也不清楚其他高中是怎麼樣的。
阮軟拿著筆,仰頭看向他:“隻有我一個人做。”
江言湛:“嗯?”
阮軟把前因後果簡單地跟他一說。
…………直到這時,江言湛才知道,自己的小女朋友在之前二模考試的時候,取得了多麼優異的成績。
畢竟以前高考狀元一般都是在“四校”裡面出。
他居然之前還跟阮軟說“看你考得怎麼樣”。
……這不就是相當於送到阮軟面前,對她說“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嗎?
知道真相之前,江言湛一直想在高考前跟阮軟說“不要太有壓力”。
現在他想跟自己說這句話。
阮軟絕對是那種平常普普通通不聲不響,背地裡不知道學了多少東西的學霸。
…………好像跟他讀書的時候蠻像的。
話是這麼說,但高考在即,江言湛也還是希望阮軟可以更輕松一些。
按照慣例,家裡有個高考生,就像是有個國寶。
日常擔心餓了困了熱了冷了,早晨早起做早餐希望她能多睡一會兒,晚上泡好熱牛奶準備好給挑燈夜讀的……哦,阮軟從不挑燈夜讀。
江言湛的工作在高考前一周左右就做得差不多了。
這一周裡,他天天住在阮軟家裡,負責做飯或者整理好菜單讓人送餐,早晨親親阮軟送她出門,晚上陪著她一起看她寫作業和復習,然後再親親她和她一起早點睡覺。
短短一周,兩個人都吃好喝好睡好,一起胖了四五斤。
很快,高考就在慢慢開始幸福肥的兩個人面前降臨了。
因為江言湛全方面的陪伴和照顧,再加上他的經驗分享、臨時突擊補課,阮軟信心十足地進了考場,一丁點兒也不覺得緊張。
從考場出來以後,就和進去之前一樣,輕松又快樂。
高考前後一共三天,對於阮軟來說,就跟之前那一周沒什麼區別,出門寫試卷,回家和親親男朋友一起吃好吃的,早早睡覺。
等到高考的最後一門結束,阮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從考場裡出來。她的身後適時吹來一陣風,吹起她的發梢。有一個瞬間,她感覺自己好像又聽見了書頁翻動的聲音,仿佛這陣風也吹起了書本,發出一陣哗啦啦的聲響。
阮軟抬起頭,看見有些昏黃的天,和大片大片的雲朵。
她忽然想起不久之前,也是這樣的黃昏時,她還和同學一起坐在教室裡上課。英語老師重復講著不知道講了多少遍的語法題,方栩在她的旁邊昏昏欲睡。
教室裡有點沉悶,前排的一個男性Beta的筆掉在地上,咕嚕咕嚕滾過過道,滾到另一個女Beta的腳邊上。那個小姑娘撿起那支筆,轉頭悄悄對男生笑了一下。男生耳朵都紅了,擺了擺手,不知說了句什麼。
教室裡的氣氛很稀松平常,在這個時候回憶起來,卻莫名有些觸動。
阮軟突然想起以前看過一句話,大概是說,人類都是在失去青春以後,才能夠理解什麼叫做青春。
這一刻,阮軟覺得自己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她背著自己的斜挎包,走過喧囂的人群。
方栩的考場在更靠近入口的地方,阮軟路過的時候他好像在發呆,收拾書包的動作又慢又遲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難道也是在回憶自己失去的青春嗎?
阮軟輕快地拍拍他的肩膀,喊道:“姐妹。”
方栩愣了下,轉頭看見阮軟,立馬笑了起來:“姐妹!”
“你在想什麼呢?”阮軟問他。
方栩高興極了:“在想馬上去哪裡玩!”
阮軟:“……”
……是她想太多了。
“我和其他同學約好了畢業旅行。”方栩問阮軟,“你要一起嗎?”
阮軟:“什麼時候?”
“過幾天就出發。”方栩道,“趁著其他小屁孩還沒放假。”
這人剛高考完,就開始覺得天大地大自己最大,其他的學生都是小屁孩了。
阮軟笑著說:“我就不去了,我還有工作。而且……”而且還要和江言湛一起出去旅行呢。
她後面聲音小了下去,方栩沒聽清,追問了一句:“什麼?”
“沒什麼。”阮軟道,“今天也有人接你吧?”
“我爸媽都來。”提到這個,方栩顯得有點尷尬和局促,“我好無語姐妹,可能學習好能力強才算是他們的兒子吧……”
阮軟還不太能理解人類的親子關系,雖然讀過很多的作品,平常也見過很多,但和能夠直觀感受和親身體會的友情和愛情不一樣,親情對於她來說,始終隻是一種模糊的、無法確切概念化的東西。
因此,阮軟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方栩,她隻能說:“姐妹,等之後同學聚會結束,我請你喝奶茶吧。”
“同學聚會!?”方栩立馬被轉移了注意力,“怎麼你不聚會都不打算和我見面了嗎!”
“因為我之後要出去旅遊,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在家。”阮軟想了想道,“再之後,就要看我們去哪裡上學啦,可能也很難碰面。”
方栩:“…………這就是所謂的姐妹嗎?”
“是吧?”阮軟說,“就算不見面,也還是好姐妹嘛。”
方栩噎了一下:“……我竟然覺得你說的好有道理。”
人類在學生時代收獲的友誼,純粹快樂,又很珍貴。
阮軟很珍惜這一切。
她和方栩一起走到學校門口,方栩的家長站在人群中央,翹首以盼的樣子和周圍的普通父母也沒什麼兩樣。
而在這些期盼的熱切的人群中央,有一個人站在那兒,冷靜又泰然自若的樣子,倒是顯得有點兒格格不入。
而且即便他的神情和周圍的人沒什麼區別,光是他的長相和氣質,就已經足夠顯眼。
阮軟一看見他就笑了起來,她和方栩匆匆道別,背著自己的小書包朝著江言湛飛奔過去——
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他。
“我考完啦!”阮軟高興道,“我畢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