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有歸處

第111章

字數:3032

發佈時間:2024-11-27 15:22:21

柳弦澈已經知道了他曾用風翼協助梁戍攻城的事,所以並沒有斥責這種聽起來相當白日夢的的設想,而是主動清空半張桌子,看著弟弟畫圖。窗外的日頭漸漸隱了,阿寧進屋點亮燈,柳弦安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嘴裡含了顆清涼的藥丸,繼續畫。


阿寧道:“公子稍微歇一會兒吧。”


“我得抓緊時間。”柳弦安道,“要趕在四月初四之前。”


“四月初四,這個日子有什麼講究?”


“那面石壁上是這麼寫的。”柳弦安道,“創立十面谷的‘仙人’,就是在四月初四下凡,記載當中,每一年的這一天,林間都會華光萬丈,白霧消散,聽起來是太陽燦爛,瘴氣減淡,視野最清晰的時間。”


“可是現在距離四月初四已經沒剩幾天了。”


“所以才要快一些。”


於是柳大公子就發現懶蛋弟弟要是勤快起來,其實和白鶴山莊裡的每一個弟子都無分別,胸前掛著一個布圍裙,時而趴在桌邊寫寫畫畫,時而跑去院中指導工匠,廢寢忘食,每每夜半回房時,整個人都在搖晃。


柳弦澈忍不住勸道:“不要太累。”


柳弦安仰頭看著半空中的風翼雛形,嘴裡胡亂敷衍,模樣與語調,都同先前躺在水榭軟塌上時一模一樣。


“起來活動。”


“嗯嗯。”


“回去睡覺。”


“嗯嗯。”


可見還是戒尺挨得少。


三十六架風翼最終準時完工,沿著蜿蜒的密林邊緣線,依次整齊排列。

Advertisement


四月初四這天,柳弦澈也登上了一架風翼,他手裡握著千裡鏡,身旁另有一名御前侍衛相伴。小廝看著這龐然木架,心裡沒底得很,小聲勸自家公子,我們還是在下頭等著吧。柳弦澈卻不聽,他將腰間的皮帶扣緊,仔細研究著千裡鏡的用法。另一名小廝將同伴拉到一旁,批評道:“這是二公子親手造出來的,大公子怎麼可能不去坐?你可真沒眼色。”


除了柳弦澈,高林、程素月、常小秋等人,也各自乘上風翼。梁戍將千裡鏡調好,遞到柳弦安手裡:“坐穩就好。”


柳二公子卻是不怕的,畢竟他是一個有事沒事就扶搖直上九萬裡的人,這風翼還差得遠。隨著山風越來越大,風翼逐漸飽脹起來,終於搖搖晃晃地離開了地面!


“咳咳!”常小秋被風嗆得直咳嗽,在刺目的陽光和大風下,他的眼睛幾乎要睜不開,適應許久,方才勉強張開一條縫隙。鋼索被放到最長,風翼已經停止在了最高處,他往下看了一眼,頓時腿腳發軟,心跳如擂鼓。


一旁的士兵沒空理他,全神貫注用千裡鏡仔細觀察,常小秋也閉目定了定神,學著他的樣子往遠處看。


林間一片鬱鬱蔥蔥。


初時並無異常,就是一大片又一大片起伏的林地,並沒有人生活的痕跡。但隨著白霧瘴氣被逐漸吹散,太陽也越來越大,正午時分,密林深處突然就出現了一片金燦燦的顏色,折射反光,璀璨奪目,好像是散落了滿地的黃金與寶石。


高林整個人都呆愣住,懷疑自己是不是也被苦宥傳染了眼疾。


程素月也在另一架飛翼上萬分震驚,先前還當石壁上刻著的那鬼故事又是窮酸文人意淫,感情是真奢華至此?哪怕真搶了木轍的財富,也不至於就這麼大咧咧鋪在地上吧。


柳弦安用千裡鏡認認真真地看著,說了一句十分不四萬八千歲的話:“好多錢。”


一行人裡,唯一沒反應的是柳弦澈,因為角度的問題,在他的方向並不能發現金山,但他能聽見一聲尖銳的信號彈,那是眾人事先商議好的,假如有發現,就進行計劃的第二步。


柳弦澈身旁的御前侍衛高興道:“看來王爺他們已經找到了密林部族的蹤跡!”


信號彈拖著長長的尾音沒入雲端。其餘幾架飛翼上的人,也旋即忙了起來,他們從腰間抽出嗩吶,對著萬裡長空,憋足了氣開始吹,從《百鳥朝鳳》吹到《抬花轎》,怎麼大聲怎麼來。這是村裡最專業的鑼鼓班子,高林特意從周老太太……還是張老太太來著,總之是特意從人家壽宴上薅來的。


隨著滋兒哇啦嗩吶樂曲聲,另外幾張巨大的透風布幕也被依次張開,上頭是柳二公子親筆寫的大字,連在一起是驍王殿下開出的條件——三天內,出來談談。


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密林部族是何心情不好說,但軍營裡的將士們,還有十面谷的村民們,是實打實被震驚到了,這種作戰策略——應該能稱為作戰策略吧,可真是太別出心裁了,有一種既魔幻,又威風,又土又神又搞笑的綜合效果,反正在此之前,還從來沒有人想過,仗能這麼打。


柳弦安也覺得挺好玩的,他道:“也就王爺能想出這種法子。”


梁戍攬著他的肩膀:“厲害吧?”


“還可以。”


“怎麼才到還可以的份上?”


“現在又不知道密林裡的人會不會出來。”


“他們一定會出來。”


方位既已暴露,駐軍再想入林,就要比先前盲目找尋容易許多,就算有瘴氣,也未必進不了深處,畢竟砍一片樹和砍萬畝林,難度差異顯而易見。


百鳥整整朝了一下午的鳳,直到暮時日落,白霧重新聚攏,下頭的人才將風翼拉了回來。


柳弦澈一落地,就騎馬去了別的風翼處,詢問林中究竟是怎麼回事。


“林子裡真的有金山。”高林描述,“整片地都在發光,我看了一下午,現在滿眼都是錢。”


柳弦澈問:“你說他們用黃金鋪地?”


“是啊。”高林道,“我們飛在高處,都能看到那麼大一片。”


消息算是放出去了,下一步就是等著看三天內會不會有回信。而這三天時間,梁戍也沒浪費,每天都命人舉著大字去喊話,管他透過白霧能不能看清,反正寫字又花不了幾個錢,嗩吶班子也質優價廉。


同時,他還在地圖上畫出了一條路線,倘若密林中一直沒有動靜,那駐軍會在第四天的清晨開始進攻。伐木車與火藥被源源不斷地運送過來,整座營地裡都彌漫著硫磺的刺鼻氣息。


柳弦安打了一連串的噴嚏,弄了塊布巾蒙住鼻子,繼續趴在桌上研究地圖,研究了一陣,抬頭看向窗邊站著的人:“大哥,你已經在那裡站了很久了,是在擔心苦統領嗎?”


“我是在想另一件事。”柳弦澈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弟弟,“五年前,我曾到褚秋城義診,在那裡遇到了一群年輕男女,他們風度翩翩,容貌俊美,抱著一個小孩來找我。”


小孩哭鬧不止,渾身都長滿了紅疹,又發著高熱,嘔吐黃水,症狀看起來可怕極了。別的大夫都不敢接,怕是傳染瘟疫,甚至有人跑去告官,要將這群外地人趕走,最後還是柳弦澈親自出面,堅持將他們留在了醫館。


“後來我治好了那個孩子,他的親人便送來了整整一箱珍寶,價值何止萬金。”


柳弦澈自然不肯收,隻取了兩枚渾圓玉珠,充作診金。對方卻不肯,連一個小娃娃也抓了滿滿一把珍珠,強行丟到神醫懷中,道:“在我們家裡,這種東西可多啦,林間地上鋪的都是,不要客氣呀!”


大人很快就把小娃娃抱走了,柳弦澈也沒把這段話放在心上,他還有許多事要去忙,所以隻讓自己的藥童與對方周旋,最後還是留下十幾個銀錠子,全部捐給了褚秋城的善堂。


柳弦澈問:“會不會就是他們?”


柳弦安握住哥哥的手:“也有可能,要真的是他們就好了,一定會非常感謝大哥。”


“那倒未必。”柳弦澈道,“治好那孩子後,他們就想讓我入贅。”


柳弦安眼皮一抽抽,不過又覺得,這很正常,雖然大哥總是打自己,但他又不打別人,長得好,醫術好,家世好,才學好,理所當然要比高副將更搶手。


柳弦澈當然沒答應,還嫌煩,覺得這群人簡直莫名其妙,於是當晚就乘馬車走了。


柳弦安結合自己看過的一大摞闲書,提出一種勇猛假設,那他們這次有沒有可能提出談判條件,用大哥換金山,強搶民男。


結果成功給自己換回三記戒尺,疼了老半天,鬱悶得不行。


阿寧評價:“公子這回挨打挨得一點都不冤。”


柳弦安不理會,用被子裹著自己,把脊背對準他。噫,世人皆沉濁,不可與我言,不聽。


阿寧雙手抓著被子搖晃:“公子這就睡啦?王爺還在等你過去吃飯。”


柳弦安道:“躺會兒。”


“再躺手就不紅了。”


“已經不紅了。”


“……”


“呼。”


阿寧頭痛得很,隻好派人去給王爺報信。


片刻後,梁戍親自尋上門,彎腰將人從被窩中一把撈出來,抱著坐在床邊:“說說看,這回又是因為什麼挨了打?”


柳弦安果然沒有睡著,他單手搭著梁戍的脖子,立刻將自己與大哥的對話大概復述一回。

暢銷精選

他逆光而來
他逆光而來 老公近來變得有些古怪。他偷偷寫下一串奇怪的日期,刪光我的通訊錄,禁止我出家門。甚至,他要我打掉辛苦懷上的孩子。我一度懷疑他出了軌,可他的日記本上卻寫著:【第十二次,老婆長命百歲。】
聽竹
聽竹 "小時候,我為救程之琰雙耳失聰。 後來,他卻為了哄校花女友開心,在高考前調整了我的助聽器。 而我因此與夢想院校失之交臂。 復讀一年,我如願站在清大校門口 程之琰來接我。 他喊我「小聾子」,嫻熟地拿我手上的行李箱,一如從前。 「不錯嘛小聾子,哥就知道你一定能考上的。」 我沒理他。 轉頭撲進剛從清大走出來的男人懷裡。 聞時聽揉著我的腦袋,微笑道: 「寶寶,怎麼提前來了?」"
錯誤的開始
錯誤的開始 裴陽為了氣他白月光,和我在一起三年,仗著我喜歡他不會離開他,肆意踩 我逗白月光開心。
聞鳶
聞鳶 "相戀四年,我和門當戶對的竹馬結婚了。 婚禮現場,竹馬以孝道之名,堅持讓我給他的年輕繼母下跪。"
圍觀白月光養的魚塘
圍觀白月光養的魚塘 "林夢總是告訴我,她的小姐妹喜歡我。 她口口聲聲把我當哥哥,要把小姐妹介紹給我。"
冤枉的狐狸精
冤枉的狐狸精 "我被聖上賜婚承義侯,從江南遠赴上京待嫁,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我一個還沒進門的正室居然會被未來夫君的愛妾找上門來。 古董字畫,珠寶首飾被她砸了個稀巴爛。 「你這不要臉的狐狸精,你可知道我是誰!」 我看著地上碎成幾塊的御賜之物,我不用知道她是誰。 我隻知道,承義侯這回是沒法向聖上交代了。"
怪力少女成長記
怪力少女成長記 "為了阻止我高考,我爸和後媽給我下藥。 我提前知曉,反手把他們送進警局。 一計不成,他們又想把我賣到山區。 我不理解,為什麼我爸對我這麼狠心。 直到我聽到他說,當初娶我媽,是被外公挾恩相報。 但要不是我外公,他一輩子都走不出他長大的窮山坳。"
和親歸來以後
和親歸來以後 "永平八年,西涼王一句和親,我就從一國之後成了人皆可辱的女奴。 他為我換上嫁衣:「盈盈,朕沒辦法,是西涼王指名要你。」 兄長為我出頭,卻被當眾施了宮刑,風骨盡折。 父親帶病爬過三千長階,碰死在他腳下,隻得了一句「對不起」。 哭聲滿城中,我的花轎與父親的靈柩擦肩而過。 永平十八年,大破西涼,我成了皇室的恥辱。 論功行賞時,我隻要了一座邊境小城。 後來,千裡奔喪,城門緊閉,他在雪裡跪廢了雙腿,換不回一個已死之人。"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