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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於笙過去解決問題的時候,那個傻逼還要放狠話, 威脅那個老實巴交的男生絕對沒辦法平平安安上完高中。
於笙一順手,就把人不小心揍哭了。
段磊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其實很想不通:“笙哥,你這又不是什麼壞事,為什麼不告訴當時你們班的同學啊?”
打架內情沒人知道,就隻知道於笙因為差點把人打殘了背了個處分。
高一班級的同學因為這件事怕於笙怕得要命,說話都戰戰兢兢的,在他座位邊上大氣都不敢出。
於笙到後來也沒跟他解釋為什麼,隻是找了個很佛系的理由:“太麻煩,懶得說。”
段磊覺得他大概是因為什麼原因不想說,就沒再追問過。
後來段磊還看見過兩次那個男生,人比之前精神多了,成績也一路往前。每次在路上遇見於笙都要紅著臉磕磕巴巴打招呼,有次分到一個考場,還努力跨越千山萬水給於笙遞過一回紙條。
段磊當時也在現場,羨慕得都快瘋了:“這什麼?烏鴉反哺?笙哥你看不看,不看我想看……”
“不看。”於笙把小紙條扣下,心情挺不錯,“仔細檢查,相信自己,你能行。”
段磊抓心撓肝了半場考試,終於煩得於笙受不了,把紙條扔到了他桌上。
結果他心花怒放打開一看,發現紙條上隻寫了一行字,非常端正莊重,努力加了一排加粗的感嘆號:仔細檢查,相信自己!!你能行!!!
段磊回頭,正好於笙也在往那邊看。
戴著厚厚酒瓶底眼鏡的男生很腼腆地咧開嘴,用力攥拳比劃了兩下,做口型:“加油!”
考試結束,段磊很想去找那哥們聊聊,被於笙拎著轉了個圈,拖著去了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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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在段磊乃至整個高二年級的眼裡,於笙絕不是他高一同學們心裡腦補的那個徒手撕人的校霸。而是一個雖然有點冷淡、看起來不那麼好相處,但其實脾氣非常好,甚至還挺樂於助人的普通同學。
但哪怕這個印象已經非常普遍,前面那個“有點冷淡、看起來不那麼好相處”的定語,也是無論誰都不會也不敢自不量力地過去摘掉的。
高二上半學期,他們半夜玩兒真心話大冒險,聊到笙哥是不是不會笑,段磊還特意仔細回憶過:“別胡說,在我跟笙哥坐同桌的兩個月裡,至少看他笑過三次。”
然後收獲了一群人深刻的同情。
段磊覺得,自己在這件事裡其實真沒什麼可同情的。
他就隻在剛開學那段時間和於笙坐過同桌,印象裡於笙除了睡覺就是走神,並不向傳聞中那麼暴力,也並沒給人什麼脾氣不好的印象。
他隻是總忍不住有種感覺,於笙好像不那麼開心。
哪怕跟別人一起笑,也不一定就是真的高興。偶爾有某個瞬間,他甚至覺得一個人坐在桌邊看著滿教室熱熱鬧鬧打鬧的於笙有點兒寂寞。
這種感覺即使在有了他們一群朋友之後,也並沒有怎麼改善。
……
所以段磊還是覺得現在居然挺開心地玩手機、甚至還帶了點放松笑意的笙哥,很可能是被那個見鬼的夏令營掉包了。
這個念頭沒有持續困擾他太久。
在班主任提醒了早自習開始的時間,宣布解散之後,段磊眼睜睜看著門口閃過了個一看就非常冷酷的黑衣人。
靠著牆看手機,黑襯衫造型簡潔線條凌厲,拎著個看不清楚內容的塑料袋,左手拿了把純黑的雨傘。
傘尖點在地上,洇開一小攤不起眼的水跡。
段磊覺得他好像有點眼熟,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本能地緊張:“笙哥,笙哥!你小心一點——”
於笙正收拾著新發下來的書,循聲抬頭,看見門外的身影,揚了下眉峰。
“我們掩護你。”段磊油然生出責任感,主動站起來,擋住外面那個黑衣人往於笙這邊看的角度:“快走,不要回頭。”
……
被笙哥拍拍肩膀按著坐下來,並且繞了個圈跨越過去的段磊同學很想不通:“為什麼?”
“我覺得是因為這個。”三百零二名也在密切關注外面的情況,探過來勾住他肩膀,“你看。”
段磊跟著抬頭看過去。
班裡的人差不多走幹淨了,就隻剩下他們幾個要去網吧的還在磨蹭,準備假裝不經意又不小心地正好溜達到網吧門口。
走廊裡挺清淨,於笙站在黑襯衫身邊,沒說兩句話,手裡的書包就被接了過去。
黑襯衫從塑料袋裡拿出件外套,把人拉到胸前,替他把外套穿好。
段磊覺得這個畫面下面應該是笙哥飛快扯住黑襯衫的肩膀一個過肩摔,等了半天,居然隻看見笙哥從口袋裡摸了個什麼東西,給他塞了過去。
單純從大小來說,就很像昨天在線講題的時候吃的糖。
“你近不近視。”姚強忍不住,“是單純從大小來說嗎?那就是顆糖啊!”
“小點聲。”段磊很嚴肅,“說不定這個糖有催眠的效果,笙哥要迷惑住他,然後趁機脫身……”
一群人疑神疑鬼,重新放下東西,湊到了一起。
走廊裡,靳林琨含著巧克力糖,好奇地看了眼於笙的教室:“他們在看什麼?”
於笙完整給他復述:“在看你是不是夏令營派來的冷酷黑衣人,專門跟著我住進我家,來押著我學習。然後我因為向往自由,準備用這顆糖把你放翻,趁機逃跑。”
“……”靳林琨自己都有點沒能想到這個腦洞:“這麼厲害嗎,你怎麼和他們解釋的?”
於笙言簡意赅:“對。”
忽然就成了冷酷的黑衣人,直到出樓門靳林琨都顯得挺失落。
於笙就今天沒帶存貨,摸遍了口袋沒能找到另外一顆糖,隻能應付著安慰他:“行行,你不冷酷,我也不向往自由。”
靳林琨舉著那把能裝三個人的大黑傘,目光亮了亮:“那你向往什麼?”
……
於笙覺得這個人不是一般的欠揍。
已經習慣了對方順杆爬的毛病,於笙沒接他的話茬,把外套的拉鏈往上拉了拉:“你們那邊結束得這麼快?”
靳林琨點點頭:“說是返校,其實早就開學上了兩個星期了,就是強調幾句話,調動調動士氣。”
外面的雨不小,風卷著往身上刮。靳林琨側身擋了擋風,從口袋裡摸出個暖手寶,塞進了於笙手裡。
他看了看於笙,猜到了於笙在擔心什麼,笑了笑:“放心吧,老師還是高三帶我的老師,同學也都挺好的——就是沒完沒了有人要籤名有點頭疼,我在考慮要不要低調一點,帶個口罩上學……”
……
前面的話聽著還挺正常,聽到後面,於笙覺得自己實在是白替這個人擔心了。
下雨天不適合翻牆,要繞到正門才能回家,路立刻遠了一大半。
兩個人誰都不想頂著大雨走路,簡單表決,決定出了校門等公交。
雨點噼裡啪啦打在傘上,響亮得幾乎有點喧鬧。
於笙抬頭,仔細看了身邊這個人一陣。
靳林琨揚揚眉:“怎麼了?”
“不太習慣。”於笙很直白,“你平時應該賣個慘,然後跟我說‘朋友,我就這一個願望’,讓我幫你實現一下。”
這人已經不止一次用這個辦法逃過挨揍,讓他心軟答應點什麼事了。這次忽然這麼正常,於笙反而有些不適應。
“……”
小朋友原來早看出了套路,靳林琨輕咳一聲,忍不住摸摸鼻尖:“這麼一總結,我忽然覺得這樣挺欠揍的。”
“以後你大概會經常有這樣的反思機會。”
公車在站臺停穩,於笙上了車,找了一圈座位,還是走到了最後一排:“說吧,其實是怎麼回事?”
靳林琨笑了笑,在他身邊坐下:“其實就是這麼一回事。”
於笙揚眉,回頭看他。
“就是這麼一回事,真的。”
今天下雨,車上暗得看不清,靳林琨把手攏進外套口袋,肩膀往於笙邊上靠過來:“本來是想逗逗你,讓你著一小點兒急,趁機會好好抱抱你,讓你答應手拉手回家。”
靳林琨的語氣很認真:“但是我想了想……不行。”
於笙蹙了蹙眉。
“抱你是件很重要的事,不過讓你不擔心更重要。”
靳林琨笑了笑,抬手輕輕揉了下他的頭發:“別的事沒關系,我不能拿這個跟你開玩笑。”
公交車轟鳴著,雨點打在車窗上,又順著玻璃滑落下去。
潮湿和冷意都被隔在了窗外,暖手寶還在盡職盡責地散發著熱度。於笙的手揣在口袋裡,攥了下,握著暖手寶遞過去。
靳林琨非常謙讓:“不用,我不冷——”
“少說兩句。”於笙握著那個暖手寶,直接塞進他口袋裡,連著他的手一塊兒攥住。
打了一路的傘,靳林琨的手其實難得的有點涼。
於笙的手摸索了兩下,想找他的指尖。
公交車後排的空間有點窄,沒來得及摸清楚,對方的手已經有點用力地握回來:“於笙……”
於笙敲敲他的指節,示意他稍微松點兒:“幹嘛。”
靳林琨喉結輕輕動了下,肩背都不自覺挺直,心跳有點快:“你別動,你這樣我有點緊張。”
……
早就看出這個人光嘴上沒完沒了瞎瘠薄撩,一上真章就不爭氣。
在外面牽個手都緊張,還跟他手拉手回家。
於笙掃他一眼,在他口袋裡的手又動了兩下:“沒找你,我找窟窿呢。”
靳林琨:“……”
這一站快走完的時候,靳林琨握著他的手忽然緊了緊。
於笙覺得他暖和得差不多了,正打算把暖手寶拿出來,察覺到對方的力道,動作跟著停下:“又有什麼事?”
“我平時——不這樣。”
靳林琨聲音太輕,一不留神就淹在發動機的噪聲裡:“平時我腦子轉得挺快的,不慫,也不煩人。”
“……”於笙忍不住評價:“你對自己的認知原來這麼準確嗎?”
靳林琨:“……朋友,我好不容易在家打的草稿,你得跟我配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