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笙睡到一半,忽然覺得身邊暖和了不少。
沒聽見空調運轉的聲音, 暖氣的效果也沒有這麼立竿見影。於笙翻了個身,睡得朦朧的意識運轉幾分鍾, 察覺到箍在身後的胳膊, 整個人忽然清醒過來。
一頭挺高挑的熊躺在他身邊。
跟他一塊兒裹著被子, 一隻手墊在他腦袋底下。
察覺到他翻身,爪子還在他腦後松松攏著, 揉了兩下。
……
手機屏幕啪地亮起來。
靳林琨睡得淺,被光晃了下,就跟著睜開了眼睛。
他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回頭看了看床下面那一片沒用上的抱枕, 甚至有點遺憾:“朋友, 你真醒了嗎?”
於笙放下舉著手機的手,按上還有點抽疼的額角:“需要證明嗎。”
“……不用。”
靳林琨輕咳一聲, 握著他的手塞回被窩裡,一下一下替他按揉:“不舒服?”
於笙搖了搖頭。
他還有點沒緩過神, 也沒太弄明白怎麼這個人晚上還跟他詳細地描述說明在跟爸媽往餃子裡包九成新的一塊錢硬幣, 現在就躺到了他們的床上。
靳林琨給他揉著額角,低下頭。
他們家小朋友穿著眼熟的睡衣,額頭抵著他的胸口,還在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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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衣的布料挺柔軟,帽子堆在頸間。大概是睡得冷了, 於笙的手縮進袖口大半,指尖還有一點涼。
靳林琨挪了下胳膊,親親他的額頭:“就是想你。”
本來是想給人個驚喜的,結果看著小朋友睡得這麼好,就不舍得了。
然後就放下行李,偷偷換了衣服,簡單洗了洗漱,鑽進被窩跟著一塊兒蹭了一覺。
於笙撐著胳膊,越過他往床下看了一眼:“所以抱枕的出現是在哪一步?”
靳林琨:“……”
然後就放下行李,偷偷換了衣服,往床下放了一溜抱枕。
簡單洗了洗漱,覺得不放心,補了第二排抱枕,然後鑽進被窩。
還是不放心,又去客廳拿了幾個摞在上面,最後放心地躺下,跟著小朋友一塊兒蹭了一覺。
看著男朋友面不改色地重新更正有關過程的描述,於笙繃了半天,還是沒能忍住嘴角的弧度。
靳林琨回頭,看了看仿佛抱枕甩賣的現場,也覺得自己好像未雨綢繆地過了頭:“沒事,明天早上我再放回去,它們應該也不會介意在新環境體驗一個晚上……”
話沒說完,小恐龍已經靠上來。
於笙的車雖然已經學得不錯,但也一般不怎麼在這件事上費心,在他唇上胡亂碰了碰,摸索著握住他的手。
靳林琨愣了下,下意識停住話頭,抬手把人攬住。
男孩子身形瘦削,平時凌厲的氣息都被小恐龍的睡衣和軟下來。
他的手放在於笙腰上,溫柔的毛絨觸感貼在掌心,把勁韌的肩背肌肉都藏起來。
軟得幾乎有點乖。
一點月色從窗簾外透進來,於笙看著他,唇角抿成條線,湛黑眼瞳裡明明淨淨映著他的影子。
靳林琨閉了閉眼睛,收攏手臂,親了親小朋友的眼睛。
“想什麼呢。”
他揉揉於笙的頭發,嗓音輕下來:“我男朋友一個人在家,除夕晚上,我不回家跟他過年?”
於笙肩膀微微繃了下,想側開頭,被靳林琨圈進胸肩。
說不清是誰先使的力氣,原本安靜冷清的臥室裡,呼吸逐漸變得深淺無規律,偶爾想起一點藏在喉嚨裡的悶哼聲。
“哥。”於笙被他攥著手腕,脖頸稍微後仰,氣息有點不穩:“……哥。”
靳林琨心跳也急,肩背整個攏著他:“在,怎麼了?”
於笙枕著他的胳膊,往窗外看了看。
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響起了熱鬧的禮花聲。
市區內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為了讓大家感受到所剩無幾的年味,特意在後街盡頭那個帶湖的公園邊上安排了零點的煙花表演。
熱熱鬧鬧的煙花,五顏六色的,一個追著一個綻開。
絢爛地在夜幕裡劃過流光。
剛才的動作有點疼,於笙靠在靳林琨臂間,闔眼緩了一會兒。
他不常說這種話,但還是決定相信查到的過年習俗,吸了口氣,繼續說下去:“新年……快樂。”
男朋友說得實在太一本正經,靳林琨沒忍住,輕笑著低頭,親了親他額間的細汗:“祝我一下?”
於笙挺不留情:“做夢。”
靳林琨憋了半天,還是伏進他頸間,忍不住輕笑出聲。
加班加點的搶修終於有了成效,恢復供電,空調嗡的一聲響起來。
客廳的電視忠實地執行起了斷電前的指令,主持人們喜氣洋洋地倒數著新年的到來:“五,四,三,二——”
於笙輕呼了口氣:“比我好。”
靳林琨沒聽清楚,蹭蹭肩頭的發梢:“什麼?”
他的肩頭忽然輕微地疼了一下。
靳林琨愣了愣,他們家小朋友松開口,貼進他頸窩,闔上眼睛:“哥,你要比我好。”
-
高三沒有資格放寒假,正月沒過十五,學生們就背起書包回了學校。
對七班同學來說,這個假期跟沒有其實沒什麼區別。
各科老師都對他們班對學習的熱情異常欣慰,不光特意拜託老賀轉交了精華版的復習重點,還特意給這個積極向上的班級多布置了好幾套卷子。
以至於返校的時候,好好學習了一個假期的同學們依然哀鴻遍野。
“有人救救孩子嗎?”
體委奄奄一息,手裡攥著套卷子:“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我失去了對題目的靈感,這些英語題在我看來變得陌生起來了。”
他們學委過來救了救孩子:“你陌生是對的,這三套是給班級前十留的拔高題。”
體委魂飛魄散:“……”
開學前班裡永遠是一片兵荒馬亂,哪怕是再勤奮的學生,也會在收作業前試圖再努力一下。
班長捧著卷子,四處找人:“文綜選擇題有人做完了嗎?來對對答案,我後面七十道都不是特別的有把握……”
於笙被老師們免了作業,發下來的卷子就做了選擇題,聽見他哀嚎半天,順手翻出來遞過去。
結果被班長義正辭嚴地拒絕了:“不行,笙哥,要的是同學們互相對答案爭論的刺激感,不是標準答案。”
……
於笙覺得自從七班同學在學習中變態,自己好像就不是特別能融入班級的氛圍了。
“要幫助嗎笙哥?”
段磊主動拍胸脯保證:“跟我們留下,一起上兩節晚自習,保證你重新融入這個團結上進的大家庭。”
“……”於笙其實不是很有這種動力,“不了,謝謝。”
段磊遺憾地飄走了,順便帶著練習冊,在埋頭學習的楊帆同學桌邊問了兩道題。
七班的老師們倒是對這種氛圍很欣賞。
開學的短短一個月,老師們就主動協調聯手布置了好幾次突擊測試。除了語文作文和英語作文不用完成,剩下的全按照高考題量,從早到晚,輪番上陣一天考完。
被這種考試頻率輪番凌虐了幾次,同學們連面對一模的心態都已經變得異常穩定。
“小意思。”班長滄桑地趴在桌子上,“不就是考試嗎。”
老師們布置的突擊測試每次難度都不一樣,學委也已經習慣了成績的起伏不定:“人生,就和我們眼前的成績一樣,起起落落落落……”
體委抬起頭:“什麼,人生難道不是隻剩下眼前的成績了嗎?”
生活委員拍拍他的肩膀:“當然不是,還有一模和老賀的泰山。”
老賀到現在依然沒有放棄帶同學們爬一次泰山的願望,隔幾天就會提一提,每次都能激起同學們對現狀的珍惜和努力學習的澎湃動力。
“說起泰山。”
他們班長消息比較靈通:“聽說隔壁省示範比咱們慘,他們要在離高考還有一百天的時候組織遠足,激發同學們的鬥志。”
而且省示範還沒有雙休日,上兩周才給歇一天,中間那個周末也正常上課。
像這種遠足活動耽誤了正常課程,佔出來的兩天肯定要在後面補上,說不定就是連上三周。
段磊現在覺得哪怕走路都比考試好玩,目光忍不住亮了亮:“那也行啊!遠足還能散散心……”
“徒步。”他們學委也聽說了這個消息,“30公裡,相當於75圈400米的標準操場,0.71個馬拉松全程。”
“……”段磊熟練地抓起筆:“我愛學習,學習使我快樂。”
在日子已經過得夠慘的時候,知道隔壁的同學們要比自己更慘,無疑會提供相當程度的安慰。
在生活的殘酷鍛煉下,七班同學們已經有出了足夠的意志和承受力,一模考得平平淡淡,甚至沒在同學們中激起多大的水花。
考試在周五,周六周日有兩天的假。
老賀覺得同學們應該勞逸結合,特意找各科老師溝通過,除了整理好卷子準備周一上課訂正,沒留一點作業。
他們班的歡呼聲差點掀翻了房蓋,嚇得戴著帽子的一班班主任跟教育處主任紛紛出來看:“怎麼了怎麼了,地震了?”
地震倒是沒地震。
但能有一個沒有作業的周末,這種喜訊對同學們來說,跟地震了的差別其實也不算太大。
“我要一覺睡到中午,自然醒,然後起來大吃一頓!”
體委熱淚盈眶,做計劃表的習慣一時改不過來,抓著筆在紙上雄心勃勃地寫:“下午開黑,痛痛快快地玩一宿!”
“開黑開黑。”段磊非常心動,拖著姚強過來加入隊伍,“笙哥,你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