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他想要做什麼,都有十足的耐心,哪怕日日見不著動靜,也會日復一日堅持。
所以在被我趕走之後,他不僅又恢復了天天到處偶遇我的勁頭,流水一樣的首飾物件也被他從太子殿中點了送來司命殿,全部都是我的喜好。
這下子,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拋棄了找尋了很久的凡間妻子,轉頭喜歡上了我這個司命上君。
這消息散開,之前從我殿外散去的小仙子又擠了過來。
不過這一次堵我不是為了給他們愛慕的哪個上神說話求情,讓我翻命簿。
而是為了讓我傳授如何釣到天界第一金龜婿的妙招。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一見到我就雙眼發光,我頭疼得厲害,唰的一下又關上了殿門。
顧行之、沈述白都知道了,一根筋的蕭行舟會猜到什麼不對勁嗎?
還是說,他也會跟顧行之一樣,忽然就蹿出來,給我送上一份大禮?
瞞都瞞了這麼久,總不能現在忽然衝上去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然後說,啊對不起,他們都知道了但是就沒告訴你一個人。
以蕭行舟的性格,這是仇上加仇,我死定了。
早知道事情會發展成今天這個樣子,我還不如在第一天他們找過來的時候就將所有的事情攤開,一早了結了算了。
也不至於……
想到那浸透了魔族鮮血的長劍,我嘆了口氣,癱在床上等死。
一天過去,兩天過去,門外守著讓我教怎麼釣金龜婿的人少了,蕭行舟還是沒有找上門。
難道我高看了他的腦子,他真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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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許久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天帝的壽宴卻在這樣一天天消磨中到來了。
我提著早就準備好的賀禮坐在宴席上,一抬頭,好巧不巧,對面三個都是我冤家。
雪蘭仙子坐在顧行之另一邊,排了個小位置。
漂亮的姑娘正笑得甜膩,喊了三人一句,又說了什麼。
隻是三個人目光全部落在了我身上,竟是無一人回應她。
許久沒有出現的沈述白面色更蒼白了,遠遠瞧著人也陰沉了許多,再笑起來也沒有那種溫和自在的感覺。
我下意識多瞅了他幾眼,想到之前的威脅才移開了目光。
雪蘭尷尬地又說了兩句話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也隨著三人的目光盯了我半晌,這才又笑呵呵找最近的顧行之聊天。
心頭忽然湧上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要逃跑的衝動甚至壓過了其他別的什麼想法。
可剛起身,天帝便到了,站著實在太過顯眼,我隻好又坐了下來。
說完那些陳詞濫調的開場話,神仙們也都送上了自己的賀禮和祝福。
我心跳越來越快。
最後一個神仙送上賀禮和祝福的下一刻,蕭行舟站起身。
「陛下,臣有一事請求。」
天帝本就性情和善,今日又是開心的時候,因此不假思索回道:「何事?」
「臣想請陛下賜婚於臣。」
完蛋,我感覺他是在說我!
沒想安分這麼久,蕭行舟開口就打算給我這麼大驚喜!
我張口欲堵話,蕭行舟手指動動,卻用仙力封了我的嘴。
這是唯一一個似乎還和雪蘭仙子有關系的上神,他一出口,所有人豔羨的目光立刻就投向了顧行之身邊的位置。
雪蘭也以為蕭行舟要請求天帝為他倆賜婚,臉上頓時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整整衣裙,就等蕭行舟吐出她的名字。
天帝對之前蕭行舟三人找歷劫時妻子的事情有所耳聞,見他開口,也下意識看了一眼雪蘭。
若有所感似的,不等天帝開口詢問,顧行之和沈述白也一同走出來,說了賜婚的請求。
「真是怪了,今日莫不是天上下紅雨,你們一個個的這麼猴急成親?」天帝忍不住笑道,「一個一個說,都是想讓朕給你們和誰賜婚?」
蕭行舟道:「司命上君,紀知蘊。」
顧行之:「兒臣也想請父皇賜婚兒臣與知蘊上君。」
沈述白也接話:「臣想要的,也是知蘊上君。」
我被封了嘴說不出來話,隻能在心裡抓狂。
草(一種植物),我就知道!
三人字正腔圓將我的名字說出,聲音大得,還在宮殿中響起了回聲。
在場人不知道內情,驚愕著面面相覷,怎麼也沒想到板上釘釘的雪蘭仙子會變成我。
即便蕭行舟已經解了我的禁言,我卻還是被卡了喉嚨一般,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已經整理好衣裙準備出來享受大家目光的雪蘭面色一下變得難看。
她為了挽救最後一絲可能似的開了口:「幾位上神是不是說錯了名字?」
三人異口同聲:「沒有。」
很好,現在臉色難看的多了一個我。
感情中的熱鬧,隻要不涉及自身,誰不想看?
哪怕其中還有一個是自己親子,天帝面上卻也是遮擋不住的笑意。
「司命,」他點了我,「你來說說。」
我腦袋發昏,腳步飄忽地走到眾人視線的聚集處,行了個禮。
「我能都要嗎?」
感覺選哪個都不好,但是肯定不能不選。
天帝咳嗽了一聲。
蕭行舟也出聲道:「不可以。」
我:「……」
所以我為什麼不在回天上的時候就把一切都講明白,也不至於鬧成這樣。
用力行了個禮,我低下頭,半天除了請罪,什麼也說不出來。
殿內陷入尷尬的沉默。
天帝思量了半天,又見了顧行之的眼神示意,開口道:「這樣,天族魔族交界處的界石需要人坐鎮穩固靈力,你們四個人一同去,等選好了再回來告知朕最後的決定。」
「??」不選啊,我為什麼非得三選一??
我想開口拒絕,三種不同的仙力卻一同湧來封了我的嘴。
說不出話,胡亂地揮動手,別人隻以為我是得了天大的喜事,開心瘋了。
雪蘭滿眼怨毒地盯著我,看著看著就開始哭,而後不見我拒絕,又發瘋似的衝了出來。
「是你,為什麼是你!」
她面色猙獰,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便往我臉上招呼。
雪蘭隻是剛飛升的仙子,即便是我沒留神的情況下也不會被傷著。
可身邊三個孔雀開屏似的,一個動手一個動嘴一個示意人帶雪蘭下去,很快就替我解決了問題。
天帝見他們這樣,頓時笑得更開懷:「司命,你瞧他們對你一片真心,莫要辜負了。」
我……我還能說什麼,我嘴都沒有辦法張開,隻能行禮謝恩。
13
我們這四個八卦主人公就這樣被打發到了界石所在處,解決完公事解決私事。
當然,解決公事的是他們,解決私事的那個是我。
我就是個順帶的。
界石存放的宮殿少有人住,雖有術法保護不會落灰,但總還是缺這少那的。
我進了住的房裡轉悠一圈,還沒等盤算一下缺啥,準備從儲物袋拿。
門被敲響,顧行之和沈述白提著我要的東西到了。
我:「……」
我:「謝謝啊,不……」
滿滿當當的東西不顧我的意願直接塞了進來。
我:「……」
再抬頭,兩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於是我吃著顧行之準備的千年靈果,摸著沈述白捉來給我解悶的靈貓,一臉憂愁問著面前留下看著我的蕭行舟:「我真的必須選一個?」
蕭行舟擦拭長劍,呵呵一聲:「你覺得呢?」
我頓時脖子一涼,閉了嘴。
瞅著他寶貝劍的模樣,我忍不住又嘟囔:「你怎麼不娶你的劍,非要來折騰我?」
「你覺得我在折騰你?」
蕭行舟挑眉,用劍脊拍了拍我的頭:「我要是真想折騰你,你以為你現在還能有活命的機會?」
「況且我娶什麼劍,我有夫人,不就在跟前?」
「你之前還認錯過人呢。」我反駁。
「我沒有。」他道,「我一開始就覺得不對,但是她出現得實在湊巧,我就想借著她找找背後的人到底是誰而已。」
一根筋的人也有這麼彎折聰明的時候?
我知道自己不該笑的,可還是忍不住,側過頭彎了彎嘴唇。
蕭行舟將長劍收入鞘中。
常年到處徵戰的將軍身材結實,充滿力量感,可偏偏寬肩窄腰,不顯得蠻橫。
過去的蕭行舟於司命上君紀知蘊而言太過遙遠,遠得我隻能用旁人言語去揣度他的想法行為。
現在他沒在我面前發脾氣,也沒有做出任何試圖討好我的舉動。
就是這樣,卻一句話就將我帶回到了凡界的日子。
同他在一起的日子過得最為自在,雖說頂了別人的救命恩情才認得他,但成婚那麼多年,我們一直吵吵鬧鬧,感情從未有過不合。
他帶我遊歷大好河山,看遍了我想看的風景,吃遍了我想吃的美食。
沒有與顧行之在一起時對復仇的迫切和身份差距的別扭,也沒有和沈述白在一起時被掌控的鬱鬱和扭曲。
就是單純地,和相愛的人一起開心。
我驀地松弛下來。
蕭行舟笑了一聲,也靠在椅子上:「怎麼,不怕我了?」
「我沒有怕過你。」我說,「我怕的是我不認識的蕭行舟揍我,可你現在不會。」
蕭行舟:「……」
我哽了哽,小心問道:「你不會吧?」
「你要是沒選我我肯定揍你。」他咬牙切齒,「說起這個,我還沒有跟你算賬,你誤會我跟那個農女有一腿就算了,外面還招惹了這麼多桃花。」
他大手伸過來,惡狠狠捏著我的面頰:「我可從來都沒有被人這樣挑剔選擇過。」
驕傲的戰神從打出名頭的第一天起就從沒低過頭。
「你本來就是跟那農女有一腿。」我慌亂打掉他的手,揉了揉泛紅的臉頰,「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我隻是個頂著恩人名頭的騙子。」
貪慕虛榮是真,後來真情實感也是真。
所以農女的存在才會變得那麼痛。
我嘟囔:「人間的話本子我看得可多了,我就是那死了之後利落讓位的假貨,農女才會是你最愛的人。」
蕭行舟皺眉彈了一下我的額頭:「胡扯。」
「那農女是敵國探子,從一開始救我就沒抱什麼好心,況且她救我的時候我在昏迷,能有個什麼感情?如果不是我喜歡你,我又怎麼會娶你?」
「況且,」他恨鐵不成鋼,「我多少次解釋,你都以為我在說笑,不聽不聽的。就這樣,你以為你鬧脾氣打開城門,沒有她從中引導,真的就能把敵軍放進來了?」
我眼神飄忽,還真從記憶的角落挖出了他曾經試圖解釋的畫面。
一時有點心虛,但還是嘴硬:「那我也是死了。」
「所以疼嗎?」他問。
蕭行舟的手動了動,似乎想要將我擁入懷中,而後表情變了,像是又忽然想起了現在還在尷尬的抉擇中。
他最終還是收回了手,就那樣默默看著我。
「對不起。」他道,「下次要是再出現這種問題,就算是拿著劍架在你脖子上,我也會讓你聽完解釋,別胡思亂想。」
我也看著他,一時忘了繼續撫摸懷中的貓兒。
靈貓扭動著身軀,長長的毛發蹭在脖頸的皮膚上。
痒痒的。14
接下來的日子,我每天被三個人變著花樣哄開心。
要吃什麼,要做什麼,念頭剛一動,絕對會有一個或者一個以上的人會意。
看著房中堆積如山的珍寶,嚼巴著特意找過來的靈果,我感嘆:
這日子太舒服了,我真的不能三個都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