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芝玉抓了一把碎玉米,佝偻著背喂鴿子,一邊趕它們歸巢,一邊滿是感慨的回憶:
“兩年前欽堯到槐樹胡同來租房子,他從哪兒來,幹嘛的,我們都不知道。當時的他喲,一身戾氣,誰見誰怕……”
吳芝玉邊說邊笑:“也就隻有我這個老太婆願意收留了。”
棠悠靜靜聽著,有些出神。
吳芝玉卻突然把話頭一轉,看向她:“現在,到底是不一樣了啊。”
“?”
棠悠不知道吳芝玉的意有所指是什麼,但她也沒時間去細問,手機顯示已經七點二十,她必須要走了。
起身告別:
“我還有事要先回家了,麻煩您幫我謝謝他。”
吳芝玉應了聲:“不麻煩,有空來玩兒。”
出門的時候宋小洋也扯著棠悠的袖子:“姐姐,你來玩兒,我教你玩飛機。”
小少年應該是沒什麼朋友,看到棠悠來特別高興,棠悠心軟,點頭答應他:“好,有空我來陪你一起玩。”
從胡同回來沒多久,私教老師就來了。
每周三次的私教課是方萊特地給棠悠布置的任務,雖然她的演奏早已達到專業水準,但方萊永遠希望她能做到比當下更好。
一小時後,課程結束。等老師離開了,容姨才面露為難地來找棠悠:“小姐……”
棠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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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姨搓著手,眼神十分焦急:“剛剛我兒子學校裡來電話,說他打籃球受傷送去了醫院,我想跟您請個假去看一趟!可是……”
棠悠明白容姨的欲言又止。
現在家裡就隻有她們兩個人,方萊給了容姨非常高的薪酬,就是為了要她能24小時在棠悠身邊照顧她,如果貿然離開,方萊是萬萬不準的。
這件事棠悠打算自己做主,她問容姨:”你大概要去多久?”
容姨急切回道:“就在人民醫院,我去去就回,最遲明天上學之前肯定能回來給您做早餐。”
既然隻是一晚上的事,棠悠更覺得沒什麼克服不了的,於是安慰容姨:
“那您趕緊去吧。”
容姨仍有一絲猶豫:“那小姐您一個人在家行嗎?”
棠悠無奈地笑:“我十八歲了,又不是八歲,放心吧沒事的,再看會書我就睡了,睡醒了你不就在了嗎?”
她這麼說也對,平時休息後主僕也是天亮了才見。
容姨便也姑且放下了心,她著急兒子在醫院,便沒再停留推讓,麻利地換上衣服離開別墅。
晚上九點,寂靜的別墅就剩棠悠一個人。
關了一樓所有的燈,她回到二樓,耳邊靜到隻剩窗外呼呼刮過的風。
入秋以來,氣溫一天比一天低。
把剛才老師布置的曲子拉了幾遍,又看了會書,十點的時候,棠悠準備洗個澡睡覺。
衛生間熱氣彌漫,很快驅散了微涼寒意,棠悠很愜意地站在花灑下,閉著眼睛讓熱水從身體每一寸流過。
忽地想起昨晚周欽堯放下面罩把傘遞給她的畫面。
又想起今天程泫和吳芝玉那些意味深長的話。
小姑娘雙手撫面嘆氣。
你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家不過就是好心給了你一把傘……
好不容易洗完澡,棠悠披上棉質白裙睡衣下樓,打算倒杯水。
剛走到一樓就聽到廚房裡傳來奇怪的“嘭”一聲,好像是什麼崩開了,緊接著是哗啦啦的水聲。
她皺眉走過去推開門,看清眼前畫面後嘴張了張,差點杯子都沒拿穩。
廚房爆水管了。
這是座老別墅,很多設備都陳舊老化,早前方萊就計劃要把水電氣都重新檢修一遍,但萬萬沒想到,還沒檢修就出簍子了。
還挑了棠悠一個人在家的時候!
水流像水柱一樣噴出來,整個廚房都是水,棠悠下意識跑過去用手按住爆開的地方,按不住,又到處去找水閥總開關。
容姨從不讓她進來,她對廚房的構造很陌生,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開關在哪裡。
雙手已經控制不住水流的極速湧出,棠悠身上全被打湿,無奈之下隻好拿了桌上的幾塊毛巾死死壓在上面,然後跑到樓上找手機。
第一個念頭,先找容姨問問物管的電話!
可電話打出去響了好幾聲都沒人接。
猜測或許是醫院那邊有什麼情況,容姨也在心急如焚中,棠悠便沒有再打過去。
所以,眼下似乎隻能自己想辦法找個維修工救急。
可半夜三更的要去哪裡找。
剛搬到這,棠悠唯一認識且能說上話的朋友隻有程泫,或許隻能試著找她問問了。
她找出程泫的號碼撥過去。
幾聲後電話接通,程泫似乎已經睡了,聲音有些迷糊。
棠悠也知道打擾了她,長話短說:“泫姐,我家水管突然爆了,你問問仙姨附近有沒有可以修水管的師傅,我可以給加急費。”
程泫迷迷糊糊的:“哦……有,我們胡同裡就有個水管工,我把他電話推給你。”
棠悠頓時看到了希望,感激不盡:“謝謝!”
掛了電話不到三秒,棠悠收到程泫推送來的名片。
【狂拽吊炸哥 138xxxxxxxx】
棠悠初看名字愣了下,心想怎麼會有人叫這個,可急湧而出的水流不容許她再多想,馬上按下號碼打過去。
響了三下,有人接了。
低沉的一聲:“喂。”
聲音淹沒在水聲裡,棠悠聽得也不是很清楚,隻是很急迫地問:
“請問你是——呃,”回憶了下:“請問你是狂拽吊炸哥嗎?”
對方:“……”
“我家水管爆了,我住槐樹街7號,你能來幫我修下嗎?拜託了。”
對方還是沉默。
這時腳下傳來一陣冰涼,棠悠低頭瞥了眼,發現自己的腳踝已經淹到了水裡,慌出了哭腔:“你要多少錢都可以……”
那邊終於開口:“知道了,馬上過來。”
棠悠感激涕零:“謝謝……”
掛了電話,她靠在櫥櫃旁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發現程泫又給她補發了三條微信。
抬起手機——
【臥槽,我沒睡醒手滑發錯了,剛剛那個是堯哥的號碼。】
【這個才是修水管的】
【水管哥189xxxxxxx】
一滴水珠無聲從額上滑落。
棠悠:“……”
第9章 嗑第九顆糖
周欽堯是剛剛到家。
今天店裡來了個老朋友,聊晚了些,回來後吳芝玉把傘給了他,順便說了棠悠過來還傘的事。
用老太太的話來說:“小姑娘長得漂亮的哩,小小的,笑起來可好看。”
周欽堯不正經地挑了挑眉:“有您好看嗎?”
“去。”吳芝玉啐他:“混小子。”
雨傘還有些潮湿,周欽堯準備放到院子裡晾晾,撐開傘,一個粉色包裝的小零食從裡面掉了出來。
他怔了怔,蹲下撿到手裡,就在同時,兜裡的手機響了。
“請問——”電話那頭是個姑娘,語氣很急,卻好像忘了詞,想了幾秒才磕磕巴巴地問:“請問你是狂拽吊炸哥嗎?”
“……”
聲音有點耳熟,周欽堯以為又是哪個小家伙的深夜惡作劇,沉默幾秒正要掛掉電話,對方卻忽然自報家門說住在槐樹街七號。
周欽堯欲掛斷的動作當即停住。
也是這時,他才幽幽回了神,反應過來這個耳熟的聲音是誰。
盡管當時難以置信,亦有各種費解疑惑,可當棠悠在那邊急出了哭腔時,他還是沉聲回她:
“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周欽堯仍有一瞬間的莫名,他捏了捏手裡的粉色軟糖,無奈嘆氣:
“媽的,欠你的麼……”
——
這邊,看到程泫微信的棠悠大腦咣當石化,一臉的不知所措——
狂拽吊炸哥是周欽堯?
周欽堯竟然還同意了?
他什麼意思啊……
棠悠一時有些慌,但水管裡又一波噴出的水很快將她拍醒,從思緒裡回神,忙去撥了真正水管大哥的電話,萬萬沒想到——【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
水已經流滿整間廚房,且慢慢開始往客廳蔓延,棠悠無力控制。這個時候除了繼續找些毛巾來壓住,她隻能默默盼望周欽堯快點來。
終於,門鈴響了。
盡管找錯了人,但周欽堯仍然成了這個深夜最後的那根救命稻草,棠悠想都沒想就衝了上去。
“吱——”門被推開。
柔和恬靜的燈光和女孩一起出現在眼前。
周欽堯目光微斂,視線輕輕落在棠悠身上。
雙手哆哆嗦嗦地抱著自己,全身打湿,臉上到處都是水,狼狽到讓人想笑又心疼。
“堯,堯哥。”棠悠很小聲地開口:“對不起,是……”
本想解釋是程泫手滑給錯了電話,可還沒說完,周欽堯就先行打斷了她:“站著別動。”
“……”
一樓地面已經蔓開了淺淺一層水,棠悠還在到處跑。
周欽堯走進來,謹慎地在客廳裡找著什麼。
沒一會,他在一副壁畫後找到了電箱。
啪一聲,他關掉總電源,周圍頓時陷入黑暗,幸好還有街道上昏黃的路燈投射進來,隱約能看清楚室內構造。
棠悠瑟瑟地站在門口,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家裡剛剛到處都是水,如果哪裡導了電,後果不堪設想。
她抿了抿唇,心怦怦跳著,暗暗看向那個走去廚房的身影。
棠悠從沒談過戀愛,也沒有喜歡過人,但很奇怪,雖然看不清周欽堯現在幹什麼,但知道他在這裡,在自己身邊,就已經是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此刻的廚房幾乎成了半個水簾洞,周欽堯打開手機電筒,進去也被噴了個半湿。
所幸他很快在冰箱背後找到了總水閥並關上,水管終於不再瘋狂往外噴水,但破損的地方還需要明天找專業人士來處理。
周欽堯松了口氣,這才想起,那姑娘怎麼沒了動靜?
他皺眉回頭,往外看了一眼——
棠悠特別聽話的站在門口,半步都沒動。
看到他掉頭,小心翼翼地問:“堯哥,我現在能動了嗎?”
女孩的寬松睡裙湿到貼身,勾勒出青春飽滿的身體線條,裸在外面的肌膚水光盈盈,朦朧迷離。
這副畫面遠遠看著,會讓人,尤其是一個成年男人的腎上腺素井噴式飆升。
沒有男人能抵抗湿身的女人。
周欽堯手中僅有的那一點微弱燈光,那一刻好像照亮了整個世界。
他的心不可抑制地漏跳了下,不自然地別開臉:“你去換身衣服,別感冒了。”
“噢,那你等我一下。”
棠悠去了二樓,周欽堯在樓下將所有排水口打開,加快積水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