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摸丈夫愈發深刻的輪廓，感慨，“時間過得真快啊，這已經是我們一起過的第七個除夕了。”
韓宥親親她的眉心，體貼地避免弄花她的唇妝，“希望七十歲時候你不會說‘老韓，怎麼還是在和你過除夕啊，我都看煩你了’這種話。”
他將自己的語氣模仿得惟妙惟肖，祝熙語笑得倒進了他的懷裡。韓宥垂眸看著妻子的笑顏，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開始品嘗口紅的味道。
韓嘉佑都抱著奶瓶咕咚咕咚地喝完了，兩人還沒分開，他把奶瓶往床上一扔，很懂事地轉過了頭，看著窗外繼續吐泡泡。
【一年裡，我最喜歡除夕。每一年的除夕我家裡的人無論在哪裡工作，都會趕回北城，我喜歡這樣的熱鬧。我的家人身處各行各業、性格也不盡相同，但他們都很友善、團結、努力，我很多性格、思維的養成都源自於他們的影響。】
“都怪你，我感覺我們可能是最後到的。”祝熙語將口紅重新放進包裡，伸手去解安全提籃的扣子，這是黎徹特意從國外找人帶回來給韓嘉佑的，是安全系數最高的品牌。不僅韓嘉佑兩兄弟有，韓家的其他子侄也都有，隻不過是更適合他們年齡的安全座椅。
韓宥從提籃裡抱起小兒子，又扶著妻子從車上下來，“沒關系，就說佑佑起晚了鬧覺。”話音剛落，佑佑的小手就落在了他的肩上，發出悶悶的響聲。
祝熙語斜睨丈夫一眼，忍住笑，假裝沒有看見。韓嘉佑實在聰明得有些超常，韓宥明知道兒子已經能聽懂還毫不避諱，祝熙語選擇不摻和父子倆的鬥爭。
“媽媽，你看，這是舅公送我的新年禮物！”韓嘉珩開著一輛敞篷電動小汽車，從影壁繞出來，表情頗為神氣，黎希家開著另一輛稍大些的，黎希歸跟在兩人身後，笑得溫柔，“姐姐、姐夫。”
“冷不冷？”祝熙語摸摸兩個小孩的臉蛋，又看向黎希歸，“怎麼不帶個圍巾？”伸手就要解自己的。
“我不冷，姐姐。”黎希歸擺擺手，去接一眨不眨盯著小汽車的韓嘉佑，“我來抱佑佑玩吧。”
韓宥遞給他，沒和他客氣，問，“新學校習慣嗎？”
黎希歸點點頭，眼睛亮亮的，“老師們知道您是我的姐夫，都讓我向您學習呢。”
他性子溫和，卻隻對重型武器感興趣，在米國因為國籍不被允許學習這個專業，回到華國又因為外家的背景遲遲入不了學。最後還是韓宥出的力，他本就特別喜歡這個軍人姐夫，現在對待韓宥更是親近得不行。
“等暖和了帶你去部隊參觀。”韓宥也喜歡這個溫和的妻弟，除了愛屋及烏以外，也因為他的性格實在很好，還很博學。
聞言，黎希歸看向韓宥的表情更加崇拜，祝熙語覺得他可能恨不得變成韓宥手下的兵。她失笑，叮囑了韓嘉珩不要撞到人之後挽著韓宥的胳膊去了正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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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果然是最晚到的，去年韓宥參戰，年過得冷清，今年韓家眾人便又到來了首都。他們知道祝熙語的舅舅是時隔二十年回到故土，都希望給他一個更加熱鬧、圓滿的除夕。
除了遠嫁的五姑一家和早逝的四叔，韓家三輩人第一次這樣整齊地聚在一起，無論是出嫁的女兒，還是有了嶽家的兒子，都到齊了。
見屋裡擠擠挨挨坐滿了人，祝熙語的臉泛紅，今天該是她和韓宥主持的，卻這會兒才來。韓宥卻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很自然地接過妻子的外套，和自己的一起掛到牆上。
這是黎老爺子留給祝熙語的四合院裡位置最好的一套，位於北城中心，黎徹目前就住在隔壁。軍區大院不夠大也不適合頻繁出入，去黎徹那裡又怕韓家人不自在，祝熙語就特意把這裡收拾了出來當作過年的據點。這套四合院有近千平，老家來多少人都能住下。
“瞧瞧，我眼光多好！”王元香碰碰韓明成的胳膊，用嘴努向韓宥夫妻的方向，“越來越恩愛了。”
韓明成還沒說話，韓明勝已經接了話，“這確實要感謝五弟妹，我那時也知道熙語，卻笨得都沒敢往這裡想。”他現在開朗了很多，由於兒子兒媳、女兒女婿都有出息，他面對兄弟們也不再會不自覺地自卑了。
“你哪裡是笨，你那時候是懦才對。”田自珍坐在丈夫身邊，在心裡吐槽，“還是城市養人，這才幾年，老大看著竟然像個北城的退休幹部了。”
她有些羨慕，現在韓家老大老三在北城，老五一家雖然還在省城，但小兒子卻在首都。也隻有他們家，還守著西嶺的山。她看眼正圍著韓宥的嶽家舅舅問問題的兒子，又牽唇笑了笑，沒事，她也有青陽。
正想著，大女兒韓素心的女兒對著她招了招手，一臉神秘。田自珍眼睛一亮，趕緊走到偏廳，就見韓允被兩個女兒一左一右抱著胳膊，見到她時癟癟嘴，“二嬸，你和三姐、四姐說好了的是不是？”
田自珍賠笑，坐過去摟著她，“哎呀，二嬸這不是沒辦法嘛！你和青陽玩得好，我就想說不定你知道呢。”
韓允可不是“死貧道不死道友”的性子，田自珍難纏，她立馬將韓青陽賣了個精光，“對象應該是沒有的，但我知道他有個同學在追他，追得可兇了，也久，都快小半年了。”
田自珍立馬喜笑顏開，“是同學呀，你知道姑娘咋樣嗎？”
韓允搖搖頭，“我隻遠遠見過一眼，很可愛，性格很活潑。”她想了想，拉著田自珍，“二嬸，青陽心裡是有數的，你別催他，他上段感情...我覺得還是謹慎一些比較好。”
田自珍連連點頭，“我不催，我隻是關心一下。”她的眼神漸深，“主要我怕他沒走出來。”
“那沒有。”韓允也心疼二叔二嬸，“開學的時候我還介紹了朋友給青陽認識，青陽還和她一起吃過幾頓飯，隻是最後有些不合適，就算了。他現在應該也是，隻是沒遇到合適的。”
“那就好。”田自珍喜笑顏開，“允兒，青陽一個人在北城，你替二叔二嬸照顧著他啊。你哥哥太忙了，我就不打擾他了。”
“那肯定的呀。”韓允點頭，安慰田自珍，“這個你不用擔心的，二嬸。青陽最近一直跟在小舅身邊呢，小舅可是米國有名的企業家，你和二叔還有兩個姐姐就等著享福吧。”
“我就希望他好好的。”田自珍有些糾結，“真是感謝她小舅，也不知道米國的小孩子願不願意穿布鞋，二嬸也就能做些針線活。”
“喜歡的。”黎希家路過，捧著一隻水杯，聽見這話眼睛滴溜溜地轉，“但是奶奶，我不是米國的小孩，我是華國人。”
“這是嬸嬸，你真笨。”黎熙言從窗外冒出一個腦袋，嚇了屋裡的人一跳，“這是姐夫的二嬸，家家，你也要叫嬸嬸。”
兩個小孩兒把田自珍嚇得夠嗆，尤其是黎希家的那頭金發和仿若玉石的眼睛，田自珍見一次稀罕一次。她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時候，黎熙言吐吐舌頭，“嬸嬸，爸爸說過的，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你們以前照顧了姐姐，我們喜不自勝，不對，不勝感激...”
她笑得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我又有點搞不懂了，總之我們是一家人，您不用客氣。”說完，她對著黎希家擠擠眼睛，似乎在得意。
黎希家輕哼，不想看她，對著屋裡的人笑笑後又捧著水杯跑遠了，“珩珩，舅舅喂你喝水。”這是過舅舅癮去了。
屋裡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兩個小鬼什麼時候來的、聽了多久、又聽懂了多少。
“沒事的。”韓允和這兩個孩子更熟，看二嬸和兩個姐姐有些拘謹的樣子，後知後覺有些心酸，“你們不用擔心，也不用拘束，這裡是嫂嫂的家，我嫂嫂多好呀，你們就當回自己家就行。”
韓素心和韓素雅垂著眸，這是她們第一次來首都，也是這一趟，她們才意識到她們和堂姐韓曼文、堂妹韓允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田自珍懂女兒的心思，等韓允離開後拍拍她們的手，“先好好過日子，你們對青陽好，青陽記在心裡的，相信你們弟弟。”
韓素心和韓素雅聽她這麼說，反倒開始勸她，“娘，我們幫不了青陽什麼，他已經很辛苦了，您別和他說這個，他好好的就行。”
見她們這樣，田自珍沒再繼續說，但她確信，韓青陽一定不會忘了兩個姐姐。
後來也果然如此，韓青陽做出成就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姐姐們買了兩套房子，還把她們的丈夫孩子安排進了自己的公司。
小時候家裡的資源都傾斜給了他，長大了他就成了家裡人挺直脊背的底氣。
【每年年夜飯，家裡都會開上三桌。最開始，我是坐在偏廳的小孩專屬座位，那時候，我極度渴望能加入正廳大人的宴席，而現在，我坐到了主位，卻無比想回到偏廳的那把小椅子上。】
“開飯啦！”韓雲清站在正廳門口，一個個捉滿院子亂跑的小孩，捉了這個那個跑了，捉了那個這個又跑了，最後氣得站在院子中間喘粗氣。
“好啦，吃飯啦。”抱著韓嘉佑的黎希歸站在一邊看著，見狀笑著握住韓嘉佑的手左右揮了揮，“集合嘍。”
原先還在逗韓雲清的小朋友們聽他開口，故意乖乖地圍了過來，很是聽話的樣子，“好的，舅舅。”
果然，韓雲清直接被氣笑了，一把攬住黎希歸的肩膀，“不錯不錯，老韓家幼兒園園長這個位置讓給你了。”
黎希歸還是溫溫柔柔的，“他們逗你玩呢，別生氣，雲清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