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禧轉身出去。
一路上,有女生要微信號,葉柏南很紳士,逐一道謝,再逐一婉拒。
安然指著其中一個婀娜靚麗的女生,“我們校花,藝考生,傳媒播音的,彈琵琶老牛了!”
葉柏南系著外套的扣子,“程禧也會彈。”
“程禧是初級,校花是高級。”安然羨慕,“每一屆的校慶和新生歡迎典禮,校花彈琵琶是壓軸節目。”
程禧舞蹈也壓軸,是二壓,一壓是校花,最大的咖。
葉柏南沒繼續往前走,注視著程禧。
安然先離開了。
空氣中浮動著花香,和他頭發淡淡的汗味。
“我解決了南茜和俞薇的問題,我們再談後面的事,好嗎。”
程禧踢著道旁的小石子,有一顆滾到葉柏南腳下,他又輕輕踢回。
她一言不發,踢到相反的方向。
葉柏南語氣溫和遷就,“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我回寢室了。”
程禧邁上臺階。
葉柏南佇立在原地,目送她推門,拐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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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京臣加班到晚上7點。
秘書收拾完報表,進入總工程師辦公室。
“葉柏南去禧兒小姐的學校打了一場籃球賽。”
周京臣筆尖停在文件上,“他闲的嗎?”
“而且是帶傷打球。”秘書贊不絕口,“身姿矯健,迷倒了不少花季少女——”
頭皮一束目光涼森森的,秘書發麻,閉了嘴。
“多大的人了,和一群毛頭小子較勁。”周京臣籤完字,不耐煩擰上筆帽,“什麼原因?”
“籃球隊的隊長追過禧兒小姐,沒追成,平時欺負她,今天又挑釁,葉柏南在球場教訓了他一通,估計以後沒有男生再追求禧兒小姐了,大家覺得她和葉柏南是一對璧人。”
“一對璧人。”周京臣斜靠著沙發椅的扶手,半陰沉,半調侃,“你在哪學的詞。”
“《金瓶梅》。”他脾氣好,秘書也懈怠了,憨笑,“無刪減版的野史,有春宮圖的。”
周京臣有一搭無一搭敲擊著扶手,“取來。”
秘書返回隔壁工位,取了書,雙手呈上。
男人翻開,清晰火辣的春宮圖,部位細節描繪得栩栩如生,深入淺出,有許多他沒用過的姿勢。
“學無止境。”周京臣吐出四個字,塞在公文包裡。
程禧接到老宅的電話,市一把手在東魁樓設宴,慶祝孫子考上重點中學,隻邀請了二十多位親朋好友,周淮康夫婦在列。
東魁樓的八寶魚翅是珍寶級的名菜,周一和周五賣,隻賣三份,老板很個性,除了這兩天,誰買也不開張,達官顯貴買,照樣要等。
周淮康打包了一盒,特意留給程禧。
她回到老宅,客廳裡沒人,周淮康喝醉了,周夫人在臥室照顧他。
屏風底下的縫隙夾著一本書,倒扣著,像是遺落在那。
程禧蹲下撿。
視線裡,驀地闖入一雙黑色皮鞋。
她倉皇縮回手,“哥哥。”
周京臣瞥了她一眼,“我是鬼?”他挑眉,又是命令的口吻,“抬起頭。”
程禧抬起。
“看仔細。”他走近,“我醜嗎。”
“不醜。”
倘若周京臣是醜男人,她迄今沒遇到過俊男人了。
“嚇人嗎。”
他威儀大,太震懾,她看得眼澀,“不嚇人。”
“周公子回來了?”保姆端了果盤,擱在茶幾上,“新鮮的香梨,春天燥,潤肺的。”扭頭招呼程禧,“陪你哥哥吃梨啊。”
程禧哎了一聲,重新撿起那本書。
封頁卷邊了,內頁畫著一個紅肚兜的女人,一個赤裸的男人,頭挨著腳,腳挨著頭,互相抱著啃。
她一愣。
反應過來那是什麼姿勢,猛地合上書。
燙手似的丟出。
第116章 我教得好,你也擅長學習
保姆奇怪程禧的反應,“什麼東西啊?”
她正要撿,周京臣開口,“有蝦仁燴面嗎。”
“有的。”保姆被他分散了注意力,“中午新剝的蝦。”
“我餓了。”他發話。
保姆也顧不上撿書了,匆匆去廚房燴面。
程禧面紅耳赤,倚著屏風。
“要倒了。”周京臣扶住歪斜的屏風架子,手無意壓住她長發,發絲勾著表帶,她站直的一霎,夾疼了頭皮。
“別動。”金屬表帶有斑紋,夾得緊,稍稍一扯,掉一小縷。
她揚起腦袋,等他擇開。
“回來住?”
周京臣一邊擇,一邊問。
“周叔叔打電話,叫我回來吃飯。”程禧感覺不夾了,揉了揉頭皮,“吃完就走。”
他繞過屏風,進客廳,“書給我。”
程禧步伐一頓。
男人坐在沙發上,叉了一塊果盤內的梨,發現她沒動,“怎麼?”
她撿起,目不斜視,遞給周京臣。
“你的書?”程禧沒忍住。
“嗯。”
她百感交集。
鍾雯說,愛一個女人,一是花錢,二是花功夫,三是動腦子。
女人缺什麼,對症下藥給什麼。
華菁菁不缺錢,缺浪漫情調,缺享受欲望。
周京臣會的那點花樣,對付二十出頭的青澀小姑娘夠用,對付久經情場要求高質量的女人,不夠用了。
所以飽讀《金瓶梅》。
“琢磨什麼呢。”周京臣睥睨她,“秘書的書,上班開小差,我沒收了。”
他又叉了一塊梨,“在宿舍偷偷看過嗎?”
程禧神色不自然,“沒看過。”
“如果真沒看過,你挺有天賦。”
她臉火燒火燎。
“我教得好,你也擅長學習。”周京臣注視她,面不改色補充。
他不相信程禧沒看過。
男歡女愛最精華的知識,基本在高中、大學接觸。
他當年住校,寢室六個男生,去天橋底下買碟,經典老片兒,十八禁漫畫,那時候最火爆的色情報紙每星期五發刊,男生周末沒課,躺在被窩裡看,連載的《紅唇陷阱》,《女人窩》,女主角哪裡有一顆痣都描寫的活色生香。
周京臣不像室友迫不及待去實戰,他沉得住氣,不過也看了。
他隨手翻了幾頁,古人其實並不保守,玩得花哨大膽,至少有三分之二是他沒試過的。
很考驗男人腰功,以及女人的柔韌度。
練舞蹈,練瑜伽的,肯定擺得出姿勢。
“補考過了嗎。”
他盯著上面的“白鶴戲水”和“回形針”,默默記下。
“沒出成績。”
“我明天開始休假,給你補課。”
程禧心口一咯噔。
周京臣是業界出名的工作狂,除了春節和中秋,生日都在崗,年假總是作廢。
他竟然休假了。
估計是華菁菁有什麼安排,他陪著。
順便抽空管她。
......
周淮康在臥室裡又嘔吐又哮喘,周夫人喂他喝了藥,拍他的後背順氣,“心裡不痛快了吧?何市長65歲,孫子13了,你61歲,兒子沒結婚呢。”
周夫人笑話他,“94年你任職區公安局長,從年頭忙到年尾,我管理學校操持家務,京臣在蘇州上幼兒園,跟著外公長大。雖然孝順,和咱們不親近,他有沒有戀愛,談了幾個女朋友,作為父母一無所知。”
“韻寧...”周淮康毫無徵兆地哭了,“我對不住你,我也對不住...”
他嗚咽得厲害,聽不清。
周夫人茫然。
結婚三十多年,他從未如此失態,仿佛藏了天大的秘密。
“葉家...”周淮康埋在枕頭裡,斷斷續續抽噎,“你嫁禧兒,送禧兒走,我不攔著你,別嫁葉家。”
“為什麼呀?”周夫人更迷茫了,“你一天一個心思,不同意禧兒嫁世清,告訴我相中葉柏南了,他優秀穩重,葉家也誠心實意的,好不容易撮合成了,你又不同意了。”
周淮康蓋住頭,無法形容的萎靡。
“你究竟什麼打算呢?”周夫人掀開枕頭。
周淮康老淚縱橫,捂住面龐,雙手黃褐色的老年斑在燈火下猙獰著,戰慄著。
“禧兒嫁了葉家,周家要遭——”
忽然,房門推開。
周淮康的後半句哽在喉嚨。
“父親不舒服嗎?”周京臣逆著走廊的光,佇立在門口,“需要請家庭醫生檢查嗎?”
“你父親醉了,滿口的胡話!”周夫人懶得猜了,解著中式外套的盤扣,往門外走,“你照顧他,我洗個澡。”
周京臣微微斜側,讓出路。
目光卻鎖定在床上的周淮康。
門關上,他邁步到床邊,颀長的黑影傾軋而下,強烈的壓迫感。
周淮康抹了把眼淚,太尷尬了,不得不找話題,“京臣,工作順利嗎?”
“很順利。”他耐人尋味笑,“父親順利嗎。”
“老樣子。”
“父親觸動情腸,母親不體諒您,我體諒。”
周淮康一怔。
四目相對,周京臣眼裡皆是笑,笑得脊背發涼。
“你什麼意思。”周淮康回避他的審視,“我觸動什麼情腸了?”
“父親心知肚明,何必戳破呢。”
周淮康手一顫,“你...”
第117章 分手了
“人非聖賢,一生的軌跡難免有偏差。”他掏出煙盒,嗑出一支叼在嘴角,盒口朝向周淮康,“隻是父親位高權重,無數雙眼睛在明或在暗,恩恩怨怨有心償還,無能為力。”
周淮康眼神閃爍,沒接他的煙。
“母親強勢,但也算是賢妻,外界一直以父親母親的恩愛婚姻為佳話,我認為外界是對的,父親呢?”
“當然...”周淮康強顏歡笑,“我隻有過你母親,你母親也隻有過我。”
“萬一有謠言栽贓父親,隻要父親堅持真相,自證清白,一切惡意的誹謗不攻自破了。”周京臣若無其事撕著煙紙,煙絲抖落一地,簌簌墜下的一刻,周淮康直勾勾望著。
“父親酒後不適,早睡。”
他灑了手中僅剩的煙絲,幹脆起身。
“京臣!”周淮康情緒波動,“菁菁是周家唯一認可的兒媳,你和禧兒不行。”
周京臣凝視走廊,燈光直逼眼底。
籠罩了一層焦白色。
他沒回應一個字,揚長而去。
周京臣下來不久,周夫人洗完澡也下來。
她掃了一眼客廳一男一女獨處的景象,心中煩躁。
若不是周淮康叫禧兒回家,今晚京臣在老宅,她不願意禧兒出現。
越疏遠,越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