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火

第111章

字數:3423

發佈時間:2024-11-27 18:59:40

  掏出鑰匙打開門鎖,她兩手抓住箱子提手,用力一甩,哐啷一聲響,把箱子拎進了玄關。


  然後垂下腦袋,低頭換鞋。


  程國禮不在家,蔣蘭正一個人半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聽見大門口的動靜,又驚又喜,趕緊趿拉上拖鞋小跑過去。


  瞧見寶貝女兒,蔣蘭臉上立刻綻開一個燦爛笑顏,欣然道:“咦,這麼早就回來了呀?我以為要五六點,還說讓你爸早點忙完去機場接你呢。”


  程菲蹲在鞋櫃旁邊,自顧自把拖鞋穿好,又拉開鞋櫃門,把換下來的運動鞋放進去。


  看見鞋櫃裡的鞋子有幾雙沒擺整齊,她順手就擺弄起來,臉蛋始終埋得低低的,沒有說話。


  “……那些鞋子都是我準備拿出來洗的,亂了就亂了,不用管。”蔣蘭說著,眉心微微蹙起,察覺到閨女整個人有點不對勁,她瞬間擔心起來,低聲道,“菲菲,你怎麼了?出差受氣了?”


  鞋櫃前的姑娘還是沒吱聲。


  “你說話呀。”蔣蘭急得不行,走過去也蹲在了女兒旁邊,伸手拍了拍程菲的肩膀,“有什麼傷心事跟媽媽說,你一聲不吭,媽媽會很擔心。”


  聽見這話,程菲才終於深吸一口氣吐出來。


  她擺完鞋子,右手一揚將櫃門關緊,轉頭看向蔣蘭,笑笑:“沒事,媽,我隻是出差這一周太累了,所以不太想說話。”


  蔣蘭有點不相信,用探究的眼神打量她:“真的隻是太累了?”


  “嗯。”程菲點頭。


  “好吧。”蔣蘭見這丫頭不肯說,也沒轍,隻能嘆息著揉揉她的腦袋,柔聲道,“那你快進屋睡會兒,晚上我給你做你喜歡的大盤雞。”


  “好!謝謝媽媽。”程菲小女孩兒似的撒嬌,撲進蔣蘭懷裡來了個熊抱,隨後便站起來,拖著行李箱回到臥室。


  反手把門關嚴。

Advertisement


  眨眼時間,程菲臉上的笑容便消失得一幹二淨。她背靠著門板發了會兒呆,繼而眸光微動,走到了書桌前,從書櫃最底部找出了一個相框。


  相框裡有一張二十年前的老照片,底色泛黃陳舊,背景殘破蕭條。


  夕陽下的貧民窟屋舍擁擠,缺了角的石板鋪起一條小路,路上走著兩個小小的背影,一個穿公主裙的小女孩兒,還一個襯衣已洗到脫色的小少年。


  一個在後面追趕,一個走在前面,頭也不回。


  看著這張照片,程菲壓抑多時的情感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口,浪潮般湧出。


  視線變得模糊,淚水湿潤了眼眶。


  程菲捏住相框的指用力收攏,仰起頭,望向了窗外灰白色的天。


  照片上,女孩和少年的距離明明隻有幾步之遙。


  可這幾步距離,真實落在人間,已經讓她走了整整二十年。


  “小哥哥。”程菲眼角掛著淚,遠眺天空,嗓音極輕,“我遇見了一個人。他很像你。”


  他的世界是純黑色,腐朽瘋狂,充滿罪惡。


  可他又是個異類,難以界定,蘊藏無盡可能。最黑暗也最光明,冷得像冰,也熾熱得像火。


  他就像海域深處的山脈,人們隻能看見水面上的一隅,水面之下,無人聲處,才能觸摸到他灼如烈焰的血肉和心跳。


  他真的很好很好。


  可是,他要走的路好像長得看不見盡頭,又那樣的黑,那樣的難。


  我多希望他是你,又多希望他……


  不是你。


  


  第二天是6月四號。


  一大早,程菲就準時回了單位打卡。


  徐霞曼京城那邊的會還沒開完,頂頭BOSS不在,程菲隻能給打去一個視頻,匯報目前的工作進度。


  這次的蘭貴考察,程菲獨挑大梁圓滿完成任務,徐霞曼對她很滿意。視頻電話裡,徐霞曼先是公事公辦給她布置了一些新工作,之後便笑著說,“你去了蘭貴七天也辛苦了,有一個周末的時間可以用來調休,不然這幾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


  得到了上司的認可,還平白撿到了三四天假期,程菲低落了一整晚的心境終於陰轉晴。


  當天中午,她就約了溫舒唯吃火鍋。


  兩個姑娘吃的火鍋是一家老字號,老板是重慶人,鍋底味道地道得很,動筷沒幾分鍾,程菲就辣得滿臉通紅,眼淚直流。


  溫舒唯比程菲能吃辣,被程菲這模樣引得發笑,順手遞過去一罐冰可樂。


  程菲接過,咬著吸管咕嚕咕嚕,瞬間喝完大半。


  溫舒唯又從冒著泡的牛油鍋底裡撈出一個火箭魷魚,放進程菲的油碟碗裡,想起什麼,隨口又問:“對了,你出差這幾天,沒跟那個黑老大再牽扯不清吧?”


  程菲聞聲,吃魷魚的動作明顯一滯,垂著眼簾悶頭喝可樂,沒有搭腔。


  溫舒唯見狀,心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蹙緊眉頭道:“不是吧。姐妹你千萬別告訴我,你在一周裡不僅沒有成功斬斷情絲,還跟那個黑老大把革命友誼升華了?!”


  “……不是。”程菲看了溫舒唯一眼,臉微熱,有點不自在,“你別瞎說,我還沒告白呢。”


  溫舒唯是個記者,對文字敏銳得很,聽完眉心瞬間皺得更緊:“什麼叫‘還’沒告白?你還打算跟他告白?”


  程菲再次沉默。


  “我的天。”溫舒唯腦子都要炸了,目瞪口呆,壓低聲音說,“你是不是吃錯藥了?那可是個黒社會!保不齊哪天就會橫屍街頭或者進監獄!居然真打算去當大哥的女人?”


  程菲聞聲靜了靜,須臾,抬眸正視好友,道:“唯唯,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溫舒唯簡直哭笑不得,認定這丫頭是被豬油蒙了心、被鬼迷了心竅,懊惱地說:“我管他是怎麼樣,我隻知道古惑仔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人渣!剩下那百分之一你猜是什麼?是腦殘!”


  程菲也皺起眉,耐著性子:“你先別激動,我有我的理由。”


  “我不管你是什麼理由,你絕對不能跟這種人動真格,更別說和他在一起。”說著,溫舒唯抿唇想了想,拿起桌上的手機就準備打電話。


  程菲一愣:“你幹什麼?”


  溫舒唯面無表情地說:“給沈寂打電話,讓他今晚就從他們單位給你找個對象。我就不信了,蛟龍突擊隊一個個的全是公狗腰人魚線大帥比,還比不上一個□□古惑仔?”


  程菲:“……”


  程菲被溫舒唯嗆得汗顏,靜默半秒,沉聲回道:“那如果我告訴你,他是個警察呢?”


  那頭,溫舒唯電話撥出去,已經被對面秒接。


  低沉微啞的男聲從聽筒裡傳出,聽起來像剛睡醒,拖腔帶調,透著股懶洋洋的騷氣:“怎麼了寶貝兒。”


  “……沒事。”溫舒唯被這聲音一撩,臉蛋瞬間臉就紅了,“按錯了。”


  說完,也不等對面的沈寂出聲,溫舒唯便噠聲將電話掛斷。


  溫舒唯用一副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程菲:“你說什麼?那個壞男人是警察?他這麼跟你說的?”


  “不是。”程菲搖搖頭,又吃了一塊毛肚,語氣如常,“我自己猜的。”


  溫舒唯氣結:“你要是猜錯了呢?他萬一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壞種呢?”


  程菲表情平靜,抬眸看向溫舒唯:“那我也認。”


  溫舒唯:“……”


  溫舒唯愣住了。


  溫舒唯和程菲相識多年,關系親如手足,這是第一次,她從程菲眸中看見如此堅毅、沉靜,而又義無反顧的眼神。


  “唯唯,你最了解我。應該知道,我這人就是一根筋,認準的事,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程菲很輕地笑了下,說,“我試過讓自己清醒,讓自己不要再喜歡他,可是我做不到。”


  溫舒唯搖頭,心疼不已,輕聲:“即使那個男人真有隱藏身份,你們也不一定有未來,你懂嗎?”


  “我懂。”程菲回答。


  溫舒唯語塞。


  程菲很淡地笑了下,說:“未來的事交給未來,現在,我隻知道我喜歡他。就已經夠了。”


  


  烏川市火車站。


  正值午後,火車站裡人頭攢動,人群擠得像一大團混亂不堪的棉絮,在高溫的炙烤下發酵,人人都渾身的汗,空氣質量堪憂。


  火車站的旅客大多都是外來務工的農民工,人手一個碩大的蛇皮口袋,杯子牙刷洗臉盆拿繩子一綁,直接掛在褲腰帶上,走起路來哐啷作響。


  忽然,一個馱著大背囊的老大爺被擠得踉跄兩步,沒留神,一下就踩到了後面一個中年人。


  中年人哎喲了一聲,一把揪住老大爺背上的口袋就把人掰過來,氣急敗壞道:“臭老頭!不長眼睛啊!”


  那大爺也是個暴脾氣,加上天氣又熱人潮擁擠,他情緒也一下被點燃,反手就推了中年人一把,“說話就說話,你扯我包做啥!想打人啊?”


  “你給臉不要臉是吧!”


  “怎麼,要幹架啊!以為我年紀大好欺負!”


  爭執雙方都是工地上的民工,而且都有同行的老鄉和工友,眼瞧著戰火愈演愈烈,親友團也紛紛加入戰場,指著對面的鼻子破口大罵,七嘴八舌唾沫橫飛,場面越發混亂。


  距離爭執現場約莫五十米處,是火車站室外餐飲區的餃子館。


  靠門口的位子上,坐著一個身著黑色運動服套裝的年輕人,懷裡抱著個大書包,正在吃餃子。


  這人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身形瘦弱體態佝偻,渾身上下瘦得沒剩幾兩肉,就一層皮包著骨頭,頭發油得像十天沒洗過。他一邊吃餃子,一邊津津有味地看熱鬧,眼神裡透著幾分病態的興奮勁。


  這時,鄰桌一個大媽隨口跟同伴說:“天氣熱,大家火氣都旺,踩了下腳而已嘛,多大個事情。至於鬧成這樣嗎,吵架有什麼意思。”


  同伴阿姨也贊同地點頭。


  “就是,吵架有什麼意思,就應該直接動手,紅刀子進白刀子出,捅死幾個往地上一擺,就都消停了。”


  冷不丁的,一個聲音在兩個阿姨背後響起。


  阿姨們狐疑,回頭看了眼。


  油頭男已經吃完餃子,臉上多出一副黑色口罩,擋去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尾耷拉沒什麼精神的眼睛,整個人陰森森的。


  兩個阿姨覺得這人看著不太正常,有點害怕,匆匆將目光收回,付完錢走了。


  油頭男掏出手機掃碼付款,背起包,也慢悠悠地晃出了餃子館。

暢銷精選

沙雕師尊每天擔心我掛掉
沙雕師尊每天擔心我掛掉 "浮華山上謫劍仙,不染纖塵獨一人。 說的便是時絨的師尊,白亦。 但隻有時絨知道,他其實就是個沙雕煩人精,整天說些不知所謂的話。 時絨十六歲生辰那夜,他醉得不省人事,一遍一遍地薅她的頭髮。 不是嘆她長得快,而是哭她死得早。老淚橫流:「絨崽你要是走了,可叫為師一個孤寡老人怎麼活啊……」 活得好好的時絨:「???」 您有事?"
財神送愛
財神送愛 財神爺系統說我舔了五年的陸勤克我財運。 我當天就將他拉黑,黏上了修車店老板。 陸勤不屑地嗤笑:「你找的野男人就一破修車的?」 我當他的面拉過身邊的男人吧唧一口。 系統在我腦中尖叫,好感+50,到賬五百萬!! 開玩笑,男人可以換,財路不能斷!
春閨記
春閨記 "前世,嫡姐病死前,設計我做了姐夫的續弦。 她吃定我敦厚善良,一定會為她守住侯府家業,教養好子女。 我也為了她的孩子和男人,耗盡了一生,可到頭卻換來子女們一杯毒酒。 「你區區一個庶女繼室,怎配我們喊你母親?」 再次醒來,嫡姐正將我和姐夫「捉奸在床」,她將我和姐夫的手疊在一起: 「我怎麼會怪你呢!你我姐妹,我死後侯爺和孩子由你照顧,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我望著她冷笑,這一次,你要我守的家業、護的兒女,我要當著你的面,全毀了!"
雞,不擇食
雞,不擇食 "我那天是去查崗的。 老公辦公室門緊閉,其他人看我的眼神是止不住的揶揄、期待、幸災樂禍…… 我衝到老公辦公室,啪啪啪敲門。"
交換的母愛
交換的母愛 "小時候,我因為沒看住妹妹,導致妹妹出了車禍,終身殘疾。 父母和哥哥恨了我一輩子,在我十八歲的時候,就把我趕出家門。"
雕骨生香
雕骨生香 荀容是陳國最好的雕骨師。她眉眼淡淡,一雙巧手輕輕撫過 那些或光滑,或細長,品貌不一的骨頭,精心雕琢下,就能 將它們變成僱主所需要的各種物件。
摯愛木棉
摯愛木棉 "我與顧淮南成婚六年,他懷才不遇,我不離不棄。 終於,他的新作「繆斯」一舉成名,天才畫家重回巔峰。 記者問他:「畫中的女孩是誰?」 他笑得很溫柔:「她是我此生摯愛。」 那天,我收到了他的離婚協議書。 "
復仇的女人
復仇的女人 "我策劃了很多年,終於殺了全村人。 此刻,坐在我面前的警察正滿臉嚴肅地看著我。"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