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刻意避開了國內的消息,專心經營自己創立的獨立品牌。
直到祁深訂婚,我作為他唯一的家長不得不出席宴會。
私人飛機上。
我在平板上翻看著新聞中祁深訂婚的訊息。
照片中年輕的女人依偎在他身側,笑得很甜。
洋溢著少女特有的青春氣息。
祁深身姿筆挺,昂貴的高定西裝勾勒出他完美的比例,隻是瘦了些,原本就立體的五官因此顯得更凌厲。
配上他冷冰冰的表情,周身都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
視線靜靜停留了一會兒,我按下熄屏鍵。
門當戶對,郎才女貌。
最重要的是身份、年齡都合適。
很般配。
胸口有些發悶,我望向窗外的雲海。
光影變換,玻璃倒映出我保養得宜的臉。
腦海中突兀地冒出一個荒謬的念頭。
二十九歲的我是不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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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落地。
司機恭恭敬敬地替我拉開車門。
祁深坐在離我最遠的另一邊。
黑色內搭,深棕色長款西裝大衣。
沒想過他會來接我。
畢竟以祁深現在的身份,每分每秒的價值都不可估量。
微怔,我不太熟練地開口:
「今天很帥。」
祁深沒有什麼表情:
「謝謝。」
空氣安靜下來。
我笑了一下,不知道再說什麼。
原來從親密無間到無話可談,也挺容易的。
高架堵車,原本十五分鍾的路程延長到了四十分鍾。
暈車的老毛病又犯了。
我強壓下想吐的欲望,心口的不適感加重。
後視鏡裡是我慘白的面色。
司機有些惶恐:「夫人,您需不需要去醫院?」
我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祁深淡淡開口:「在前面的路口把我放下,你先送夫人去醫院。」
我心底驀得湧現出細微的落差感。
不可控制地想起以前,祁深總會提前備好暈車藥,再忙都會陪我去醫院。
我不禁在心底嘲笑自己沒出息。
明明應該高興才對。
他現在行事分寸得當,不似過去那樣對我過度在意。
13
暈車像是一個導火索,引出了我這些年積鬱的病症。
我在醫院連著發燒一周。
原本定好的家宴一拖再拖。
據說祁深忙著準備婚宴,所以一次都沒來看望過我。
退燒那天,
我問助理:「祁深結婚的日子定了嗎?」
助理磕磕巴巴地告訴我,婚約取消了。
我按著太陽穴,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心底卻莫名松了一口氣。
「好端端的,為什麼取消。」
「祁總封鎖了消息,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因為林小姐仗著婚約吞了祁氏好幾個大項目,據說她還想勾結小祁總暗算祁總……」
「祁聿?」
我掌心泛起細細密密的冷汗。
「對,按照遺囑,小祁總大學畢業後就開始接手公司生意。但他進了董事會後就一直在和祁總作對。」
我閉上眼,後仰,倒回柔軟的枕頭。
「祁聿現在在哪兒。」
「小祁總從兩天前就失蹤了,外界傳言是遭到了祁總的綁架。」
一切都回到了軌道。
但一切都在失控。
我扶著床沿,站起身:
「備車,我要去見祁深。」
14
總裁辦公室。
我開門見山:「祁聿呢?」
祁深解開兩顆襯衫紐扣,冷淡道:
「他做錯了事,就應該受到懲罰。」
我心一涼:
「我不反對你教育他。」
「但無論如何他是你弟弟。」
「你別太過火,傷害他。」
我擔心祁聿的安全,也擔心祁深會做出讓自己後悔的舉動。
祁深微微抬眉,笑得諷刺:
「弟弟?」
「他可從來沒把我當成過哥哥。」
我走近幾步,耐心道:
「你先告訴我他在哪裡。」
「是非對錯,我們坐下來好好談。」
祁深極輕地笑了下:
「真討厭啊。」
「過了這麼多年,你難得主動來見我。」
「卻是為了他。」
像是自嘲,又像是自棄。
我被他眼底的悲傷刺痛,嗓音不穩:
「不是……」
祁深粗暴地扯開衣領,語氣確是前所有未有的平靜:
「明明出事的人是我。」
「你為什麼不關心關心我怎麼樣了。」
我僵在原地,亂了呼吸。
祁深身上滿是猙獰的傷疤。
我抖著手,想碰觸又生生頓在空中:
「怎麼會傷成這樣。」
祁深抬眸看我,勾了一下唇角:
「他們聯合起來,想取代我。」
「我將計就計和那個女人訂婚,拋出誘餌。」
「再設計除掉了祁聿的心腹,順便吞並林家。」
眼眶泛起酸脹感,我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心髒在痛。
「既然你早就知道他們要算計你,為什麼非要以身犯險。以你的能力,難道找不出更周全的辦法?」
我又氣又急,眼淚控制不住地滾落下來。
祁聿一瞬不移地看著我,一字一頓:
「因為,我想你了。」
祁深笑得慘淡:
「你說過的,不許我去找你。」
「但如果你來見我,是不是就不算犯規。」
他竭力維持著冷靜,嗓音克制:
「我已經不奢求你的愛。」
「我隻要你可憐可憐我。」
我移開視線,不敢看他破碎的眼神。
那些大道理堵在喉嚨裡,怎麼都說不出。
祁深小心翼翼拭去我眼角的淚痕,嗓音微微發顫:
「鬱繁,我好痛啊。」
「可不可以抱抱我。」
「一下下就好。」
理智告訴我,我應該離開。
然後告訴他難受就去找醫生,擁抱又不能止疼。
可我的雙腳卻像是灌了鉛,動彈不得。
祁深試探著擁住我,然後越抱越緊。
「鬱繁,我有聽你的話,好好看醫生。」
「但越治,我就越清楚我對你的愛並非親情。」
「這三年我沒有一天不想你,我想你想得快瘋了。」
他將唇緊緊貼在我的頸窩,低聲:
「鬱繁, 我不信你對我沒感覺。」
「否則你的心為什麼跳得這麼快?」
溫熱的觸感在蔓延。
鼻息相交,近在咫尺。
我一個激靈, 猛得推開他:
「祁深,不可以。」
他握住我的手腕,扇在自己臉上。
「你要打要罵, 我都認。」
「別再離開我。」
我費勁抽回手, 心跳快得要撞出胸膛。
祁深認真看著我, 黑眸深邃:
「我知道你在害怕。」
「可這三年不就是最好的證明。我不會變心, 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我們可以去國外, 去任何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理智在坍塌。
「祁深,別再說了。」
「為什麼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為什麼呢?
我說不出來。
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
思緒混沌,世界隻剩下一下又一下的心跳聲。
我慌亂拿起自己的包,離開。
公司樓下,
走得太急, 我撞上了一個硬實的胸膛。
「不好意思。」
「姐姐……」
祁聿扶住我,良久, 嗓音艱澀地開口。
這麼久過去了, 祁聿還是不肯叫我阿姨。
他眼角一片淤青, 西裝滿是褶皺, 狼狽不堪。
應該隻是被揍了一頓。
心定了不少。
我抹了抹眼淚,將包重重砸到他身上:
「逆子。」
「怎麼把自己折騰這樣。」
「還有你哥,他是你哥啊,你怎麼能這樣對他。」
祁聿浮誇地咳嗽兩聲,捂著胸口:
「好難受。」
「少裝!」
他站直了身體, 頹廢道:
「沒裝啊。」
「想你想得難受。」
我瞪他一眼:
「祁聿, 忘記我是怎麼教育你的了是麼?」
他散漫笑了:
「你教我的,想要的就要自己去爭取。」
「祁深不讓我去找你,不準我喜歡你, 可是我就想要你。那我就隻能解決掉他, 我有什麼錯?」
「而且這些年, 他也沒少對付我。你別被他騙了。」
祁聿深深看著我,眼神褪去青澀,充斥著成熟男性的侵略性。
「那再用那種對待小孩的方式教訓我。」
「我長大了, 我要追你。」
我感覺自己要瘋了。
三年,
祁深學會了示弱,祁聿學會了強勢。
一切都變了卻又等同於沒變。
瘋了, 都瘋了。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扭轉局面。
15
回到別墅, 我依舊臉燙得厲害。
佣人一臉關切:
「夫人,您不會又發燒了吧?」
「沒事。」
我心煩意亂,將自己摔進被子裡。
我竟然被兩個臭小子的表白撩得面紅心跳。
一定是因為太久沒談戀愛了。
再呆下去, 我怕自己真的會動搖。
既然管不了, 那就逃吧。
第二天一早,我就定了機票直飛拉斯維加斯。
紙醉金迷的夜晚。
我倚靠在一個金發碧眼的帥哥懷裡喝酒。
兩個肌肉猛男在前面給我跳鋼管舞。
我心中的燥意總算散去幾分。
「繼續!」
而且他素來對我偏見頗深,就連總裁辦公室都不允許我踏足。
「(「」帥哥立刻熱情地獻上熱吻。
我正上頭, 門突然被踹開。
祁深冷笑一瞬:
「都滾出去。」
幾個男模立刻四散而逃。
「你幹嘛……」
我醉燻燻站起來阻止, 急得跳腳。
祁深重重將我扯進懷裡, 握住我的腰揉捏:
「鬱繁,我給你時間接受。不是在給你時間找別人。」
祁聿開了瓶酒,直接往自己身上倒。
琥珀色的液體浸透薄薄的衣料, 壘塊分明的腹肌若隱若現。
「姐姐喜歡玩兒這種是麼?我會比他們伺候得更好。」
我的大腦終於清醒,腿一軟:
「你們怎麼來了……」
兩人難得默契,異口同聲:
「抓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