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就斷定沈橋手裡的是假的,然後開始拼命籌錢。
當我剛和沈橋分手後第二天,終於錢夠,卻得知木心已在前一天被人買走了。
就差那麼一點點。
沒想到原來是被沈夢澤買走了。
記得我離開沈家那天,他還給我發了條消息:「聽說你和我哥分手了。」
這句話夾雜在諸多得知我們分手消息的「問候」中,我全都沒有回。
我知道這些問候是不懷好意的。
我沒幾個朋友,但我和沈橋有很多共同認識的人。
當初我們在一起時,很多人都知道我是個替身,都等著看笑話。
得知分手,怎麼會不來奚落一番呢?
我以為沈夢澤也是其中一員。
但他委屈巴巴地說:
「本來那天就想把項鏈給你,結果你一直不理我。
「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你得陪我去參加奶奶的生日宴會。」
07
Advertisement
去就去。
為了還債我都可以當沈橋女朋友兩年,何況隻是陪沈夢澤參加個宴會。
當初溫辰嶼出國後不久就有了新的男朋友。
沈橋知道後沒說什麼,隻把自己關在屋裡喝了三天的酒。
出來後胡子拉碴,眼睛血紅。
那天以後,他對我的眼神裡除了迷戀,還透露著瘋狂。
他要求我隻能穿溫柔系的裙子,隻能按照溫辰嶼的風格去打扮自己。
溫辰嶼回來後問我要不要臉。
笑死,一開始就談好的價格,我憑本事賺錢,為什麼要說什麼臉不臉的?
難道我還要因為不好意思,這錢就不賺了?
饒是我按照沈橋的要求去扮演他心中的愛人,他也常常羞辱我,似乎要把對溫辰嶼愛上別人的恨意轉移到我身上。
我知道沈橋骨子裡不是什麼好人,可我也是真的感謝他,感謝他給我的工資。
雖然感激他,但如今既然沒有金錢關系,我隻想離他們遠遠的。
不過為了木心,我就再去蹚一蹚渾水吧。
08
說是宴會,但奶奶近些年來越來越不愛大操大辦,所以隻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個飯罷了。
這也是我一開始拒絕的原因之一,他們一家人,跟我沒什麼關系。
但既然答應了沈夢澤,就安心去吧。
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也許是知道奶奶思念我,想給她個驚喜吧。
正想著,沈夢澤來接我了。
看見我時他眼睛一亮,湿漉漉的,像隻可愛的大狗狗:
「姐姐今天,好像和平常有點不一樣了。」
他平常都叫我嫂子,今天頭一回換了稱呼,我稍稍有點不適應。
「叫我杜冉吧。」
「好的冉冉。」
怔愣了下,我突然想逗逗他:
「那是今天好看,還是平時好看呢?」
他登時耳朵紅了,低頭小聲說:「都好看。
「但今天,更像你自己。」
他這話是說到我心坎裡去了,沈橋霸道,我平常隻能穿那些溫柔風格的衣服,美則美矣,但根本不是真正的我。
大概是變化太大,上了車,沈夢澤還時不時偷偷瞥我一眼。
看得我也忍不住照了好幾次鏡子,我今天真的有這麼不一樣嗎?
要不是我知道沈夢澤不喜歡女人,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對我有想法了。
和沈橋在一起這兩年我知道,他這個堂弟拒絕一切女人的接近。
開始我們還以為他是心裡有人了。
但奶奶神神秘秘地告訴我:「這孩子肯定不喜歡女生。」
我當時還被奶奶的新潮和開明嚇了一跳。
一般長輩很難接受這樣吧。
奶奶卻無所謂:「這有什麼的,他愛喜歡誰喜歡誰唄。」
她還調皮地食指碰唇:「幫他保密哈。」
她眼裡的狡黠我現在還記得,真是個八十多歲的老頑童。
……
大概是行車過程太過無聊,沈夢澤一直沒話找話。
「冉冉,聽說你和我哥……」
他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繼續問,「你們是為錢在一起的?」
我爽朗一笑,這事本就不是秘密,好多人都知道。
「是啊,他一個月給我三十萬的工資。」
「冉冉,你看我……我可不可以……」
他一邊開車一邊吞吞吐吐地說話,還時不時地扭頭看我。
我都快急死了,這樣開車也太不安全了。
平時他出行都是司機開車,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司機沒來,是沈夢澤一個人來接我的。
我截過話頭:「你可不可以……」
「什麼?」他有些驚訝我打斷他的話。
「你可不可以認真開車啊,開車分什麼心。
「道理千萬條,安全第一條。」
被我一說,他氣鼓鼓地不再理我。
我好像也沒錯說什麼,不就是正常提醒他嗎?
生的哪門子氣?
好在他不像沈橋,沈橋愛開鬥氣車。
知道溫辰嶼戀愛那天,我們正在回家路上。
那天是周末,司機請假了,沈橋開車帶我和泡泡去公園。
回家路上接到了溫辰嶼的電話。
我也不知道溫辰嶼腦子裡在想什麼,戀愛就戀愛,還要向前男友匯報一番。
電話裡察覺到沈橋不高興了,她還試圖挽回:
「阿橋,我心裡是有你的。可是我一個人在異國他鄉,我需要一些溫暖。」
好家伙,被她安慰完,沈橋更生氣了,一路飆車回家。
那天到家時,我被嚇得手心都掐出了血痕,下車時的腳步已經虛浮。
當時就想不幹了。
但是正如每一個想離職但還是屈服於現實的打工人一樣,我後面還是為錢服軟了,隻是從此沈橋開車,我是能不坐就不坐。
從回憶中回神,我看向旁邊那張雖是堂兄弟但和沈橋絲毫不像的臉。
再搭話沈夢澤也不理我了,但車還是開得穩穩當當。
終於有個情緒穩定的沈家人了,我想著,迷迷糊糊陷入了睡夢中。
09
醒來時車已經停在沈家別墅了。
睡姿不好,我感覺嘴角有點湿潤了。
有些不好意思,我手忙腳亂地找紙巾,但今天出門急,似乎忘記帶了。
忽然修長的指節伸到我的面前,是沈夢澤。
擦嘴時他禮貌地沒有看我,而是望向窗外。
處理好後,我有點抱歉地問他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他好像已經忘記了剛剛車上的事情,笑著告訴我並不久,然後拿出一個盒子遞給我:
「答應你的。」
我輕輕撫摸著盒子,微微愣神。
盡管我已經知道裡面是什麼。
但打開時還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上一次看到它時,媽媽還在。
我們一家人聚在一起欣賞這條項鏈,滿心期待著妹妹的出生。
誰知第二天後,家裡就出了事。
一別,就是永遠。
翻開盒子,項鏈很美,對我而言更重要的是這承載著媽媽的愛。
「要戴上嗎?」
他看向我,眼睛裡是溫和關切的光。
可惜了,喜歡男的。
「不戴,我舍不得。」
妥善收好以後,沈夢澤幫我開了車門。
下車後我才發現,尷尬的是,沈橋的車就停在旁邊。
我都已經做好互相無視的準備了。
結果剛下車就被懟了句。
溫辰嶼和沈橋兩人大概是看見沈夢澤的車,想停下來等等他,但沒想到副駕駛下來的會是我。
「這是沈家的家宴,你出現在這不太合適吧。是吧?阿橋。」
溫辰嶼挽緊了沈橋的胳膊,笑得溫柔。
沈橋倒是沒說什麼,隻冷冷掃了我眼,目光移向沈夢澤,開口就是指責的語氣:
「怎麼什麼人都往家裡帶?」
我正要唇齒反擊回去,沈夢澤前跨一步半擋在我面前,剛剛在車上的溫柔一掃而空,譏诮地看向兩人緊挽著的手。
「堂哥可以邀請溫小姐,怎麼我就不可以也邀請女伴嗎?
「比起溫小姐,奶奶會更希望看到冉冉吧?」
看著沈橋吃癟後薄怒的表情,我心裡暗笑。
沈橋最喜歡在這個堂弟面前擺譜,平時沈夢澤都挺給他面子的,不知今天怎麼就和他硬剛上了。
突然腦子裡有個大膽的猜測,雖然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但沈夢澤今天要求我陪他來,不會就是為了故意氣沈橋的吧?
沈夢澤轉頭,又換了副神情,溫柔地給我引路:「走吧。」
10
進了屋,沈家奶奶看見我果然很高興。
連拍了沈夢澤肩膀好幾下:「還是你這個小子行,我就知道你最行,把我最喜歡的冉冉給我帶回來了。」
聽著奶奶的話,我沒忍住笑。
奶奶還是這麼可愛。
當初奶奶在我這裡淪陷的時候,就對沈橋說:「還是你小子行,我就知道你最行,給我找了個這麼好的孫媳婦。」
話術都沒改過。
奶奶對我和沈夢澤眉開眼笑,反倒是對後面進來的沈橋淡淡的,我知道奶奶肯定還在生他的氣。
無視了溫辰嶼溫柔的一聲招呼後,奶奶拉著我的手:「哎喲,我就說我孫媳婦還是穿亮點的顏色好看,不像有的人,天天穿些白的黑的灰的,一點朝氣都沒有。」
溫辰嶼今天穿的恰好是一身白裙,此時咬住了唇,泫然欲泣。
沈夢澤還補了一刀:
「奶奶您真是越老越像個孩子了,一會變一下。以前冉冉姐穿黑白灰你也說好看,現在冉冉姐穿亮色你又嫌棄黑白灰了。」
溫辰嶼這臉色已經擺了一會,以為沈橋會幫她說話,但是並沒有。
沈橋的視線都在奶奶身上,他向來不是一個體貼的人,這時候更是顧不上她。
溫辰嶼實在忍不住了,有些不悅道:
「您再喜歡她有什麼用,她已經不是您孫媳婦了。」
奶奶本來就不喜歡她,現在更不高興了,也學她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沈橋馬上呵斥:
「辰嶼,不要這樣跟奶奶說話。」
沒看再他們兩人的神色,奶奶假裝生氣地拉著我跟沈夢澤走了,還悄悄對我眨眨眼。
奶奶的兒孫們總覺得她年紀越大脾氣越古怪,喜歡生氣,喜歡不理人。
其實他們哪裡知道,奶奶隻是像個小孩一樣,希望有人哄哄她,有人陪陪她。
這些兒孫們,除了去世的沈橋父母外,其他人,從沈夢澤的父母——也就是沈橋的大伯,到沈夢澤和沈橋這些孫輩,無一不都很孝順。
但是怎麼說呢,有錢人的孝順,似乎總是少了些人情味。
他們給了奶奶最好的生活條件,逢年過節給奶奶買最好的禮品,請了最好的人來照顧奶奶,但是卻恰恰忽視了奶奶最需要的——陪伴。
這也是為什麼奶奶這麼喜歡我。
還記得奶奶生病那段時間,沈家這些兒孫輩們推掉所有商界的活動,來到醫院給醫生施壓,但卻沒一個人真正陪伴在奶奶的病床前,隻有我,每天和護工一起沒日沒夜地照顧奶奶。
奶奶不愛吃飯的時候,他們把做飯的保姆換了一茬又一茬,逼迫她們不停地去嘗試新菜式。
但沒有一個人去真正了解一下,奶奶是因為不開心,孤獨寂寞才不願意吃飯,而不是飯菜不可口。是我陪著奶奶,哄著奶奶,和她玩著遊戲哄她一口口吃掉飯菜。
他們知道奶奶愛花,從世界各地給奶奶找來各種珍稀花種。但奶奶種花本就是為了打發孤寂的時間,他們有尋找的時間不如真正陪奶奶種一株花。
反倒是隻有我一個外人,給她陪伴,陪著她做她愛做的事。
除此之外,我還教她打麻將,教她畫畫,帶她看童年時沒有看過的小人書,帶她一起給狗狗洗澡,一起教狗狗握手。
小人書上的字太小,為此奶奶還特地買了個放大鏡,天天早上一起床就來找我一起「看書」。
到後來奶奶對我無比依戀的時候,她任性起來,也隻有我一句「你今天再不穿好外套下次我不陪玩了」,她才會乖乖加衣服。
最近,聽說溫辰嶼回來以後,沈橋怕她和奶奶兩看相厭,惹奶奶生氣,就迅速搬了出去。
殊不知這樣才是真正傷了奶奶的心,現在別墅裡就奶奶一個人住著,雖然保姆園丁很多,但奶奶一定也很孤獨吧。
奶奶把我和沈夢澤拉到一邊後,支走他,心疼地拉起我的手:
「乖乖,讓你受委屈了吧。奶奶以前不知道阿橋原來心裡是有別人的,這小子,真不是個東西。」
別人聽見我們的金錢交易,都是嘲笑譏諷我心裡眼裡隻看到錢。
隻有奶奶,會心疼我做了別人的替身。
我眼眶有點熱熱的,回握住奶奶的手。
「沒事兒的奶奶,」說著我壓低了聲音,「我不吃虧,我收了阿橋的錢呢。」
奶奶被我逗笑了,不再說什麼。
11
往年還和沈橋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和奶奶住在一起,她的生日宴我是主策劃,忙得腳不沾地。
今年倒是沒我什麼事了,飯前我闲得無聊,走到花園散散心,看見那天和奶奶一起移植的那株月季長勢喜人。
我正瞧著月季發呆,突然手腕傳來一陣劇痛。
扭頭一看,是被沈橋狠狠扼住了。
「你什麼意思,為了氣我跟我堂弟眉來眼去的?」
我有點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