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範什麼?防著我嗎?」
我還在想著怎麼解釋這件事,就被他不由分說地拽走了。
他手力氣大得很,攥得我生疼。
直到到了一個沒人的地方,他才將我放開。
「夏楠,是你說你是來愛我的。」
我本以為他會對我發火,沒想到他隻是輕聲指控我,好像我做了很過分的事情。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樣接話。
見我沒有話,他自嘲一笑:「算了,你走吧。別來找我了。」
說完他就轉身欲走,我連忙衝上去從後面抱住他的腰。
「賀林朝,以前的事情很委屈嗎?」
感覺到他身體僵硬了一下,我怕他想起更多不願意和別人分享的事。
「沒關系,你不告訴我也沒關系。我陪著你就行。」
賀林朝將我扯進他的懷裡,好半晌才開口說話。
羅浩說的話是真的,他爸媽確實是不倫之戀。
倘若別人有一個過目不忘的神童兒子,肯定會開心得不得了,但賀林朝的爸不這樣以為。
兒子異於常人的表現,時刻都在提醒他他做了什麼惡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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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他受不了內心的煎熬,撇下母子二人跑了。
因為兩人當初執意要在一起,家裡人早就和他們斷絕了關系。
沒有了親人,也沒有了愛人。
賀林朝的媽媽把全部的錯誤都歸結在了這個意外到來的孩子身上。
肉體的折磨遠比不上自己媽媽語言上的惡毒。
察覺到自己精神不對勁是在他高中的時候。
白天他試圖假扮一個正常的人,晚上不得不受精神的折磨,貪享自殘帶來的快感。
一次夜晚,他在百度搜索如何沒有痛苦地死去時。
彈出來一小句話讓他想到了自救。
這個世界雖不完美,但總有人守護著你。
「當時我就想,再等等呢,如果真的有人願意來愛我呢。」
「賀林朝……」我聽完這番話有些心疼地摩挲著他背。
「所以夏楠,你現在還可以反悔,隻有這一次機會了。」
我堅定地搖頭:「我不會反悔的。」
上一次,因為我的膽怯,永久地失去過他一次。
這一次不僅是上天給了他一次重生的機會,也是給我的一次機會。
我再次堅定地開口:「賀林朝,我不會後悔。」
他沒再說話,隻是將我摟得更緊。
好半天我才鼓起勇氣問:「那現在你是我男朋友了嗎?」
這話直接讓他松開我,剛剛還哭唧唧的人一下子恢復到了之前的傲嬌樣。
「不是。」
「為什麼?你都抱著我佔我便宜了!」我狂怒。
這廝不慌不忙地將手插外套兜裡:「你還沒有給我表白。」
我不是天天都在表白嗎?
「正式的。」
我驚訝於一個男生怎麼還這麼計較流程,更何況一般不是男生給女生準備嗎?
「男生不能有儀式感了嗎?」
我嘴上雖吐槽,但心裡已然已經為他策劃了一場浪漫的告白。
05
日子過得飛快,一個月時間很快到了。
我將告白日定在了他原本自殺那天。
我想告訴他,這不僅代表著是我倆的紀念日,也代表著他的重生。
此後年年,我們都在慶祝賀林朝的新生。
我早就打聽好了哪個教室這天沒課。
早早地在裡面放了很多打印的圖。
我對他說的每一句喜歡的截圖。
我偷拍他的背影。
以及我不在他身邊時,他給我報備的每一頓飯。
雖然早知道他肯定會答應我,但由於我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
還是緊張得不得了。
這一天我本應該更加嚴謹地看護他,卻也因為我的緊張,讓他獨自去找導師。
在教室苦等了兩個小時,他都沒有來。
發出的消息全部都石沉大海。
我準備去尋他,正在下樓梯就看到窗外賀林朝的導師匆匆跑過。
想著他們的事應該談完了,我的腳步變得更輕快起來。
「我靠,前面有人跳樓了。」
「誰這麼缺德,在學校跳樓?」
路人的話讓我腿軟得差點跌下樓梯,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湧上心頭。
我跌跌撞撞地跑去那棟樓下,扒開圍觀的眾人。
躺在血泊裡的人早就面目全非,身上的衣服我卻熟悉得不得了。
「賀林朝……」我低聲喃喃,踉跄著想衝上去抱住他,卻被周圍人攔住了。
突然眼前一陣刺眼的白光,我徹底昏死過去。
06
我好像陷入了循環。
當我再次從賀林朝跳樓的夢中驚醒過來,發現自己仍舊躺在寢室床上。
打開手機一看,離賀林朝跳樓的日子還有五天。
我連忙準備給賀林朝發微信,我想見他,很想。
但翻遍了通訊人也沒找到賀林朝。
「靠!」我小聲咒罵,覺得上天在玩我。
我跑出寢室,憑著記憶找到了當天賀林朝應該在哪上課。
好不容易挨到了他下課的時間點,他卻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徑直路過我。
「賀林朝……」我拉住他的手,卻被他生疏地抽離。
「你是?」
賀林朝臉上的友好笑容讓我呆滯在原地。
他不記得我?
那就是說這一次是從 0 開始拯救他?
還是說原本就是我臆想出來的夢境?
我走入了一個死循環,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我已然分不清楚。
但我感覺賀林朝的死並不是自殺那麼簡單。
明明一切都在變好,明明他也在自救。
漫無目的地在學校溜達,試圖找到什麼線索。
直至我導師給我打電話讓我去開會。
他導師!
我突然想起好像每次他見完導師後脾氣都會更陰戾。
以及賀林朝出事那天,我看到他導師的背影。
這件事一定和他導師有關!
得知了一個新線索,我整個人都愉悅起來,連去開會的路上心情都變得輕松。
會議室裡,又遇到了老熟人羅浩。
我本以為這條時間線我倆不熟,也就沒和他打招呼。
誰知他主動靠近我問:「怎麼樣?賀林朝沒纏著你了吧?我就說他是個變態吧,還得我出手。」
??
「你說什麼?」我揪住羅浩衣角追問,「什麼叫賀林朝纏著我?」
羅浩眼裡滿是不可思議:「不是你說最近賀林朝一直纏著你,說什麼瘋言瘋語嗎?什麼後悔之類的。」
聽完這句我呆滯在原地。
除了我掉入這個世界,賀林朝也進入了循環?
那他佯裝跟我不認識是什麼意思。
我第一次恨自己不是個理科生,沒辦法進行完美邏輯梳理。
我猛然站了起來,嚇了導師一跳。
「夏楠,你怎麼了?」導師用關切的語氣詢問我。
但我已經顧不上太多,拎起書包就走。
我得找到賀林朝,倘若他都記得那麼當天發生的事情他是最清楚的。
他有意識地在躲我,我在寢室樓下蹲了兩天都沒見到人影。
為了不見我,他連寢室都不回了。
原來之前我能纏著他,不是我聰明。
是他一開始就給了我這個找到他的機會。
我說我來愛他,他不信,卻仍在小心賭一次。
已經第三天了,我還是沒見到賀林朝人。
時間的逼近讓我不得不放棄見他,而是直接去找到了他的導師。
很奇怪,他導師一直給我一種很陰戾的感覺。
我告知了來意後,他才放松原本緊繃的表情,釋然一笑:「原來這小子之前說的不理他的女孩子是你啊。」
我有些尷尬,想編一個理由讓這件事情合理化。
但發現怎麼說好像都不太合理。
「不是的。」
畢竟羅浩說的之前的我非常厭煩賀林朝,如果真的是我,怎麼可能厭煩他呢?
想著時間不等人,我也不準備跟他寒暄:「老師,現在找到賀林朝對我很重要。如果您知道的話,麻煩一定要告知我。」
導師沉思了下,告知我一個校外小筒子樓的地址。
我剛道謝準備離開,又想起了那天他的背影,問:「老師您後天找賀林朝有事嗎?」
聽聞這句話,原本和藹的老人臉色微變。
但很快又被他掩飾了。
「沒事啊,怎麼了?」
我假裝不經意地打探:「後天是我生日,我想要賀林朝陪我。但是怕您這邊有事忙。」
他大方地擺擺手示意我們該怎麼玩怎麼玩。
07
賀林朝拒絕見我。
任憑我在門外喊破了喉嚨他也不願意開門。
「賀林朝~小朝朝~我錯了!求求你給我開個門吧!」
此刻的我在門外卑微得像小狗。
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霸佔了我的身體!還這樣對賀林朝!
她作的孽讓我來償還!
「我跟你說個秘密,求求你聽一下~」為了顯得這件事更有吸引力,我湊近門框捂嘴小聲說,「之前的人不是我。」
「夏楠,你騙我。」屋子裡傳來他的聲音,情緒聽著非常低落。
「我沒有騙你。」我繼續哄騙著他,「之前的真的不是我。」
「你走吧。」
「我不走!」
為了凸顯我的無賴本質,我直接坐在門口,有一種誓死也不離開的決心。
房間裡面沒有了動靜,我試圖推了推門他也沒搭理我。
沒想到天助我也,沒過一會天就下起了大雨。
筒子樓的走廊被雨淋湿了個遍,常年失修,走廊的屋頂還漏雨。
我特意站在臺子邊,等自己徹底淋湿了個透才又去敲門。
「賀林朝,我被淋湿透了,你不給我開門我就要感冒了。」
為了顯得自己更加可憐兮兮,我還故意打了兩個噴嚏。
「我看到你剛站出去玩雨了。」
……
賀林朝怎麼這麼悶騷?明明還擔心地偷看,卻死也不願意開門。
「那你開門扔給我一把傘,我先回去換套衣服。」
話雖這麼說,我早就做好了百米衝刺的準備。
但凡門打開了一絲縫隙,我就鑽進去。
門打開了,扔出來的不是一把傘,是一個大浴巾。
大到直接將我整個人罩住。
「擦幹淨了自己進來。」
說完他就跩得跟個二五八萬似的自己進了門。
我連忙狗腿地跟在他後面,生怕他隨手關門又將我關在了門外。
房間裡氣氛讓人窒息。
賀林朝倚靠在牆邊眼神不善地盯著我。
好幾次我都想開口,卻由於沒有組織好語言又住了嘴。
「說。」
賀林朝揚頭示意我。
我長嘆一口氣,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地都告訴了他。
從他的第一次死亡開始。
來的路上,我將整件事盤了個大概邏輯。
賀林朝的反應大到和我可以視而不見,說明他其實並不知道自己的跳樓事件。
他沒有進入循環,而是他時間線裡的我突然消失了。
變成了一個不認識他的人。
一夜之間,他沒辦法接受這個事情,認為我在玩他。
跳樓這件事一定跟他導師有關系,最起碼那天他們不能見面。
但是賀林朝聽完一副我在糊弄他的樣子,我就知道白說了。
「這聽上去很扯,但這就是我正在經歷的事情。」
他嗤笑一聲:「這麼幾天,就編了這麼個理由?」
我默然,這件事無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證明。
「我說了你要後悔了走就是,我當我倆沒認識過。」
他從門後拿了一把傘扔在我腳邊,然後自己轉身進了臥室。
「賀林朝,你信我。」我跟在他身後死命拽住他衣角。
09
此刻我正站在筒子樓樓頂,旁邊站著緊拽著我胳膊的賀林朝。
雨還在下個不停,嗒嗒地打在臉上生疼。
我倆渾身都湿透了,雨大到我都睜不開眼睛看清楚他的表情。
十分鍾前我跟他攤牌了,他滿臉漠然地問我是不是他隻要死掉我就會進入循環。
我點頭說好像是這樣。
「既然你說死不了,那就跳。」
他將我拽上樓頂逼迫我往下看。
筒子樓高八層,若真跳下去基本就沒命了。
倘若活下來,也能摔個半身不遂。
我有點害怕地將腳往裡面挪了挪,又被賀林朝給按了回來:「既然你說不會死,那我倆一起跳。」
「賀林朝……」
我緊閉著雙眼不敢往下看,仿佛再看一下我就會暈厥過去。
可賀林朝卻站在高樓,跳了兩次。
「你別怕,若是死了算是殉情,要真像你說的那樣,我倆還能活過來。」他低頭在我耳邊以平靜到過分的語氣說。
好像生死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