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皇上金口玉言,稱我有旺國之氣運。
即便是皇後,也未曾有此殊榮。
盡管朝堂之上彈劾之聲偶有,可我的無心之舉確確實實為災民帶來了許多賑災款。
待我冊封之禮畢,去向皇後謝恩時,她以身體日漸沉重,略感不適為由,讓我回去了。
這本是她最後一次受我大禮的機會。
25.
算一算時間,就是這幾日了。
淑妃禁足解開後,皇上去汀蘭殿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據說,每次皇上去,淑妃都以身體不適為由不留皇上夜宿。
次數一多,皇上也不願再去。
畢竟後宮比她年輕貌美的女子,多的是。
僅是她解開禁足後,就有三個女子被送入宮中。
有時,我也會想,那日皇上為心疼淑妃紅的眼,是不是隻是他心疼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我讓抱琴收拾了一些皇上賜的補品,又去了一次汀蘭殿。
「姐姐,聽聞你總是身體不適,妹妹特意帶了一些上好的燕窩,人參。」
「妹妹卻是越來越光彩照人了。」淑妃靠在軟榻上,輕飄飄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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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前些日子想做的事兒可做成了?」
「些許微末小事而已。」淑妃渾不在意地喝了一口茶。
「姐姐舒心就好。」
我心中了然,大事已成。
「隻是妹妹,」淑妃當下茶盞,一雙杏眼看向我,「你如今已是德妃,當真是好本事。姐姐我自愧不如。」
「姐姐說笑了。」我垂首,「一切都是皇上憐惜。」
淑妃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言語。
我心中是有些不安的,隻是淑妃既與我無仇無怨,如今並不想再與她多做爭鬥。
隻希望她之後莫要自尋煩惱。
我日盼,夜盼,這一日終於來了。
皇後臨盆,整個後宮都在為她祈福。
隻有皇上神色莫測,分不清是緊張還是擔心。
這是後宮即將誕生的第一個孩子。
皇後體弱,一直從前一日的傍晚到清晨,才傳來了好消息。
這期間,最緊張的莫屬我與淑妃。
畢竟,不到最後,誰都不願做一不小心就會掉腦袋的事。
「恭喜皇上!皇後誕下小皇子!」待婆子從宮中出來報喜的時候,我發現她微不可察地衝著淑妃搖了搖頭。
淑妃原本緊抿的唇松開了一些,笑意清淺卻滿是真真的快意:「恭喜皇上!」
「恭喜皇上!」
我躬身行禮。
隻瞧著皇上露出一個牽強的笑:「皇後辛苦了,誕下嫡長子。」
嫡長子。
最好的太子人選。
當初我誕下長子的第三天,便得了一杯鸩酒。
如今皇後,想必皇上感念她如此辛勞,會多候一些時日吧。
皇後產子的第二天,皇上便大肆封賞了皇後的母家,就連家中年幼的孩子也有了爵位。
這是莫大的榮寵。
隻有我與淑妃知道,這是在做最後的安撫。
在皇後誕子後,我再未去過清坤宮,連再看她一眼都覺得生厭。
即便皇後派了人來請,我也隻推託說近日偶感風寒,怕過了病氣給皇子。
26.
很快,擬冊封太子的聖旨便下了。
我著了一身緋紅,戴著自己最愛的赤金流蘇,一步一搖,聽著流蘇在耳畔細碎的聲音,走進了清坤宮。
皇後華服在身,姿容豔麗,瞧見我時明顯有些驚異。
「德妃今日怎麼想起來我這清坤宮了。」
我緩緩福身:「今日冊封太子的旨意已下,臣妾特來恭賀皇後。」
「德妃如今盛寵,按理說也早該為皇上添個孩子的。」
「臣妾福薄。」
話音剛落,我便見著皇上身旁的貼身大太監端著一個鑲了金邊的紅盤子走了過來。
「皇後娘娘,皇上感念娘娘誕下皇子,特賜御酒一杯。」
「什麼?」皇後本已跪下,聽到這話抬起頭,慍怒道,「本宮誕下太子,就連本宮母家都盡數封賞,隻本宮一杯御酒?」
「皇後娘娘,請。」
公公心知肚明,畢竟皇上這時連端莊淑慎這樣的旨意都懶得擬了,隻草草說一句話。
皇後在後宮多年,哪裡還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登時站了起來:「這是鸩酒?皇上要賜死本宮?為何?」
「為何!」
「德妃娘娘……」公公瞧見我還站在不遠處,有些為難地看了我一眼。
「既然皇上封賞,皇後便從了吧。本宮也不便在此,先行告退。」說罷,我又最後福了一身。
「德妃!你個賤蹄!」皇後猛然醒悟,指著我的方向叫罵,「你早就知道對不對!」
「皇後娘娘在說什麼呢?臣妾聽不懂。」我站在遠處應道。
「早早就來教我如何籠絡聖心,又叫淑妃禁閉在宮內不能與我作對,好讓我安心養胎!你到底使得什麼狐媚招數!
「宋容!你到底做了什麼!」
她拼命叫罵,可身旁的一群小太監早就將她困在了原地。
無論她怎麼撕扯用力,都是徒勞。
「我是太子生母!你們安敢!」
她最後大叫了一聲。
我站在宮門口,遠遠瞧著鸩酒被灌入了她的口中,這才轉過身。
「皇後娘娘,臣妾隻知天道昭昭,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罷了。
「你害死過的那些人,都在等著你呢。」
27.
皇後產後突發惡疾,無力救治。
驚聞此噩耗,皇上罷朝了一日,特意去了尚書令府中安撫老臣之心。
我躲在蕊畫軒隻覺得好笑。
「姐姐,皇後明明身體康健,為何?」王曦澄又來蕊畫軒蹭糕點,吃著還不闲。
「可能有舊疾吧。」我隨口應著。
「姐姐,那個湯藥呢,今天該喝了。」她將糕點盡數塞進嘴裡問道。
「不喝了。自今兒起不必喝了。」
王曦澄似懂非懂,隻點點頭:「聽姐姐的。」
太子年幼,如今,總是要有人代為撫養。
我與淑妃,同為妃位,都是太子養母的最佳人選。
可自從皇後死後,淑妃便閉門不出,即便是我去問安,也隻說身體不適。
皇上幾次派人去請脈,都無功而返。
太子便理所當然寄養在了我身邊。
重生這一世,我終於躲過了那杯鸩酒,還穩居在後宮中最尊貴的位置。
我將整個後宮重新整修一番,派了不少醫師隨行,將所有有問題的東西都一把火焚了。
沒想到,皇後這些年竟在後宮中埋下那麼多的東西,真是辛苦她了。
待皇上知曉後,很久沒有再來清坤宮。
是了,如今我搬進了清坤宮。
畢竟ƭų⁰原先的蕊畫軒太小,太子與我一起住在那不合規矩。
再來的時候,他隻問了我一句:「你何時得知的。」
我搖搖頭:「皇上在說什麼?」
他捏著我的手腕,眼神中盡是怒氣:「不然你為何不是在幫淑妃,就是在幫皇後,怎麼不見你為朕生一個孩子!」
「皇上……」我泫然欲泣,跪倒在地,許久才哽咽道,「入宮不久我便察覺自己葵水總是不準,偷偷尋了一個郎中,趁著宮女探親日那天溜到了門口,診了脈,說我氣弱體寒,不宜有孕。」
「這才……這才四處為皇上籌謀。總想著自己無所出,對不住皇上……」
「請皇上下旨廢了臣妾吧!」
說罷,我泣不成聲。
……
「宣院使。」
皇上面色雖仍冷,可怒氣已是消了幾分。
我原本是不願如此的,可皇上生性多疑,又聰慧異常,如果不這樣,今日怕是要血濺當場。
院使診脈後搖搖頭:「德妃身體耗損過度,確實難以有孕。若是好生調養,再過幾年,說不定能有所好轉。但也是可能。」
「德妃,你怎麼不早告訴朕!」
皇上這才輕柔地握住我的手,責怪道。
「皇上日夜操勞,臣妾不願皇上再擔憂。」
不多日,我便晉為了皇貴妃。
雖然後位空懸,可後宮之中以我為尊已是事實。
更何況,自我執掌後宮後,喜事頻出,幾個妃子接連有孕,隻王曦澄總纏在我身側。
我讓她不要總想著逗貓,她隻說,有我護著就夠了。
皇上是個靠不住的。
我隻得笑著隨了她了。
我旺國氣運之說辭越說越真。
就連太後如今見我,也喜笑顏開,稱我比先皇後更有國母之運。
我隻笑著說,一切全賴皇上國運昌隆。
28.
10 年後。
皇上突發惡疾,不治而亡。
臨死前,他握著我的手說:「幸而有你,我可放心去了。」
至死,他都不知,我算計了他十幾年。他隻當我愛他入骨,隻當我賢德端方。
太子登基,是為端啟皇帝。
我即位太皇太後,因新皇年幼,尚需我垂簾聽政。
如今,再沒有人能對我生殺予奪。
我說過,我所求,再不是方寸寵愛,而是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如今,我終於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