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言未發,甚至沒給她一個眼神,隻是坐到餐桌前饒有興致地吃了起來。
紅燒帶魚的味道在嘴中化開,夾雜著點點大海的腥味,入口鹹鮮回甜。
我一口口地吃著,隻不過是一道平日裡隨時能吃到的菜,我卻用了一世才吃到口。
隻因關曉悅海鮮過敏,所以從她被接進林家之後,餐桌上便再也沒有出現過海鮮的半點影子。
可憑什麼?這個家的主人可不姓關!
前世沒能吃到的菜,重活一世,我吃到了。
那麼,從今天起,前世我所有未做成的遺憾,我都要一一實現。
3
我媽帶著從醫院包扎回來的關曉悅回來的時候,瞧見的便是我正坐在滿桌的海鮮面前大快朵頤。
聞到海鮮味道的關曉悅幾乎是臉色慘白,立刻幹嘔出聲,卻又故意在我媽望向她時,刻意捂住嘴,道歉說自己沒能忍住。
我媽原本就因為我傷了關曉悅的事兒生氣,見狀不由得怒火中燒,快步上前,不顧我正在吃飯,將桌上所有的海鮮全都掀到了地上。
「吃吃吃!你膽子大了是吧!」
「你把悅月傷成了這樣,是怎麼有臉吃東西的,還敢在家裡吃海鮮,你個自私自利的畜生,不知道悅悅海鮮過敏嗎?」
「她海鮮過敏關我什麼事兒?」
我抬頭對上了我媽的眼睛。
前世,她總在外人面前說我性質惡劣,大小姐脾氣,不似關曉悅那般乖巧懂事。
Advertisement
可為了能夠討她的歡心,我處處低調,不爭不搶,卻依舊被她罵裝成那副樣子耍心機,耍手段。
既然不管如何做都不能讓她感到滿意,那我不如就好好讓她見識見識,我這位大小姐脾氣,惡劣起來究竟應該是什麼樣。
找準著目標,我將嘴巴裡半截還沒吃完的螃蟹,朝著她身後的關曉悅便甩了過去。
準頭不錯,正好砸到了她的臉上,嚇得她立刻發出一聲尖叫。
我卻發出一聲冷笑,對著她滿眼不屑道:
「她一個來家裡要飯的貧困生,憑什麼叫我這個林家大小姐遷就她?」
「她算是個什麼東西,我賞口剩飯給她,都已經算是看得起她了。」
「還整天到晚這挑那嫌,真把自己當作這個家裡的什麼人物了?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好好看看自己,到底配不配。」
我靠著椅子說出的語氣漫不經心,說的明明是實話,可關曉悅卻像是受到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般,幾乎是通紅著眼,泣不成聲。
但我仍看得出,她那用委屈遮掩的表面下藏著的,是快要壓不住的怨毒。
「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沒教養的東西,你趕快給我道歉!」
我媽的聲音尖銳得快要刺穿我的耳膜,可我依舊沉默著,一雙尖銳的眼睛在她和她身後關曉悅的身上來回掃視著,仿佛就在說——難道我說得不對?
「算了,阿姨。」
見狀,一直看起來受盡屈辱的關曉月上前一步,扯了扯我媽的衣擺,雙眼通紅道:
「大小姐說得沒錯,哪怕我被阿姨資助,可骨子裡也永遠都不是大小姐那樣是生來享福的命。」
「我就是這個家裡外來的,隻配吃人剩飯。」
關曉月說罷,撿起地上那個被我啃了半截的螃蟹,眼中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不顧我媽的阻止,就將那半截螃蟹塞進了嘴裡。
咦——
我看得惡心,緊緊皺起了眉頭。
不得不說關曉月是個心狠的,為了能在這個家裡站穩腳跟,挑撥我和我媽的關系博得同情,她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隻不過她搞錯了一點,我和我媽的關系從來都不需要挑撥,因為打從我記事起,我媽對待我就絕沒有好臉色。
以前我也的確納悶,哪會有母親不愛自己的親生孩子,直到我快死前得知了真相,我才終於知道真正的原因。
關詩函,眼前這個被我喊了 17 年母親的人,不是我的親生母親!
「悅悅!」
我媽幾乎是大驚失色,眼疾手快將關曉月嘴裡的螃蟹給扣了出來。
看著眼淚汪汪的關曉月,她立刻心疼地將人摟進了懷裡不停安慰。
直到對方平復了情緒,她才終於想起我這個罪魁禍首。
「你這個惡毒的小賤人!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收拾你!」
「你看看你害的悅悅成了什麼樣,我今天就要動手打死你個畜生!」
「我看你敢!」
就在我媽猙獰著臉高高抬起手要往我臉上甩上一巴掌的那一刻,玄關處立刻響起一聲怒喝。
緊接著,便見原本怒火中燒的我媽身形一抖,即將落下的巴掌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一般,牢牢定在了空中。
隨著拐杖落地的聲音越來越近,關詩函臉上的神情開始逐漸變得驚恐。
「奶奶!」
我看來人頓時激動了起來,繞過關詩函便朝著人奔了過去。
「奶奶,我想死你了。」
我如同一個小孩兒一樣撲進了奶奶懷裡撒嬌,想到前世,最疼愛我的奶奶的死亡,竟然是由我間接造成的,我的心便幾乎難受地滴血,眼淚不自覺順著臉龐滴落下來。
「哎喲,我的嬌嬌寶貝,怎麼哭了!」
「快讓奶奶看看我的寶貝,是不是瘦了?」
「寶貝別哭,奶奶來了啊!奶奶給你撐腰,看看是誰讓我們嬌嬌寶貝受委屈了!」
見我落淚,我奶的眼中幾乎滿是心疼,她如同小時哄我一般,輕柔地拍打著我的後背。
直到我止住眼淚,她才滿臉寵溺地碰了碰我的臉,隨後將我拉到背後,轉頭看向關詩函瞬間變了臉色。
「我兒子不在家,你倒是支稜起來了。」
「今個兒要不是我們嬌嬌打電話說想我了,我一時興起過來看看,我倒還真不知道,這個家裡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做主了!」
我奶拉著我到了一旁的客廳裡坐下,眼看著面前的我奶,關詩函一邊恨得牙痒痒,可卻又一邊怕得根本不敢抬頭。
見她不敢吭聲,我奶冷哼了一聲,手上的拐杖朝著大理石地面狠狠一敲,瞬間關詩函肉眼可見地渾身顫抖。
「媽,這件事兒本來就是嬌嬌的不對,我就是小小地教訓一下——」
「教訓?你有什麼資格給她教訓!」
我奶瞪眼一聲厲喝。
她原本就瞧不起我媽的身份,更看不慣她明明都已經嫁了人,卻依舊不顧林家在豪門圈子裡的面子,在外整天拋頭露面。
不是今天爆出和某位大佬去飯局,就是明天被狗仔拍到和某位小鮮肉一起吃飯。
豪門圈子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裡笑話我奶奶和我爸。
前世,我知道我奶對我關詩函有意見,所以一直都有在從中調節二人關系。
也不知道在我奶面前,編造了她多少好話,可最後的結果便是,吃力不討好。
「你在外頭做什麼事兒我都不管,但是別忘了,你現在這個位置和身份都是怎麼來的,再敢讓我孫女兒受半點委屈,你也就沒有再繼續在這個家待下去的必要了!」
「還有你!」
我奶的眼神一轉,看向了關詩函身邊的關曉月。
那銳利的眼神幾乎是看得關曉月差點跪下。
她恐懼道:「奶,奶奶,我……」
「別叫我奶奶,我隻有我家嬌嬌一個孫女兒。」
看著她我奶嫌棄的語氣幾乎是顯露於言表,她冷聲道:
「我聽說,你在學校裡,冒充我林家大小姐的身份是吧。」
「沒,沒有,我沒有——」
「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清楚。」
我奶步步緊逼,絲毫沒有給關曉月任何辯解的機會。
又是一聲冷哼,關曉月額頭上的冷汗已經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我爺在我爸十幾歲時去世後,偌大的林家產業便落入了我奶的手中。
在我爸有能力接手林氏之前,林氏集團一直都由我奶代為打理。
那時候的林氏還沒有如今這樣輝煌的成績,我奶一個人領導者林氏在最困難的時候,頂著壓力轉型到蒸蒸日上,其手段和魄力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幾十年在商場上殺伐果斷的氣魄,哪怕是現在上了年紀,可隻是一個眼神,也足以讓人顫上三顫。
「話我今兒放在這,我林家隻有一個大小姐,未來也隻會有嬌嬌這一個接班人。」
「有些人,想要動些上不得臺面的花花腸子,最好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夠不夠資格和我這老婆子作對。」
「要是再讓我知道,有人打些不入流的歪主意,讓我家嬌嬌受了委屈,那就別怪我對那人不客氣!」
說罷,她便拉著我站起身,對著身後的劉姨吩咐一聲道:
「收拾東西,我要在這住一段時間。」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妖!」
4.
奶奶在家裡住了下來。
不過是第二天,家裡除了李叔之外所有的佣人,都被奶奶強勢換了一遍。
關詩函和關曉月的臉幾乎都綠了,畢竟,我爸不怎麼在家,她倆好不容易才將家裡所有佣人都收攏成自己的人,可沒想到奶奶一出現,便讓他們所有的功夫全都白費。
我媽為此恨得牙痒痒,想要發脾氣,卻又不敢。
因為現在,她幾乎無時無刻都在奶奶的眼皮子底下,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離不開奶奶的眼睛。
關曉月就更慘了,她一直仗著我媽對她的偏愛,在家裡學校作威作福。
可現在我媽自己都自顧不暇,恨不得借口拍戲,成日躲在外頭連家都不敢回。
她的身份本來就尷尬,好不容易才和家裡的佣人都打成一片,可現在從前籠絡的佣人都已經不在,新的一批佣人又被刻意調教過,在家中隻聽我的吩咐。
就連從前對她多加照顧的李叔,在那天被我敲打過後,也不敢再同她有過多的接觸,生怕惹我不高興。
現在的關曉月在這家裡,就相當是一個透明人。
吃喝不愁,但同從前那般的大小姐待遇,是再也沒有了的。
不過,這本來就是她正常的待遇不是嗎?
她不過就是林家資助的貧困生,為什麼會覺得自己可以理所應當地享受著公主般的待遇。
貪心如關曉月也不是沒有想過改變這一切,她也嘗試過討好接近奶奶。
可她的那些小手段,根本入不了奶奶的眼。
再扣了一半的生活費之後,關曉月徹底老實不敢再繼續作妖了。
總算是安靜了一段時間,這應該是我兩世以來過過的最舒服的一段時日了。
沒有了這些令人煩心的事兒和人,我可以一心專心復習這次的月考,而不是像前世那樣,一直被煩心事兒所困擾,無法專心復習,導致我這次開學後的第一個月考,直接從年級第一,掉出了年級前十。
而這次,沒有任何意外,我依舊保持著年級第一的好名次。
開學後的第一次月考後,緊接著來的,便是家長會。
我沒有再像前世那般,滿心期待地希望關詩函出席我的家長會。
畢竟我也明白,她究竟有多麼不想承認我是她的女兒。
家長會當天,我被班主任安排在門口,收集家長籤名,引導家長入場。
遠遠地便聽見一陣喧哗聲,離班級門口越來越近。
我聽見有人說:
「不是吧!我剛剛看見關影後帶著關曉月在校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