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歸遲

第1章

字數:3899

發佈時間:2024-12-02 14:39:15


我被迫嫁給了父親的仇敵攝政王,趙思衡。


我實在也沒想到,因為我爹對攝政王那可謂之恨之入骨。


每每在家裡還對他破口大罵,日日罵他:「殺人如麻,吃人不放鹽,冷血無情」。說著說著還流下兩行清淚仰天長嘆:「先帝啊,老臣有愧啊。」


害,這還不是因為攝政王連年徵戰,導致現在國庫空虛,民生凋敝。


這給我爹這個戶部尚書急的是抓耳撓腮,夜不能寐,頭發那是一把一把地掉。每晚我去書房給他送黑芝麻首烏湯時都一臉哀怨地問:「兒啊,為父發仍密乎?」我不忍再看父親日漸稀疏的頭發,隻淡淡道:「父親別開玩笑了,先喝了這碗湯吧,不夠還有。」


其實也怨不得攝政王,打仗嘛,難免就勞民傷財。


本來我爹還是挺看得開的。後來嘛,心態就崩了。


國庫越來越沒錢,攝政王卻還不收手,非嚷嚷著收復失地,乘勝追擊。


我爹沒辦法便日日在宮裡上蹿下跳,攪得朝堂不得安寧。一會祈請太後娘娘縮減後宮用度,一會建議減少官員俸祿,今日說後宮宮女侍衛太多,明日又覺官員數量過多。


我爹還公然在朝堂上非要捐出全部身家用以填補國庫。十三歲的小皇帝看著我爹感動地涕泗橫流,大贊我爹忠正賢明。


我爹感受到了鼓舞,日日糾纏地更起勁了。


「你老糊塗了!!!你當咱們家就咱倆人,丫鬟侍衛廚子不用吃飯嗎?你捐出全部身家是啥意思??」


我爹得意地癱坐在太師椅上嘿嘿一笑:「他們這次都跑不了,毛都快被我薅禿了,不虧不虧啊。」


氣死我了,我覺得還是得把他珍藏的書畫拿出去賣點,畢竟家裡就這點值錢東西了。


自從那次以後,朝中大臣們見了我爹就跑,下了朝一個賽一個跑得快,都不願意看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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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現在更加喪心病狂了。一下朝逮著個人就非要去人家吃酒,走的時候還順便摸走人家點東西。然後第二天上朝就給小皇上念叨,今日某某某大臣又捐獻了什麼什麼東西,真是天佑我大顯王朝,某某某大臣果真賢良之臣!


小皇帝感動得一塌糊塗,給那大臣一頓好誇。我聽我爹說,大臣們都感動得眼泛淚花。我尋思,那不是感動得,吧?


這期間太後娘娘為做表率,日日僅食白粥,體力不支還暈倒了。


前朝後宮一時怨聲載道,見了我爹跟見了瘟疫似的。


我爹也愁啊,那還能怎麼辦,他一邊痛罵著攝政王,一邊還要逮著機會上大臣家順東西。


有次他走到桐花巷那還不知被誰蒙著麻袋打得鼻青臉腫。他怕不怕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一個月都沒敢出門。


後來攝政王得勝歸來那天,皇帝太後在城門外親迎攝政王。


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抱頭痛哭都流下了真心實意的歡欣淚水,太後略顯蒼白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笑容。


那日豔陽高照,攝政王一身甲胄意氣風發地坐在高頭大馬上,冷若冰霜的臉上好像有那麼點輕輕淺淺的笑意。


那一瞬我的腦海裡便隻剩:男兒何不待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仔細一看,攝政王卻是單眼皮,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為他增添了幾分陰柔妖媚之感,但稜角分明的五官又生生中和了這種陰柔,看起來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


那殘忍暴虐的攝政王竟也生得一副好顏色,我還以為是什麼人間羅剎呢。



小皇帝小手一揮:「賞黃金......」


我爹急急跪地打斷:「皇上~」


「咳咳,皇叔為我大顯立下汗馬功勞,至今未能娶親,朕實在有愧! 聽聞王太傅有女,姿容秀麗,可堪良配啊!」小皇帝轉了個彎,沒再提黃金的事,我爹這一顆心才算放下。


王太傅膝蓋一顫,急忙跪了。心想,這個屁小孩壞得很,攝政王殺人如麻,吃人不放鹽,我那女兒可受不了,不要不要。


「皇上,小女蠢笨入豬,刁蠻任性,實非攝政王良配啊,臣倒是覺得大理寺卿之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必能與攝政王琴瑟和鳴。」王太傅若無其事地朝大理寺卿方位瞟了一眼。


大理寺卿一向與王太傅不對付,這王太傅欺人太甚,大理寺卿撲通就跪下了:「皇上,攝政王實乃英才,隻是小女身子不好,日日藥不離口,這實在是......小女著實比不上太傅之女啊!」


小皇帝無語,轉頭看向禮部侍郎:「朕聽母後說起過,禮部侍郎之女,秀外慧中,秉性純良?」


禮部侍郎呼吸一滯:「稟皇上,臣不敢欺瞞」,禮部侍郎咬了咬牙:「小女已定親了。」


「噢,是嘛?定的哪戶人家,怎麼從未聽人說起過?」皇帝眼中充滿疑惑,禮部侍郎直冒冷汗。


攝政王悠悠開口:「皇上,臣並無此心,臣此生隻願我大顯國運永昌便了無憾事了。」


皇帝一嘆氣:「皇叔為我大顯立下汗馬功勞,竟無一可堪相配之人嗎?朕實在愧對皇叔。」說完隻連連嘆氣,不再言語。


諾大的朝堂上一陣寂靜。


工部尚書手執笏板不卑不亢道:「啟稟陛下,臣以為戶部尚書許大人之女秉性柔嘉,持躬淑慎,與攝政王真乃天作之合。」


王太傅聞言開口:「是啊皇上,許大人喪妻後未曾再娶,臣聽聞府上事宜均為此女操持,可見此女不凡。」


據我爹說,他跪在朝堂上聽大臣們將我從頭到腳誇了個遍,心底還有點自豪,我家清婉本就如此。我爹攤在太師椅上喝著黑芝麻首烏湯,唾沫飛濺地跟我描述。


「然後?」


「小婉兒,皇上說把你賜給攝政王做王妃。」


「爹!!!什麼東西!」


我爹坐直了身子,將黑芝麻首烏湯放在桌上,不好意思地看看我:「小婉兒,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既享受了這麼多年富貴榮華,該你為大顯出一份力了。」


我氣急:「爹爹你怎麼這麼狠心,別人家的父親都想法設法保護女兒,你倒好,偏把女兒往那龍潭虎穴送。」


「你日日就知道在書房算你那破賬,你看看府上有什麼值錢東西。你便知道往書房一坐,便什麼也不管了,尚書府上下沒我操持早餓死了。你倒好,這幾年了再沒領過俸祿,全數貼進了國庫裡。國庫欠你那點錢嗎?可是家裡欠啊!要不是家裡還有點田產店鋪,全府上下都得餓肚子。你看看你是不是最可笑的,哪個戶部尚書像你一樣家徒四壁?你這樣做誰感激你了啊,還不是都看你是個傻子,他們都不舍得嫁女,就讓我嫁?」


眼淚不知怎麼來的莫名:「爹爹,我從來沒怪過你,我知道你心懷天下,克己奉公,可是我也才十六歲,我也想想要珠釵,想要月華裙,可人情世故、來往打點,筆墨紙砚哪項不要錢啊?丫鬟、侍衛、管家廚子,他們月錢幾何你可知道啊?」


爹爹一臉歉疚想要過來摸我的頭,我偏過頭不去看他:「爹爹,我從未見過像我這般的貴女,你說我食君之祿,可我每日不過清粥小菜,我說我喜歡吃你便真以為我喜歡嗎?吃穿用度我可以不在乎可這終身大事你竟不為我考慮分毫。爹爹,為什麼她們不想嫁就可以,我就非要當那個犧牲品?爹爹,你為什麼就不能為我想想呢?」


淚水模糊了雙眼,我隻聽得一聲厚重的嘆息:「小婉兒,是爹爹對不住你。」



嘉和三年,衡王攻西戎、南蠻、大勝而歸。帝甚喜,又感念衡王及冠逾五載,開疆擴土,未得婚配。帝每思之,寢食難安。遂賜戶部尚書之女許清婉為衡王妃,命有司擇吉日完婚。


我已月餘未曾給爹爹送過黑芝麻首烏湯,然而明日我就要出嫁了。


我自覺說話說得重了些,十分沒臉,拉不下臉向爹爹道歉。我當時真是邪火上頭了,想想好後悔啊。


爹爹這月也忙得腳不沾地,回府的時候都很晚了,我也沒什麼機會跟他道歉。還沒怎麼好好說話,我就要嫁人了!


今晚我親手熬制了黑芝麻首烏湯,到書房等父親。父親回來的時候一臉喜色:「小婉兒,快來看看,爹爹給你買什麼了。」


許伯和幾個侍衛抬著兩口箱子,那滿滿兩箱子竟都是.....裙子,各種顏色式樣竟然都有。父親還給我一個小匣子,裡邊淨是釵環。我愣愣地看著爹爹:「你說,你哪裡來的錢!!!」


爹爹也愣了,支支吾吾,吞吞吐吐:「我私房錢,私房錢。」


我簡直要流淚了:「爹,你出息了哈哈哈哈哈哈,你還知道存私房錢了。以後也這樣,多少存點,別天天就知道幹活,你好歹也留點俸祿。」


「我嫁人了以後這一大家子人可都靠你了,你平常也給大家改善改善。你別天天白粥就鹹菜的吃,你是行了,府裡的人丫鬟侍衛還正年輕,都長身體呢,得虧這些年都是我當家。」


「不過我把江嬤嬤留下來,讓她幫你管著這些事。江嬤嬤是娘親的乳娘,在我們家這麼多年了,必然不會有二心,家裡的事情你可以放心交於她。」


「知道攔不住你,但是你也好歹顧念自己的身子,別沒日沒夜打你的算盤,你看看咱家那算盤都被你摸得锃光瓦亮了。還有,每天都別忘了喝黑芝麻首烏湯,否則你將成為我們大顯朝最年輕的禿子,你現在而立尚未逾六年,卻已然像一個小老頭子了......」


我一張開嘴就絮絮叨叨說個沒完,爹爹卻已紅了眼眶:「小婉兒,這些年辛苦你啦,是爹爹不好。因為小婉兒太能幹了,所以爹爹偷懶了,這些年總歸是爹爹對不住你。」


我抿著嘴搖了搖頭:「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是最好的臣子,婉兒很為爹爹驕傲。」


爹爹像小時候一般撫摸著我的頭:「小婉兒不要害怕,爹爹會護著你的。」


我拍拍父親的肩:「爹爹,我長大了,自己會護住自己的,再不讓你擔心啦。你別忘了先帝臨終時的囑託,還是好好幹活吧。


爹爹笑了,小婉兒不愧為吾女,妙極。


晚上我打開了那兩箱子衣衫,一件一件細細撫摸,真是好看極了。


隻是,爹爹給我買的盡是些嬌嫩的粉色。爹爹怕是不知道,我現在最喜碧色,因它如竹如木,生機勃然。


躺在床上的時候淚又落了滿臉,我知道爹爹賣了他的書畫。


爹爹真的太傻了,他難道以為這能瞞過我嗎?



我叫許清婉,我被迫嫁給了父親的仇敵攝政王。


那年我不過二八年華,攝政王趙思衡已二十有五。


嘉和三年,六月十八。我嫁給了趙思衡。


這日我哭的差點沒背過氣去,我對父親說我安分守己,定能好好的。


後來轎子起時,我又突然想起了什麼。我對著父親的方向說:「爹,小婉兒最愛吃清粥小菜了。」


當晚衡王府賓客如雲,好不熱鬧。


趙思衡很快便進來了,想必是因著他殘暴的名聲,沒人敢要他喝酒吧。


他挑開了我的蓋頭,我便撞入那一雙黝黑眼瞳中。他身量欣長,孔武有力,但卻也不像平常將軍那般健碩。思衡,聽名字應是位溫潤如玉的郎君,可來人卻威嚴肅穆,不苟言笑。他長我九歲,著實有些老,怪不得京城女子不願意嫁她呢。


我與他對視幾秒,便不堪重負,錯開了目光。


「怎麼,你怕我?」他睨我一眼,我語塞,這個殺人狂魔,變態,誰不怕你,你心裡沒點數?


不過我料想他就算再怎麼變態也不能對新婚妻子喊打喊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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