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安公主

第2章

字數:4456

發佈時間:2024-12-02 14:59:52

「李沅,你真記仇啊。」他收斂了上揚的嘴角,「不過,這才是我認識的你。」


我聽了有些不高興,這叫什麼記仇,明明是在陳述事實。


我剛要張唇反駁,便聽他清淺愉悅的聲音傳來:「為祝賀公主和離,不知可否賞臉與臣同去百味樓,也當是慶祝公主終於……醒悟了。」


我揮袖轉身:「今日不行,我得回府。」


畢竟我府裡值錢的東西那麼多,萬一叫那兩人給我順走了,那我不得心疼死。


再有,崔淮不是打定主意我不會與他和離嘛,我現在就要回去給他念一念這聖旨。


待他們走了,該灑掃的地方灑掃,再請個方士來做法祛除汙穢吧。


真是晦氣死了。


我想著,腳步飛快,也顧不得陳北堯在身後喊我。


隻是沒想到,待我回府,便見得那二人還有一老婦人端坐於殿中。


那老婦人見了我,捏著茶盞,低聲呵斥:「還不跪下?」


我腳步一頓,忽地就展開了笑顏:「真是有意思,本宮貴為公主即為君,哪有君向臣下跪的道理,這又是哪裡來的規矩?」


「再者……本宮若是當真跪你,你又受得起嗎?」我斂了笑意,厲聲問道。


4


我在回府的路上已經將這些年發生的事情了解得大差不差了。


聽完我隻能說李沅啊,你就不能吃點好的嗎?

Advertisement


非得為著這一個要家世沒家世,要容貌沒容貌,要才能沒才能,還夜郎自大到不行的男人一天到晚要死要活的。


讀了那麼多年的聖賢書,聽了那麼多先生的教誨,不求你能為大周做出什麼卓越的貢獻,但總歸不能給皇室抹黑吧。


我與崔淮相識於上林苑,沒錯,那年我十六歲。


陳北堯搶了我的那頭鹿後,我一時間氣不過,便偷偷進入了密林。


不料深陷險境,幸得崔淮相救。


孤男寡女在山洞待了一夜,我便對他春心萌動,一發不可收拾。


事後,我執意懇請父皇將我賜婚於他。


父皇母後震怒,原因無他,崔淮出身不好。


興昌伯的庶子,生母出自青樓,自身又無功名傍身。


這樣的人,別說是皇家,就是那些官員家的女郎怕也是看不上的。


但是我鐵了心要嫁,不惜絕食相逼。


父皇無奈,將我送到了南陽,由長公主也就是我的姑母親自教導。


兩年後,母後思女心切,召我回宮。


而這一年,崔淮殿試列前三甲第五十二名,賜同進士出身。


於是,瓊林宴上,當著文武百官世家貴族的面,我遞上公主印信,直言:「父皇先前說崔淮配不上兒臣,那便請您虢奪兒臣的封號,貶為庶民……兒臣此生非崔淮不嫁,求父皇成全。」


最終,我求來了那一道賜婚聖旨。


而父皇母後自是舍不得我受委屈,因而,我依舊是尊貴的公主。


隻是婚後不久,我便發現崔淮養了外室。他倒是有恃無恐,知我舍不得他,便幹脆納這外室為妾……


「公主病了一場,倒是連我這個婆母都不放在眼裡了嗎?」


眼下,聽了我這話,老婦人也就是崔母,重重將茶盞放下。


我長嘆一聲,這三年來,我處處伏低做小,委曲求全,在他們眼中倒是真真一點威嚴都沒有了。


我背著光看不清她的神色,隻聽她高聲道:「你嫁給了我兒便是崔家婦,當婆母的還不能給你立規矩了?」


我氣極反笑,目光越過他看向崔淮:「崔家?你們可別忘了,這是本宮的公主府。」


「說得好聽是驸馬,說得不好聽不過是本宮的奴才罷了。」我冷冷開口,「至於你,煙花柳巷出來的青樓女子也敢在本宮跟前自稱一句婆母,真是面子給夠了,狗都覺得自己是獅子了。」


聽此,崔母「騰」地一下站起來,氣得張口結舌,兩隻手直顫抖,指著我好半天才說:「你……你……」


我懶得理她,自我醒過來,便總有那麼幾個三兩重的骨頭不知死活地要來我眼前蹦跶。


倒是那小妾,當即走到崔母身側撫著她的脊背,又看著我哀怨道:「姐姐……公主怎可如此說話,頂撞婆母這傳出去怕是對您的聲名不利,您先前……」


「聲名在外,有好有壞,先前是先前,如今自是不同。」我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扯了扯唇角,「本宮已向父皇請旨和離,你們可以滾了。」


「李沅,你莫要後悔。」崔淮徹底沉下臉,靜靜地望著我。


我笑得譏诮:「崔淮,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麼?後悔?這三年來你是怎樣待我的你忘了嗎?」


「你總說是迫於皇權娶了我,是以對我心生怨懟,從未有過好臉,但是你別忘了,若不是本宮,你的官途豈會一路坦蕩?你不會以為朝廷重用你是因著你才能出眾吧?」


崔淮漲紅著臉,手上青筋暴起。


我滿臉堆笑:「年歲不小,倒是天真得緊。」


「還有你母親,病重之際也是本宮衣不解帶照看著,就連那湯藥都不曾假手於人,又請了太醫院每月過來把脈,日日用著價值百金的藥丸方才留下她那條賤命。」我語調平緩,好像在說什麼無足輕重的話,「而你們,享受了皇權帶來的榮耀和尊貴的地位,卻反過來怪本宮當年強迫你,真是好笑至極。」


話音剛落,便聽得那小妾又說:「公主這話是越說越過分了,淮郎待您可是真心的……」


「真心?本宮要這不值錢的玩意兒作甚。」我眉峰微凝,「給你們半個時辰收拾行李,時間一過,可不要怪本宮叫侍衛將你們丟出府去。」


我又欣賞了一下這三人的臉色,那可真說不上好看。


崔母氣沒消,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看得我都怕她中風。


小妾還是一貫的白蓮花做派,面色蒼白,淚光盈盈,隻是那眼裡的憤恨卻是做不得假的。


崔淮直勾勾地盯著我,好似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似的。


我這不是如他所願和離了嗎?


罷了,我今天已經很累了,懶得和他們再起爭執了。


不料我轉身剛要走,便被崔淮死死抓住了手腕:「公主當真要做到如此地步?」


我徹底不耐煩,態度冰冷:「放手。」


好,不動,不動是吧。


很快,他便驚呼出聲。


崔淮不敢置信地看向我,而後目光下移,落在他手肘的簪子上。


「崔淮,你是真打量著我不會動手啊。」我垂眸冷笑,加重手中的力道,簪子又扎進去了幾分。


崔淮好似終於反應過來了,另一隻手朝我的面門揮來。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擰,發出咔嚓一聲。


而後抽出簪子,鮮血迸出,濺了我一臉。


我無暇顧及,像丟抹布一樣將他丟在地上,而後從胸前拿出手帕,一邊細細擦拭簪子一邊道:


「不用收拾行李了,你們的東西也是用本宮的銀錢購置的,等明日叫宮人整理整理捐到善堂吧,也算是功德一件。


「至於你們,阿芙,叫人給我趕出公主府去!


「今後,沒有本宮的命令,不得入府半步。」


陽光穿過窗扉一大片一大片地灑進來,而我明明被熾熱的陽光縈繞著,卻依舊感覺到刺骨的冷意從四面八方撲過來。


這些人的嘴臉實在是叫人作嘔。


阿芙動作很快。


也多虧母後思慮周全,叫我從皇宮帶了侍衛過來。


畢竟,這些年來,公主府的宮人怕是早早就生了異心。


不然,我也不至於淪落到被驸馬和小妾合起伙來欺負。


我吐出一口濁氣。


待他們三人的身影從我眼前消失,我的簪子也終於擦幹淨了。


隻是,我到底還是不夠狠心,才給了崔淮之後報復我的機會ṭŭ₂……


5


和崔淮和離後,我先是將府內的僕從整頓了一番,該發賣的發賣,該受杖刑的受杖刑,這一個個的,這些年不就見著我好欺負,竟做出那背主之事來。


方士我自然也是請了的,還足足做了三日的法事。


幾日後,去寶華寺的路上,陳北堯笑著打趣我:「崔淮又不是妖魔,公主這陣仗未免太大了些。」


「不是妖魔,也與妖魔無異了,不然這些年怎麼哄得我神魂顛倒的,活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我踏上最後一道石階,轉過頭看向他,「我要去見住持,你要與我一道嗎?」


「我可不信這些東西,公主自行去吧,我在此處等你就是。」他搖了搖頭,自顧自地席地而坐。


這男人我是真看不懂。


我自小就很喜歡往佛寺跑,而陳北堯,每每都愛跟著我。


但是,你得進去拜一拜啊,這才顯得心誠不是。


他就不,逼急了還反問我:「公主身份尊貴,還有何求?」


我一時無言,也就不再與他爭辯。


沒承想,這都過去五年了,他還是這副樣子。


懶得管了。


走進殿中,中間擺放著三尊巨大的佛像,抬眼看去,皆是面目慈悲,叫人仿佛置身於佛界。


我一一拜過,頓覺神清目明。


隨後又找了個小沙彌帶我去見住持。


幾年不見,住持倒是絲毫未變,好似時間在他那裡是停止的一般。


「懷寂禪師,許久未見了。」我拱手行了一禮。


他放下佛珠,站起身來,合掌行禮:「公主,別來無恙。」


「今日見公主倒是與昔日不同了,隻是命中仍有一劫。」


「劫……那可有法子化解?」我垂眸低喃,轉念一想,仰臉看他。


他眉目低垂,神色悲憫:「此劫無解。」


「如此,那我夢中之事,可已解了?」我問。


他輕輕點頭。


我心下一松,粲然一笑:「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命中那道劫便隨他去吧,總有化解的一天,隻要我夢中的事不要成真便好。


說來這個夢境困擾我也有些年頭了。


叛軍兵臨皇城,城破之際,烽煙四起,滿地都是血。


父皇母後倒在我的身側,口中鮮血不止:「榮安,你快跑!」


殿外又有宮人高呼:「太子以身殉國!」


我身形一晃,剛要站起身來,便聽得「噗」的一聲輕響,低頭看去,利刃已經沒入了我的體內。


我尚未來不及回頭看殺我的是何人,便失去了意識……


自我記事以來,這樣的場景在我夢中見過無數回了。


如今,我終於可以拋下這道這麼多年死死纏住我的枷鎖了。


我告別住持,臨出門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他一眼。


隻見他掌中的佛珠不停,手摩挲著珠子慢悠悠滾動。


很像普度眾生的菩薩。


我捐過香油錢,往來時的路走。


觸目之處,香客並不多,隻有幾個小沙彌在掃地。


太陽已經高高升起了,秋陽映照著莊重的寺廟與梵鍾,沒來由地就叫我覺得心安。


我遠遠地便看見陳北堯負手立在那裡,遙遙望向天際。


我快步走到他的身後,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但見遠方村莊樹木依稀可見,碧綠的葉子也已經染上了微黃。


見他看得認真,我存了要嚇他的心思,便想著拍他一下。


不料這手還沒落在他身上,他便突然轉身,看著我說:「走吧。」


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


我與陳北堯一道下了山,又找了家酒樓請他吃飯。


他這人倒是半點都不知道和我講客氣,什麼貴點什麼。


看得我都肉疼。


我掀起眼皮小心翼翼瞧了他一眼,這般大手大腳,今後可得娶個擅長管家的娘子才行,不然國公府的家當可不夠他揮霍的。


我出神想著,忽聽得隔壁那桌似乎在談論我。


「榮安公主這次做得可是真絕啊。」那人喝了一口酒,接著道,「向聖上自請了和離書,還將驸馬都趕出府外去了。」


我撇了撇嘴,不趕出府外,莫不成還留他們在公主府吃晚膳不成?


「這都不算什麼,公主還將驸馬的手給刺傷了,想那驸馬一介文人,豈是她的對手。」又一人接過話茬。


那還不是崔淮敬酒不吃非得吃罰酒嗎,竟也要算在我的頭上。


「榮安公主今後再要招婿可是難了。」


我笑了笑,沒個男人還活不了了不成,誰說我還要招婿的。


但是,那人的下一句話卻是讓我的笑意都僵在了臉上。


隻聽得他壓低了聲音說:「衛國公家的小公爺不是欽慕榮安殿下嗎?今年都二十有五了還未成婚呢。」


我一怔,又悄悄打量了一眼陳北堯。


他倒是像什麼都沒有聽見一般,還給我夾了一塊魚肉。


這頓飯吃得很安靜,連帶著那些人之後又講了什麼我也無心去聽了。


吃過飯,他又送我回府。


他走得極快,我在他身後隻差沒跑起來。


我恨,為什麼我的腿沒那麼長。


不一會兒,陳北堯不知道看見了什麼,停下腳步,回過身來。


我沒停住,他被我撞得一踉跄,往後退了一步。


他將我扶穩,又理了理衣襟:「公主怎的還是這麼莽撞。」


「所以你又在生什麼氣?」我唇角輕抿。


他輕嘆一聲,有些無奈:「我沒生氣。」


我沉默不語,一直走到公主府,才回首看他。


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卻襯得他整個人孤寂無依。


我不太喜歡這樣的他。


畢竟,我認識的陳北堯是那樣的意氣風發。


策馬揚鞭馳東風,仗劍舉酒邀明月。


也不知天高地厚,自負才高八鬥。


而如今,他一步一步向我走來,眸中流光閃動,輕聲問我:「所以,公主還會變成之前的樣子嗎?」


6

暢銷精選

佛系女手握惡毒配角劇本後
佛系女手握惡毒配角劇本後 "得知我們要在惡毒女配和女主之間二選一,姐姐率先推開了我。 「現在流行有錢有顏值的惡毒女配覺醒文,誰要當胸大無腦的瑪麗蘇女主。」"
薑然
薑然 我養了一條基因缺陷的人魚。為了給他 治病,我省吃儉用,拼命打工。可他依 舊對我極為冷淡。直到某天我撞見向
 晚秋
晚秋 沈彧的繼妹車禍失明了。他讓她搬進了我們的婚房,貼身照顧。
校園文男主死對頭的初戀
校園文男主死對頭的初戀 "江雨茉在生日這天發現自己生活在一本校園文中,是男主對照組段野的初戀。 男主跟段野都是五中有名的刺頭,平日裡井水不犯河水,看對方一眼都嫌晦氣,說是死對頭也不誇張。"
嫁給一個死瘸子
嫁給一個死瘸子 上一世,我嫁了個瘸子。瘸子長得好看,卻一無是處。我跟著他,被嫡姐笑話了半輩子。可瘸子不知上進,不管
被丈夫剖腹後我重生了
被丈夫剖腹後我重生了 "老公為了事業更上一層樓, 聽信大師的話將懷孕六個月的我活活剖腹衝喜, 最後我與孩子雙雙喪命。 死後才得知老公與我閨蜜早就暗度陳倉, 甚至將他們的孩子精心呵護,撫養長大。 重活一世,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眾叛親離。"
妃禍
妃禍 "我身為沈府嫡女,愛上了一個罪奴。 我們相約私奔,我卻在最後一刻毀誓,入宮當了皇妃。 多年後,昔日的罪奴成了擁兵自重的諸侯,在六軍不發的杏花坡前,對著我那倉皇南逃的皇帝夫君淡淡一笑:「護駕?可以。」 他用馬鞭指了指我:「那就請陛下,先賜死妖妃。」"
眼看樓臺塌
眼看樓臺塌 "和幾個同事聚餐,聽見隔壁有人叫我男友。 「宋遠河,反正你也沒女朋友,我妹還配不上你?」 聽到那人這麼說,我的心放了下來,應該隻是同名同姓,正想發消息告訴他這個奇遇。 就聽到了宋遠河熟悉的聲音,帶著點笑:「配。」 隔壁的氣氛瞬間熱鬧起來,我的心卻沉入谷底。 "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