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起眼的寬大鬥篷下,藏了一條石榴紅色的妝花褙子,看那輕薄的質地,應當是暖春時節該穿的,服服帖帖地裹在她身上,勾勒出美人婀娜動人的身段。以前她梳著劉海兒,像個小姑娘,今日她頭發都梳了起來,打扮得更像一個久曠的新婦,既想要男人抱她,又不好意思說,便使出這些小心思。
心思被人看穿,她窘迫地站在那裡,鼻頭被風吹得紅紅的,臉蛋臊得紅紅的,水色氤氲的杏眸左看右看,就是不好意思看他。
屋裡再暖,她才從外面進來,穿的又那麼少,臉雖然紅,整個人都在輕輕地顫抖。
多麼惹人憐愛的一個小美人!
萬公公掛好鬥篷便識趣地退了下去,見廚房的人端了飯菜來,萬公公擺擺手,叫他們先等等,他豎著耳朵偷聽裡面的動靜,看看王爺是想先吃宋姑娘呢,還是先吃晚膳,應該不用等太久就能有結果,飯菜上都蓋著隔熱的蓋子,不怕涼。
“過來。”
穆王喝口茶,看著在那瑟瑟發抖的女人道。
舒寧一步一步挪了過去。
穆王果然被她耳邊搖曳的紅玉水滴墜子吸引,目光黏在她白皙的脖頸上。
待她走近,仍然不敢看他,穆王突然將人拉到腿上抱住,大手直接往她懷裡去了。
舒寧一口氣沒吸上來!
穆王卻不是她誤會的那個意思,沒碰到她哪裡就拿出了手,手裡攥著一本帶著她體溫的賬本。
“穿成這樣,探望是假,勾引本王睡你銷賬是真,對不對?”穆王充滿諷刺地道。
舒寧臉色漲紅,根本不敢抬頭。
穆王看著她紅紅的耳墜,潔白的肌膚,眼中冰冷與欲望交替,呼吸重如寒風。
隻是那風,漸漸熱了起來。
Advertisement
就在舒寧想說點什麼的時候,穆王突然抱起她,大步朝內室走去。
舒寧:……
不是吧,她這樣穆王都能下的了嘴?
事實證明,穆王不但下的了嘴,今晚的胃口還非常地好,他就像一團火,燒得舒寧體內的感冒因子都消失了,一次鼻涕都沒再流。隻可憐了杜氏花大價錢買的那件石榴紅的褙子,被穆王撕出了一條大口子,破布似的丟在了地上。
事畢,穆王隻穿著一身白色中衣靠在床頭,領口半敞,對著窗戶的方向一言不發,不知在沉思什麼。
舒寧躺在被窩裡,露出紅撲撲的臉,杏眸偷偷地看著這樣的穆王。
在腦海裡,舒寧為他畫了一幅畫,但畫裡的穆王,手裡會夾著一根煙。
舒寧想,如果這時候有煙,穆王肯定會點上一根的。
穆王突然朝她看來。
舒寧立即垂下眼簾。
又乖,又膽小如鼠,卻也膽大包天,第一個來向他賠罪,也是最後一個來向他賠罪。
穆王自嘲地笑了笑。
他明明知道她隻是來還債的,明明早就計劃好一直拖到除夕再利用那最後一百點刁難她,明明在得知她來了時就決定無論她是哭是求還是勾引今晚都絕不會碰她,沒想到她隻是扮扮可憐,哆嗦兩下,他竟臨時反悔,要了她。
“今晚,你伺候地很好。”
不知過了多久,穆王聲音低啞地開口了。
舒寧睫毛翕動,愧不敢當。
她根本什麼都沒做,全是他自己賣力。
“看在你這段日子伺候地這麼好的份上,我原諒你們一家了,你父親可以繼續做官,你哥哥可以繼續以舉人的身份參加明年的春闱,你們的宅子我也還給你們,從此我與你們宋家恩怨兩消,隨便你們做什麼,都與我無關。”
穆王用施恩的語氣道。
舒寧想了想,靠過去抱住他的胳膊,輕輕柔柔地道:“多謝王爺寬宏大量,經過此事,我們一家人也定會洗心革面做人,再也不敢行背信棄義之事。”
穆王哼了哼,眼中卻流露出一絲笑。
債的確消了,可他還沒有要夠她,隻要宋家一家留在京城,他自有辦法讓她主動投靠於他,心甘情願做他的女人。
了了一樁心事,半夜穆王又纏了舒寧一回,念在她有風寒的症狀,才沒有纏得太狠。
翌日一早,穆王痛快地給舒寧蓋了戳,承諾舒寧道:“讓你父親安心等著,年後我會替他安排。”
舒寧道謝,走得時候高高興興的。
舒寧也確實高興,回家就把賬本交給宋大人、杜氏過目。
杜氏喜極而泣,宋大人跪在地上給老天爺磕頭,女兒的苦沒有白吃,一家五口的命總算保住了,等回了揚州,他定會加倍地補償女兒,重新給女兒物色一個好夫婿。
行李早都收拾好了,舒寧一回來,一家人立即坐著馬車朝碼頭去了。
一直到上了客船,舒寧都沒提一句穆王的施恩之話。
第048章
乘著北風, 舒寧一家順風順水的一路南下,抵達揚州時正趕上過年。
宋家老宅就在揚州城,沒有京城的新宅子舒服, 但也比在京城租的那宅子新, 院子裡鋪著青石板,隻是三年多沒住人了, 板縫間長出了密密麻麻的草, 江南比京城暖和那麼多,滿院子的雜草還綠油油的,充滿了蓬勃生機!
卸下行囊,一家人開始撸袖子幹活!
舒寧、杜氏、錦兒負責清理各個房間裡面的灰塵,宋大人爺仨加上李叔先給院子、屋頂除草,屋頂漏水的地方也要重新更換瓦片,熱火朝天地忙了三天,活兒幹完了,該添置的生活用品也添置了,一家人才可以好好地喘口氣。
老街坊們都來打聽宋家怎麼不在京城做官了。
宋大人沒提自家遭到了穆王殿下的打擊報復, 隻說自己適應不了京城的氣候,總是咳嗽, 嚴重的時候都要吐血,郎中看診後,說他是水土不服, 隻有搬回老家能解。宋大人雖然想當官,可他更惜命,就帶著全家回來了。
“那澤哥兒怎麼也回了?不是考了舉人嗎?”
“他沒出息,戀家,不願意一個人在京城待著。”
總之無論旁人如何拐彎抹角地打探, 宋家上下都不提穆王殿下半句不好,免得傳到京城,穆王又來找茬。
安頓好了,過完元宵宋大人、宋澤就分別去找差事了,宋大人乃兩榜進士,又有多年為官的經驗,他給自己定的目標是私塾先生,結果被揚州城的府學請去當官學先生了,又體面賺的又多。宋澤雖然放棄了舉人的功名,可他的才學擺在那裡,也被城裡一富貴人家重金聘過去,專門給家族裡的小少爺們講書。
宋家本來也有幾十兩的存銀,現在父子倆都找到了好差事,基本不用再擔心生計了,杜氏就去人牙子那裡買了一對兒母女,當娘的在廚房做飯,小的打掃院子,隨時聽候她的差遣。
“凝凝還想做生意嗎?現在咱們家有銀子了,你還是乖乖待在家裡吧,都十六歲的大姑娘了,娘託人替你找門親事。”清闲下來的杜氏,過來找女兒談心道。
舒寧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娘別提這個好嗎?我在京城吃了那麼多苦,一想到又要跟男人睡覺就害怕,娘讓我多緩兩年行不行?”
在京城的時候,舒寧沒有提過她到底是怎麼伺候穆王的,杜氏也不敢打聽,怕女兒難受,現在女兒這麼一說,杜氏的眼淚立即刷刷地掉了下來,該死的穆王,竟然不是正常地寵幸女兒,而是用什麼法子折磨了女兒嗎?
“好好好,娘不提了,凝凝自己想嫁的時候娘再幫你張羅,你若不想嫁,娘就養一輩子!”將可憐的女兒抱到懷裡,杜氏心疼地道。
舒寧偷偷笑了,杜氏這方面特別單純,從不懷疑女兒會撒謊騙她。
搞定了杜氏就等於搞定了宋大人,少了催婚壓力,舒寧開始思索如何自力更生。
蔥油餅、小餛飩在京城算是稀罕物,在揚州卻是隨處可見,特別是小餛飩,幾乎每家都會做,舒寧要是賣這些本地小吃,恐怕沒什麼競爭力。
外地美食?
舒寧第一想到了川菜系的火鍋,可是火鍋底料是個技術活,舒寧沒弄過,還有火鍋用到的那些食材,種類太多了,沒有冰箱很難保鮮。
不能光考慮美食的名氣,還要考慮自己會不會做,舒寧就回憶自己在家裡做過哪些吃的,普通的家常菜缺少亮點,新鮮的……
舒寧忽然想到了肯德基,小時候她跟哥哥都喜歡吃肯德基,小伙伴們之間也以去吃過肯德基為榮,可是媽媽覺得肯德基裡賣的東西不值那個價錢,為了滿足她與哥哥的饞嘴,媽媽開始在家裡炸雞翅、雞腿、雞塊兒。
長大的舒寧喜歡做吃的,炸雞腿這些她也嘗試過,手藝非常熟練了。
想到肯德基、各種炸雞店在國內的流行,舒寧相信如果她開個炸雞店,揚州城的老百姓也會前來捧場。
舒寧先跟著杜氏去逛了一圈菜市場,了解了活雞的行情,舒寧決定開啟養雞、炸雞自產自銷的經營模式。
舒寧先買了一隻肉嘟嘟的雞,讓廚娘殺了收拾幹淨,舒寧便請廚娘出去,她一個人在裡面搗鼓。
杜氏、廚娘、錦兒與小丫鬟都好奇地守在廚房外面,沒多久就聽到了有食材下油鍋的滋滋聲,伴隨而來是一陣濃鬱的誘人香氣。杜氏是葷菜愛好者,一聞這味兒口水就流下來了,錦兒三個也偷偷地咽口水。
等廚房的門打開,舒寧端著盤子走了出來,炸雞翅、炸雞腿、炸雞塊,清一色的金黃!
杜氏先吃了一塊兒炸雞翅,雞翅外酥裡嫩,香!
一盤炸雞都被大家分食了,舒寧才笑眯眯地問杜氏:“娘,你說我以後賣這個,生意會火嗎?”
杜氏對女兒的廚藝充滿了信心:“肯定火,不過凝凝啊,你爹他們還沒吃過這個,娘再去買兩隻雞,晚上你再做一頓好不好?”
想開炸雞店,首先要有雞,否則一旦生意火起來,賣雞的人會漲價,萬一供應出現問題,舒寧的生意就沒辦法再維持了。
與宋家人商量過後,一家人都很支持舒寧的創業大計,家裡的存銀願意給舒寧花。
舒寧先去揚州城外用五兩銀子買了三畝最劣等的田地,然後請人去河裡挖石頭沙子做地基、去深山老林砍木頭做房子、雞籠、雞棚,在隻需要出人力費的情況下,一個月就把能養一萬隻雞的雞舍搭起來了,包括養雞人住的地方,雞舍隔壁則弄成了宰雞場。
有了雞舍,舒寧籤了四個養雞好手做長工,再以兩文錢一隻的價格,從揚州城以及周圍縣城採購了一萬隻小雞仔兒,總共花了二十兩,再加上雞食採購費用、鋪子租賃費用,宋家現有的存銀幾乎都被舒寧花光了。
籌備了三個月,四月初,第一批肉雞養成了,舒寧率領六位籤給她賣身契且經過她親自培訓出師的男女伙計,放了幾大褂鞭炮,正式開張,黑底匾額上題了四個由宋大人親手書寫的鎏金大字——黃金炸雞!
一對兒炸雞翅就要三十八文,這價格能買一隻活雞了,不過鋪子開張前三天所有菜品一律半價,有那不差錢的、好奇黃金怎麼炸雞的食客,便被炮仗聲吸引過來,陸陸續續地跨進了揚州城這家新開的店。
事實證明,沒有多少人能抵擋炸雞的美味,哪怕優惠期過去了,“黃金炸雞”的生意不但沒有跌下去,反而越來越紅火。
短短七八天,舒寧就把成本賺了回來,開始了盈利模式,揚州城裡,那位曾經與穆王殿下訂過婚的宋姑娘與她新開的“黃金炸雞”也快速傳遍了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