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的文人氣息給酸著的陸先琴挑了挑眉看他,語氣調侃:“那徐先生你買kindle幹嘛?”
徐坤廷沒說話了,好像沉浸在書裡了。
她繼續參觀徐坤廷的小說,在東野圭吾的偵探小說系列合集的右方一本白色書皮的書顯得尤為格格不入,她抽出那本小說,是夏目漱石的《我是貓》。
封面很簡單,白色的封面底色和一隻側頭的黑貓,她總覺得這麼小清新的封面有些不符合徐坤廷的審美,好奇的翻開了封面,發現書的第一頁是一個清秀的字體,上面寫著一行話:
徐坤廷,畢業快樂,願你未來安好。袁雨妃。
陸先琴猥瑣的笑了一下,跳下椅子把那一行字展示給徐坤廷看,徐坤廷抬了抬眼鏡,淡定說道:“是高中畢業,一個同班同學送我的。”
“這難道不是告白?”
徐坤廷有些不理解她的腦回路:“為什麼送書就是告白?”
“夏目漱石有句名言啊,現在好多小說都喜歡用那句話告白,唔,那句話呀用日語怎麼說來著?”
“今夜は月が綺麗ですね。”
陸先琴張大嘴巴看著他:“徐先生,你會說日語啊。”
“簡單的一句是會說的。”徐坤廷把書合上,看著她,“我一直覺得中國的古詩詞,才是還真正的含蓄委婉,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這之類的更加美妙。”
兩個人都是標準的文科生,骨子裡就充滿了感性,有時候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坐著,討論文學或者新聞,偶爾意見相左時耐下性子細細傾聽對方的觀點,這樣的場景比任何時候都來的溫馨。
陸先琴紅著臉回了他一句:“繡羅裙上雙鴛帶,年年常系春心在。”
徐坤廷淡淡一笑,低頭又看書了。
陸先琴摸著手中的這本小說,雖說這本書可能隻是那個叫袁雨妃的女生送給他的畢業禮物,而他當時也沒有多想就直接收下,可她卻偏偏有種回到了徐坤廷最純真的學生歲月的錯覺,不知道十八歲的徐坤廷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十八歲的徐坤廷是不是和現在一樣,她看一眼就覺得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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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先琴翻到最後一頁,發現最末尾的書皮那裡粘著一張紙,而透過那張紙,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夾在那張紙和書皮之間。
她趕緊拿過去給徐坤廷看:“這裡面好像有東西。”
徐坤廷抬眼看了看:“好像是有,你撕開看看吧。”
“啊,這樣不好吧...”陸先琴有些猶豫。
徐坤廷哭笑不得:“你問我不就是想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嗎?”
她將那張白紙小心的撕開,果然這裡面藏著一張薄薄的紙條,陸先琴拿出紙條,已經有些泛黃,仿佛沾染上了時間的痕跡,她將紙條打開,是和那句贈語一樣的筆跡。
徐坤廷:
即將畢業,真的很舍不得你,或許你不知道也不理解,為何我會送這本書給你。
我就像是那隻貓一樣,永遠抬頭仰望著你,細細揣測著你的一言一行,而你的眼中,我卻是一個或有或無的人。
我即將北上求學,以後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見面的機會,可我最後還是想任性一把,如果你願意聽我把這三年對你的仰慕一一道來的話,畢業典禮後我在教室等你。
落款是袁雨妃。
陸先琴像是無意間闖入了一個女生的敏感又朦朧的內心世界,她把信丟給徐坤廷,坐在椅子上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生氣。
徐坤廷大概花了十幾秒看完了那封信,接著又看了眼陸先琴。
他放下手中的書,取下眼鏡走到她的身邊,然後蹲下/身子,伸出大手蓋住了她放在膝蓋上的小手。
他語氣溫潤:“怎麼了?如你所願找到了,怎麼還不高興了?”
陸先琴撇著嘴看他:“那個女生是個怎麼樣的人,很漂亮嗎?”
徐坤廷的眸子裡波光流轉,熠熠生輝:“我連她送我的書都沒有仔細翻過,你說我覺得她漂不漂亮?”
“我不知道。”
“徐太太,你可真遲鈍啊。”徐坤廷嘴角勾起,握緊了她的手,“我不曾注意過任何人的美麗,隻有你才能引起我的注意。”
陸先琴心裡頭甜絲絲的,但是面上依舊擺著一副不進油鹽的樣子:“男人總是油嘴滑舌的。”
徐坤廷難得露出了戲謔的笑容,稍稍向她湊近了點,壓著嗓子問她:“恩?要不要試試?”
陸先琴起先還沒反應過來,後面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被徐坤廷打橫抱起丟在床上了。
她死死抵住徐坤廷的胸膛:“放我下車!這不是開往幼兒園的車!”
“這當然不是開往幼兒園的車。”徐坤廷低笑,“這是開往我心裡的車。”
徐老師學習土味情話的勁頭也是很充足了。
陸先琴緊閉著嘴,不讓徐坤廷得逞,他的唇在她唇邊掃了一圈,發現根本就找不到突破口,這才撐起身子,笑意吟吟的看著她:“徐太太,不是要試試嗎?”
“聽不到。”陸先琴遮住耳朵,裝傻充楞。
“咳咳。”徐坤廷嗆了一聲,隨後慢慢壓下身子,鼻尖抵住她的鼻尖,輕輕地蹭了兩下。
他背著光,英俊的輪廓讓她有些炫目,陸先琴睜大了眼睛看著他,直到他又一次彎了彎眼睛,微微啟唇,伸了伸舌尖,像是對她做鬼臉一樣。
“舌頭。”
陸先琴被這樣的徐先生迷得七葷八素,立刻就繳械投降了。
***
女人有的時候總是喜歡刨根問底,比如徐先生都已經用一個小時的身體力行告訴她在自己心裡她和那個高中同學到底哪個更重要,可陸先琴還是趴在他身上一遍又一遍不依不撓的問。
“真的是我比較漂亮嗎?”
徐坤廷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語氣很輕:“恩。”
“可是她是城裡長大的,我是農村來的。”陸先琴有些失望的說道,“你不知道,我以前以為我穿的衣服已經很好看了,後來我到城裡來讀大學以後,才發現這個世上的漂亮衣服太多太多了,我穿的根本就是鄉下土包子才會穿的衣服。”
“唔,沒有的事,很漂亮。”
陸先琴抬頭看著他略微有些青色的下巴:“你又沒見過,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的。”
徐坤廷的聲音越來越小了。
“你知道什麼呀。”陸先琴不滿的摸了摸他的下巴,有些扎手又有些痒,“話說,你真的沒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早戀過呢?你不告訴我,至少你也告訴我你的初戀是什麼時候吧?”
徐坤廷眯著眼睛,似乎是真的睡過去了。
哼,裝死,肯定是心虛了。
陸先琴趴在他的胸口聽他的心跳聲,頓時覺得有些不公平,她活到二十多歲沒喜歡過別人,偏偏遇見了徐坤廷,她也不知道怎麼的,徐坤廷說喜歡她她也就喜歡徐坤廷了,徐坤廷說要跟她結婚她也就答應了,這樣一想,她完全就是處在被動的局面。
在她之前,曾經有個別人進入過他的世界,同她一樣,也這樣被他寵愛過。
她莫名的,有些嫉妒那個在她之前,曾擁有過徐先生的女人。
反正徐先生現在是她一個人的了,這樣想著,陸先琴漸漸陷入了回憶。
***
陸先琴還是希爾頓酒店的管理室的一名普通員工時,就很打眼。
酒店都要求員工穿制服化妝,尤其是像希爾頓這樣的五星級酒店,每個員工的著裝衣帽都是經過嚴格要求不能出一絲差錯的,陸先琴剛進酒店那會,還不知道這件事,素面朝天的上了幾天班,直到經理把她叫進辦公室告訴她要化妝,她才恍然大悟。
酒店沒有那種女員工必須要抹藍色眼睛粉色唇膏的怪癖規定,陸先琴跑到商場的專櫃買化妝品的時候,分不清哪個是哪個,哪個是用來幹什麼的,就聽櫃員跟她一桶推薦,稀裡糊塗的買了千把塊的化妝品,肉疼的回家學化妝。
可是化妝豈是一日能成,她隻能厚著臉皮去找了住在隔壁的一個鄰居,那個鄰居是上夜班的工作,對化妝很有一套,給她化了個妝以後就嘖嘖稱奇,贊嘆她要是去她們那上班肯定日進鬥金。
陸先琴尷尬的笑了。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看她,她以為自己化的妝挺成功的,結果在上廁所的時候聽到了同事們對她那樣的評價:
“你看她化的那個妝,不知道的還以為穿越到二十年前了呢。”
“我就說她是農村來的,我看她下班以後換的自己的衣服,都是淘寶貨,幾十塊一件的那種,跟她穿一樣的制服,咦,太掉價了。”
“真的啊?她真是農村來的?”
“我騙你幹嘛,你別看她長得還可以,我去經理辦公室看過她簡歷,不知道哪個小地方來的,還是二本學校畢業出來的,你說咱們酒店為什麼會招那種人進來啊?”
“那還能有什麼原因啊,還不就那種交易咯。”
同事們毫不露骨的譏笑聲傳進她的耳朵裡,一直到幾個人離開了廁所後,她才慢悠悠的出來。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陸先琴用力咬著嘴唇,五官一皺,淚水隨即弄花了她臉上廉價的妝容。
她用力擦了擦眼睛,等拿開手時,眼妝已經完全花了,看上去滑稽極了。
“太垃圾了,都不防水。”她哽咽著把氣撒到化妝品上,打開水龍頭把妝給洗掉了。
等出來時,臉上已經沒有任何痕跡了,同事們看到她把妝卸掉了,都露出一絲尷尬的神色,接著就佯裝什麼也不知道的和她擦肩而過了。
午餐時間,她帶著自己那一袋子化妝品,在酒店裡找了個角落,用手機搜索化妝步驟,對著手機拿著小鏡子一筆一筆的給自己化妝。
陸先琴看著自己畫出來的眉毛,一點也不像電視裡那些女明星的那樣,反而有點像魯智深。
她正嘆氣的時候,就聽見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
“上個禮拜郭董事的提議,你覺得怎麼樣?”
“不妥,風險太大。”
是兩個低沉的男聲,陸先琴小心翼翼的把化妝品都一一收起來,躡手躡腳的準備離開。
她在這棟樓頂層的最裡面,兩個房間中間的那個小陽臺上,平時除了保潔人員沒有人會到這裡來,陸先琴滿心歡喜的以為那兩個人不會發現這裡,卻感覺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你要把我往哪裡帶?”
“哦,上次不跟你說了嗎,就是這層樓走廊盡頭的那個小陽臺,我家老爺子說搞得整棟建築都突出來了有點難看,讓我想辦法處理一下,我帶你看看,你看需不需要重新裝修一下。”
“我又不是學建築的,給我看也沒用。”
“哎,你品位比我好嘛,來看看。”
陸先琴心中一緊,快跑!
結果剛巧撞上從房間裡出來的保潔阿姨,阿姨一看到她的臉就嚇得尖叫:“媽呀!鬼啊!”
這一聲尖叫加快了兩個男人的步伐,其中一個男人扶起坐在地上的阿姨,問道:“怎麼了?”
阿姨指著陸先琴的臉,顫顫巍巍的說:“鬼...鬼...”
兩個男人同時看向陸先琴。
陸先琴認識這兩個男人,她在入職第一天就在員工培訓PPT上見過的兩幅面孔。
希爾頓集團的總裁陳敘和CFO徐坤廷。
陳總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爆發出了驚天劈地的笑聲:“啊哈哈哈哈你誰啊!!!”
陸先琴緊張的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張了半天的口也說不出自己的名字。
“陸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