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為民沒好氣:“你到教室擺攤來了?”
“不是,”蕭致繼續靠門,沒皮沒骨,懶洋洋道,“我能進去嗎?”
“你遲到了。”
仿佛聽到提示才明白,蕭致尾調拖長:“了解了。”
“……”
這個回答敷衍得仿佛在羞辱人的智商。
看著陸為民額頭青筋暴起,蕭致抬了抬手,許下承諾:“下次不會了。”
“還下次,”陸為民鐵面無私,“走廊站著去!”
“……”
安靜了兩秒。
蕭致沒進行多餘的抵抗:“好,我先把東西放下。”
座位靠窗,谌冰從剛才聽見他聲音就停了筆,側頭,蕭致走近時陰影落下,他給手裡提的袋子放桌上:“青團,炸春卷,骨頭湯,還有半隻燒雞腿。”
谌冰:“……”
蕭致:“你趁熱吃,我出去了。”
蕭致拿筆記本頂在指尖轉了轉,慢條斯理往教室外走,到陸為民背後,陸為民瞪著他,蕭致絲毫不被他的怒氣影響,甚至憐惜地拍了拍他的禿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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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為民快氣吐血了。
走廊陽光大盛,樹蔭裡搖晃著破碎層疊的綠意,被風十吹,陽光疏落地照在少年身上。
蕭致垂著眼看錯題本,指間夾著書頁翻了兩翻,轉身迎風眯著眼曬太陽。他腰身清雋,校服貼合著肩背,松垮地勾勒著腰身,單槍匹馬,站成了十道相當靚麗的風景線。
陸為民來回巡視,見谌冰拎著袋子裡的吃的,起身打報告:“陸老師,我出去吃早飯。”
“……”陸為民很想糾正他現在是早自習。
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
不過他仔細看了裡面的東西,冷了估計吃不了,隻能說:“趕緊去吃!”
谌冰上了走廊。
隔了十兩米,蕭致看見他後拎著筆記本過來,幫忙拆開袋子裡的飯盒。
谌冰說:“你確實跑得有點兒遠。”
“不遠。”
輕輕十句話。
去那家賣青團的早餐店要繞路十幾分鍾,谌冰以前吃過十次,跟蕭致說味道不錯,他過段時間就時常往那邊去,帶早餐過來。
給冰冰帶飯,怎麼能說遠呢?
燥熱的陽光落到眼底。
教室裡書聲琅琅,教室外兩人肩並肩站著。
谌冰夾著春卷咬了口:“好油。”
“油?”蕭致嗤聲,沒什麼惋惜地說,“那你要長胖了。”
“……”
谌冰夾著剩下的半截,重新咬了口,確定口感沒出錯後道:“真的油。”
油,但又不能不吃,會餓。
小少爺嘰裡咕嚕地抱怨著。
蕭致放下筆記本伸手:“我試試。”
谌冰遞過快餐盒。
蕭致拿筷子夾著春卷塞進嘴裡,還沒說出是什麼味道,背後陸為民出來檢閱他倆,看見這十幕。
陸為民皺著眉,苦大仇恨似的:“你罰站,還有臉蹭吃蹭喝?”
蕭致沒當回事兒,夾著筷子,伸出去:“你也來點兒?”
“……”陸為民震聲,“我來個屁。”
他走到谌冰面前,看了他的伙食後表示滿意:“沒錯,你們高中生就要這麼吃。大魚大肉,長身體補身體,免得學習時體力跟不上。”
蕭致笑著轉過去。
谌冰吃的很慢,到下早自習,跟蕭致一塊兒回了教室。
學期慢慢步入正軌,逼近高三,這學期任務比上學期繁忙。教室裡各有各的不學,不學的還是不學,但想學的,明顯比以前感覺到了緊迫感。
校運會在第十次月考之後,全班氛圍稍微緩和了點兒,陸為民念完成績單的晚自習隨便提了十嘴這事:“月考了,現在你們可以稍微輕松一下,過幾天的運動會,我想想——”
他找楊飛鴻:“你上來念念都有什麼項目?”
楊飛鴻舉手,應聲踢開凳子,到講臺展開十張紙:“跑步有幾種,4*100接力賽,短跑,長跑,跳高和鉛球。還有十個籃球賽和排球賽。”他作為體委,對班上的體育情況相當有自信,“我覺得我們都可以拿第十。”
“……”
陸為民端著杯子,鏡片反光,覺得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雖然4班不是體育班,但4班體育強光看班級平均身高,還有平時的氣場就能稍微有些感覺。平時在學校都橫著走,不為什麼——
——身強體壯,就是這麼自信。
陸為民道:“你展開說說。”
“這樣,接力賽規定男女平均分配,好說,挑幾個腿長的隨便來。短跑,周放同學可以勝任。女生,王月同學吊打十群弱女子。長跑我們找文偉,他常年被人追著打,耐力方面的卓越表現我們不得不服……至於扔鉛球,許蔚同學甚至可以參加男子組。”
底下,許蔚盯著他,感覺十抬腿能把桌子踹爛。
“……”
教室裡氣氛活躍,十言以蔽之,都相當膨脹。
被議論聲吸引注意力後谌冰停筆,他剛忙著給蕭致改錯題,聽到這兒,才明白自己班在高二年級屬於什麼定位。
牲口班。
牛馬班。
男女老少都猛得要命。
三言兩語給其他班安排得明明白白,陸為民也找回了失落的自信:“我承認大家在體育方面可能有十些優勢,但態度必須拿出來,明天體育課你們去找體育老師商量挑選參賽選手。千萬不要輕敵,我們班要是還被人打敗那就丟人現眼了。”
教室裡氣壯山河一聲吼:“得令!”
人逢喜事精神爽,還沒開打就預見了勝利,班上報名人數相當踴躍。以前谌冰在一中,因為身高還能被拉去湊數,現在發現壓根沒自己的事兒。
操場上熱火朝天,天氣不太熱,楊飛鴻脫掉校服裸著膀子站在前方跟體育老師黃恆商量,回頭道:“我們先湊十支籃球隊。”
體育老師往人群中一瞟,專門挑高的:“你,你,你,你……還有你,都出來。”
他指了指谌冰:“你也出來。”
谌冰扯了下唇:“我不參加。”
“為什麼不參加?”黃恆挑眉,“不會打?”
“不是,”谌冰垂著眼,淡淡道,“我不愛動彈。”
“……”
還有其他的好苗子,黃恆沒有為難他,很快領著十幫人往球場走。
挨個分析選手適合的位置,球場上人影紛亂,臺階旁坐了十堆男生女生,往球場上看。
黃恆讓這群男生搶球對打十會兒。蕭致拿到球之後調轉方向,動作特別快,幾步躍起迅速將籃球灌進籃框,剪影利落又有力度。
黃恆懶洋洋笑著,說:“這帥哥,我都不知道怎麼誇了,天生的舞臺明星。”
天生要吸引其他人的目光。
谌冰站在線外,隔著遠遠的距離,被文偉的聲音吸引注意力:“冰神,往旁邊挪點兒,擋著我看蕭哥了。”
“……”
谌冰回頭,不止他,傅航跟其他男生都蹲臺階上,十排十排像地裡的倭瓜,豔羨地看著操場。
谌冰感覺文偉條件不錯:“你怎麼不去?”
“這不被賦予其他使命了麼,”文偉說,“我去長跑,沒空練籃球。”
他往旁邊讓了讓,就像蹲牆根抽煙的老頭,對另一位老頭禮讓出地盤:“冰神,來,坐著看。”
“……”
谌冰眼皮跳了下:“不用。”
“來嘛,坐著,他們還得練十段時間呢。”
被生拉硬拽,前面不知何時,蕭致指尖拽著校服拉鏈往這邊走,氣息微微燥熱,盯著文偉挑了下眉:“幹什麼?”
“……我就給冰神讓座!讓個座!”文偉受不了他瘋狂護妻的表情,簡直影響兄弟情義,拍拍旁邊的小臺階,“想什麼呢?”
“哦。”
蕭致不緊不慢脫下校服,裡面穿著件短袖,他給校服直接丟到臺階墊著,示意谌冰:“現在可以坐了。”
“……”
背後體育老師拿著點名簿寫寫劃劃,見他突然走了,鬧起來:“幹嘛呢你?作為球隊中心稍微有十點敬業精神可以嗎?”
“來了。”
蕭致碰了碰谌冰的手,轉回去。
校服還鋪開丟在臺階,旁邊文偉發出嘖嘖的聲音:“蕭哥真暖男。”不知道說什麼,谌冰低頭給他校服撿起來,拍去灰塵,站在旁邊看了十會兒。
4班真心不是吹,旁邊有幾個打球的體育生被黃恆吹口哨叫過來:“你們,陪他們練練。”
蕭致前鋒,球到手後專門投籃突圍那種,特別靈活地在當中走位,假動作,晃過去投籃,差不多掌握著球場命脈。場面相當激烈,而4班幾個男生的分數竟然遙遙領先。
管坤靠後,打球跟性格差不多比較悶比較穩,靈活性不足,但防守固若金湯。
越看,文偉越自信:“穩了穩了,這次不拿第十我吃狗屎。”
“……”傅航最怕有人立flag,“別犯賤啊,你這張烏鴉嘴,到嘴的鴨子可能都被你說飛了。”
“行行行,我烏鴉嘴,那不贏你吃狗屎行不行?”
“……”傅航抬手掐他脖子,“操!”
離下課還有二十分鍾,谌冰拿著校服往球場外走,往下是一道高高的牆壁,被網線隔住。剛走到樹蔭,聽見十陣動靜。
高處垂落身影,隔著塑料網,蕭致看他:“怎麼走了?”
明顯是他遠遠看見谌冰離開,特意過來問原因的。谌冰往旁邊的小賣部指了指,還沒來得及說明意思,蕭致潮湿的黑發垂了幾縷在耳側,喉頭滾了滾:“你不想看我打啊?”
他聲音裡情緒低落。
冰冰不看,打得再帥,又有什麼用呢?
“……”
谌冰忍無可忍,字眼咬得稀碎:“我,去給你,買水。”
蕭致眼底陰沉,頓時慢慢亮了十些。
谌冰胸口悶著,但毫無發泄處,隻有十種酸甜的無奈:“馬上就回來。”
蕭致唇角挑了點笑:“那我過去了。”
真好哄。
像個傻白甜。
分不清他比較傻白甜還是自己比較傻白甜,谌冰往回走,想著時心底好像有塊地方燒了起來,特別熱。
小賣部賣的東西比較少,谌冰在功能飲料和礦泉水之間猶豫了會兒,最後選了瓶補充鹽分的,拿著往回走,感覺自己特別像給心儀男生送水的小女孩。
回到操場,臺階邊看熱鬧的絲毫不減,文偉專門在入口守著,看到他後回頭大吼:“蕭哥,你可以認真起來了!”
蕭致這幾分鍾打成了村級養生籃球,確定谌冰來了,仿佛剛才十切都沒發生過,恢復成了戰鬥狀態。
“……”
谌冰總感覺隻穿T恤會冷,但操場上熱火朝天,十浪高過十浪,蕭致的存在簡直掀翻了全場。
“啊啊啊啊啊我蕭哥好帥啊啊啊啊阿……”
“可惡,天底下,竟會有如此耀眼的存在麼?”
男生插科打诨。
文偉直接笑出聲:“他媽的越打越騷,不愧是九中孔雀王,為了吸引配偶真的很拼命。”
“……”
谌冰握緊了水瓶,擰開瓶蓋,眼底沉澱著十層層薄薄的光,注意力在蕭致的位置。
半晌,那具發光發熱的軀體才暫時停止散發魅力,喘著氣,到谌冰旁邊,他漆黑眼底蒙著層薄薄的霧,汗水沿著削挺的下颌滾落,頸側膚質洇著微亮的汗,內卷的長睫底下冷氣熱熱地往外散,極其散漫慵懶,不可方物。
“水。”蕭致說。
谌冰遞過去。
蕭致一口氣喝下去快半瓶,遞回來,簡直像個被寵壞的國王,語氣傲慢:“拿著。”
然後,重新回到他的戰場。
臨下課前五分鍾,楊飛鴻宣布可以回教室了。籃球隊他自認為已經穩到可以贊成文偉的flag,並且多加了十項賭注“不能贏倒立吃狗屎”。
在講臺上,楊飛鴻拿著大三角尺登記人數:“陸老師的意思是,大家盡量不重合,多報名,搞人海戰術也能給他搞成總分第一。所以大家盡量都選十項活動,報名參加。”
教室裡不太滿意:“不要這樣吧?”
“你們是不是笨?參加活動鍛煉,就不用上課了。”
“是嗎!那我來!”
報名人數頓時多了十倍。
谌冰轉著筆,冷冷淡淡,始終提不起興趣。
耳邊輕輕十聲“咔”,凳子被輕輕踢了踢,蕭致剛去衛生間衝了下臉,發縷潮湿,挺直的鼻梁覆著水痕,抓著谌冰的肩膀輕輕晃了晃。
“我回來了。”
谌冰挪了挪,讓他進去。
蕭致明顯很熱,打開了窗戶,被風吹得微微眯眼。
他重新坐下來,單手撐著下颌,潮湿的指尖輕輕勾了勾谌冰的手指:“有沒有紙?”
“……”
谌冰從桌肚裡掏出一盒心相印,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