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掉他?”邵華池像是聽到什麼大笑話,冷笑著猛地蹲下身,一手抓住對方的脖子,用力一扳,咔嚓一聲,結束了對方還想脫口而出的話。這是邵華池第一次自己動手,將一條生命喪在自己手裡,那年他臨近十五歲。
他很害怕,那是活生生的一條命,卻克制著讓自己不顫抖。
他不能害怕,也不敢害怕,在自己的屬下面前,他是永遠屹立不倒的,所有的脆弱都不應該出現。
心裡再害怕,都沒有一絲後悔,他無法形容在聽到對方說要幹掉傅辰時,無法抑制的無名怒火,“你們永遠沒有機會,誰都別想動他!他是我的國士,我的智者,我的先生!”
那太監當然聽不到了,直到完全斷絕氣息時,那雙充滿殺氣的眼還固執地盯著傅辰。
邵華池甚至決定,一定要挖了此人的雙眼,讓他瞪!
而另一個太監看到同伴死去後,忽然強行運作體內的武力,這樣強行運作的後果就是爆體而亡,但他似乎聽到伙伴最後的心聲後,不顧一切地撲向傅辰。
在那電光火石的時間裡,傅辰聞到了一股香味,一閃而逝。
還沒等那人接觸自己幾個瞬息,就已經被詭亥出手,當場擊殺,一行熱血飆到傅辰的臉上,殘留著活人的氣息。
而傅辰下一瞬就被邵華池抓住了胳膊,觀察著前前後後,“你可有受傷?”
“謝殿下,奴才沒受傷。”傅辰愣了下,剛才的香味令他有些不安,他總覺得那個太監臨死一搏,不會毫無意義。明知道自己會死,為什麼還要這樣加速死亡?再看自己一身血,雖然進了宮後面對鮮血的場面並不少,可作為現代人依舊是不適應的,在自己的命都朝夕不保的情況下,他甚至沒資格生出更多的同情憐憫,“不知殿下可否讓奴才先行沐浴?”
這個模樣怎麼出去,特別是到了穆君凝那兒,如何解釋那麼多血?這身衣服必須換下來。
“沐浴?”邵華池一聽,臉色有些不對勁。
好像特別遲鈍地回應傅辰,他這個年紀,正是衝動的時候。傅辰自己早過了那樣的歲月,甚至他的克制力相當彪悍,不會輕易動情。自然忘了若是在現代邵華池這個時候正是青春萌動期,腦中會不自覺浮現身邊人作為性幻想對象的。
而邵華池被女子害了太多次,有宮女有妃嫔,包括被毀容讓他從小受盡寒毒之苦、被人歧視、被父皇忽略,這也是妃嫔間接造成的,幻想的對象會不自覺地排斥她們。
邵華池最近一次用五指姑娘解決需求的時候,腦中浮現的就是傅辰用手幫他,主要還是因為他摸不到讓自己快樂的門法,就開始回憶傅辰怎麼幫他,同樣是手,怎麼就差那麼多,想著想著,就回憶起那晚傅辰的低眉順目,垂下的眼睑,羽蝶般的睫毛,如玉細滑的巧手,隻是幾下就讓他飛入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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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
這個對性又開放又保守的年代,邵華池的年紀還不至於想的時候一點都不害臊,忍不住地咳嗽起來,臉色通紅。
“是奴才逾矩了,那就……”傅辰以為邵華池是氣紅的,大概是想訓斥他如此不懂規矩。
如果不是形勢所迫,他也不願在這裡濯身,身體的秘密太容易暴露了。
“咳,別多想,這是小事。”邵華池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淡淡道,“重華宮主殿後面有個建造好的湯池,你先去那兒,待會我會讓宮女給你拿來換洗衣裳。”
重華宮是按照晉成帝的喜好建造的,將它賜給邵華池可見他是真的有補償之心。
“是,謝殿下寬容,奴才隻要一隻浴桶即可。”湯池,是瘋了嗎?一個奴才,是沒資格用主子的地方的,邵華池能這樣,讓傅辰有些暈,越來越覺得七皇子這人有些不靠譜。
“好了,不必多言,本殿這兒還不至於舍不得這麼點水。”說吧,不等傅辰拒絕,邵華池就已經出去準備吩咐下去了。
不是這個問題吧。
傅辰看向一直在縮小自己存在感的詭亥詭巳,“殿下,是不是有點怪?”
“奴才們不敢妄議主子。”
傅辰不想再待在這個地方對著兩具屍體,血腥味濃鬱到讓他很不舒服。在走到門口時,忽然傳來詭亥的聲音,“但主子,對您,卻是好的。”
傅辰勾起唇角,笑意卻沒感染到眼底。
他走到院子裡,望著遠處的天空,從時間推算,粱院使應該已經差不多趕上那隊伍,到武定坡了吧?
武定坡,就是曾經他與祺貴嫔約好的地方。
而被傅辰記掛的梁成文呢,他是幾天前出發的,快馬加鞭,利用給七皇子找解毒藥方的理由,順利出宮。
每年太醫院裡都會派人前去為七皇子找藥材,當然以前隻是表面上應付的,自從七皇子一躍成為受寵的皇子後,這條項目就被真正落實下去了。
讓梁成文親自去接祺貴嫔,才能令傅辰放心。
眼看著從京城出發到現在,已經經過了不知幾個鄉郡,一群人被衙役押著,正走在荒郊外,朝著下一個都城前進。
第50章
貧瘠的土地,烈烈日光下,缺水、氣候、食物、勞累都是挑戰人類極限的因素,往年死在流放路上的並不少, 而對祺貴嫔葉惠莉來說更是痛苦, 她身上僅存的積蓄全被她曾經最信任的大宮女搜刮走了,因為是貼身婢女, 最是清楚她將保命的東西放在何處。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宮裡不僅不能信妃嫔、信皇上, 連宮女亦然。
“用飯了!”一個走前頭的衙役瞧著日頭,掏出包裹裡幾個餅子,向空中拋去, 一看到食物, 這些曾經吃慣山珍的宮裡人卻兩眼放光,餓的時候隻要是食物就能讓他們瘋狂。
衙役每天也就發那麼點食物,食物的數量是被定下的, 隻能保證最基本的生命需求,也就導致了爭搶的結果。
這群犯人瘋狂地朝著空中撲去,由於每個人手腕上都連著鏈條,這樣一帶直接讓葉惠莉被絆倒在地,手上腳上全是擦傷,衣服也磨破了,傷口裡面夾雜著泥沙,那痛一絲絲鑽入血肉裡。
那些衙役哈哈大笑,押送犯人對他們來說也不輕松,屬於那種累死累活也撈不到好處,也升不了官的差事,這時候分發食物,看著這群人在爭搶,為了點餅子互相毆打爭得面紅耳赤的模樣,是他們的娛樂之一。
也許是這群人爭搶得過於激烈,一塊餅忽然掉落在葉惠莉面前,她正要去拿,卻被另一隻更快的手搶去了,來人居然是她曾經最信任的人。
“芷雪,你有沒良心!我平日待你不薄!”葉惠莉驚叫,喉嚨的幹澀讓她喊出來的聲音幹澀難聽。她現在哪裡還有曾經的光彩照人,灰頭土臉的,一雙大眼裡充斥著瘋狂和飢餓。
芷雪就是那位在晉成帝面前告發葉惠莉的宮女。
芷雪冷笑,咬了一口餅,那餅很硬,這些幹糧為了方便保存。都做過脫水處理,如果能泡水裡吃的話會好一些,可為了趕路,白天的時候衙役根本不會給她們那麼好的待遇,所以咬起來很咯牙,但為了讓葉惠莉不爽,芷雪也不介意。葉惠莉想撲上去,那群宮裡的僕人全部擋在前面,不讓她靠近分毫。
半月下來,葉惠莉幾乎沒吃過什麼食物,現在她非常餓。
不管他們人多勢眾,與之扭打一起,又被更多人圍毆,她抱著頭蜷縮著自己的身體任由拳腳踢打在自己身上。
“吵吵吵,有什麼好吵的!
衙役走了過來,芷雪上前阻止單方面的毆打,笑得不懷好意:“差爺,您可知道這位就是咱們宮裡鼎鼎大名的祺貴嫔,體態輕盈,容貌美麗,您說這樣的女子,如果能共度一晚該是如何美妙啊!”
犯人們領會芷雪的意思,自然而然分開道,衙役們看到倒在地上的葉惠莉雖然身上多有傷勢,臉也沒上妝,但看得出來是美人胚子,這麼一想,對視一眼,輪流享用一番皇帝的女人,那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葉惠莉心中一寒,這半月來她已經徹底將原來的驕傲放下,但不代表她願意被這群人輪著……
按照路程他們下午就能到與傅辰約定的武定坡。
她必須阻止!
眼見幾個衙役要過來將她拖走,葉惠莉急了,因為飢餓而有些眩暈,硬是擠出了笑容,柔聲細語,這些衙役們哪裡經歷過這種級別的美人轟炸,被她迷了去,“差爺,你們看妾身現在滿身髒汙,何不等下午經過溪流時,讓且妾身好好梳洗一番再來伺候各位,也能讓你們盡興不是!”
幾個衙役沒想到這個女人如此上道,能夠不強迫,對方自願,自然更有意思,反正也過是一個下午的時間,他們等得起。
“不過在那之前,差爺能不能替妾身教訓這些傷害的妾身的人,到現在還疼呢!”葉惠莉抓住機會。
那群犯人,面露恐慌,他們沒想到這個被他們欺辱了半個月的女人,會忽然如此犀利反擊。
葉惠莉忽然明白,傅辰在她離開時囑咐過她的話,“利用所能利用的,比如身體、美色、聲音,所有能成為你吸引別人的地方都可能成為保命利器。”
他是不是已經預料到這樣的情況了,她越發堅定,隻有那個人能救她!
午後,經過一條小溪,葉惠莉稍微洗了下臉上的髒汙,清理了傷口,露出了那張年輕豔麗的臉,眼看天色越來越晚,她對著衙役撒嬌,邊慫恿他們做湯,隻吃餅未免太幹,那些衙役在一路上也沒什麼享受,被她說得心中一動,便同意了,到附近的村子裡借了口鍋。
趁機撒上了傅辰交給她的藥,等他們一個個倒下,那些人渾然味覺,喝著熱湯。
直到,察覺到不對勁,已經來不及了!
他們倒下前不可思議地指著她,“你!”
這個看上去胸大無腦的女人,居然能做出這樣的計劃,可不令人奇怪嗎。
確定他們無法動彈,葉惠莉才搜了鑰匙,打開鎖鏈,並且聽從傅辰在棣刑處的暗示,將所有人的枷鎖一一打開,逃跑的目標多了,就不會隻追她一人。
拖延被找到的時間,她才有機會逃出生天!
她的心髒砰砰砰亂跳,一路狂奔著。
黑漆漆的野外,甚至沒有一點光線,她甚至不知道那個說是接應的人是否真的會來,但已經顧不上那麼許多了。
跑著跑著,漸漸有馬蹄聲傳來,她幾乎嚇破了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