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笑鬧著跑了幾圈,都累出了汗,喘著氣,相視一看。
李遇就拉住阿四,硬是捏著阿四的臉,給阿四擺了個笑臉的樣子,“笑一笑多好啊,阿四哥。”
阿四想要笑一下,但滾燙的液體已經將他的面部化掉。
下輩子,當我弟弟吧。
而他身後的假阿四,這位傀儡人早已被下達了命令,裝作要拉住阿四的模樣,一同入了沸水中。
“李遇”與假“阿四”同歸於盡,一同在熔爐的液體中慢慢消失。
這樣,再也無法辨別李遇的身體,再也沒人會發現易容的秘密了。
第八軍幾人趕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去拉假阿四了,“阿四!!!”
他們怒吼,恨不得剛才的時間是停止的,能讓他們把阿四救回來,為什麼阿四可以不顧自己姓名去救李遇這個叛徒!
明明剛才都看不出阿四有任何悲傷的情緒,他們以為阿四會和他們一樣,對李遇恨之入骨,但原來那幾年的經歷還是影響了他,想拉回李遇的身體,卻不料被一起拉入了這滾水中。
李遇選擇自我了斷,雖然的確有些意外,但也不是無法理解。
像李遇這樣對他們李派人手段最為了解的人,很清楚被抓到和拆穿會有什麼後果,不折磨的生不如死又如何能泄憤。
十四號衝出去想拉,卻被其他人抱住了身體,“別去,已經來不及了!”
這水的熱度遠遠超出了肉體凡身能承受的極限,若是現在過去就算是他們也是完全扛不住的,阿四救不回來了!
第八軍的不少人眼中含著淚。
七殺死了,但他們卻完全高興不起來,這裡還有他們那麼多兄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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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下室的傅辰,始終盯著那滿地的鮮血,阿四已經被拖走很久了,外頭的機關門再一次被鎖上,沒有人會再進來,這裡就像是一片被遺忘的角落。
傅辰頭狠狠撞上石牆,但因為使不出力氣,動作依舊是軟綿綿的,撞了好幾下鮮血才順著額頭流下,血落入眼眶內,刺刺地疼,“呵……”
石室寂靜極了,傅辰的輕笑聲格外刺耳。
周圍隻有火把燃燒時輕輕的噼啪聲,他緩緩從牆上滑了下去,蜷縮在床上,無神得看著遠方。
天煞孤星,該死的怎麼是你阿四?
是我,是我啊!
眼前又一次初現邵頤然和傅邵死時的場面,“啊——”“啊——”“啊啊——”
傅辰無意義地低聲嚎叫,像一隻瀕臨崩潰的猛獸。
他什麼都不想再思考,他覺得很累。
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我死了就好了……
烏仁圖雅盤坐在天井中,身邊留著一根小辮子的小男孩也沒說話,反而在幫忙看著羅盤的指向。
這處天井是他們回京後按照烏仁圖雅的要求,根據六十四卦的方位擺設的,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的屬性排列,她一會兒捏著手中的銅錢投擲,一會兒看著星空,每一個步伐都顯得玄妙。
口中不斷念叨著:“不對……”
從天暗下來後,她就一直觀察著天空,她一開始以為自己略懂星象,學藝不精才會看錯,可剛才怎麼算都還是同樣的結果。
七殺星從好幾個時辰前就在經歷生死劫,隻是天空沒有暗下來,她是看不出來的。從能看清到現在,就發現一直在紫薇命盤命脈處熠熠生輝的七殺星忽明忽暗,也就是一個不慎就會死亡的狀態,這是大兇之兆。
擔心自己看錯了,烏仁圖雅不敢亂說。再者傅辰是個不信命的人,她哪怕說了也不一定會引起重視,為了以防萬一烏仁圖雅又算了幾遍,還是同樣的結果。
她算不出大劫還是小劫,她到底主攻的是巫術,星象佔卜卻是沒那麼精通,但生死劫卻是能確定的。
她望向遠處沒有過來打擾她算卦的丈夫,沉思了一會,從身上摸出了一個小瓷瓶,示意姜舒揚過來。
“這個是公子曾經吩咐我找的東西,不讓我告訴任何人,恐生意外,如今應該是他說的時候了,你盡快聯系到薛睿,讓他把這個交給公子或者瑞王。”烏仁圖雅很是佩服早就對此有預料的傅辰,他居然在那麼多年前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天嗎?
或許不是預料,而是那個可怕的男人,總是將諸多可能性和變故考慮進去,令人防不勝防。
姜舒揚有些驚訝,他身為烏仁圖雅的丈夫都不知道這是在打什麼啞謎,如此神秘。
“那現在總能告訴我了吧,這是什麼東西?”
烏仁圖雅還看著天空,聞言想到現在也不需要再隱瞞了,“假死藥。”
.
姜舒揚通過薛睿的手下,一路策馬找邵華池的所在地。
各方面勢力都被邵華池調動了起來,就是普通百姓都能感覺到那股子緊張的氣息,邵華池已經收到了幾個李派據點沒有任何異樣的匯報,隨著到處都沒有傅辰的消息,邵華池開始焦躁了。
打發了老八和老十二兩位派來的親信,邵華池正沿著護城河尋找。
之前青酒他們帶來了一個算是好消息的消息,他們根據青酒跟丟的馬車方向的路上,找到了一滴落到草地上的血液,從血的顏色和凝固狀態來看,應該就是沒多久前染上的。
而從血滴落下的方向來,這附近的人家並不多。
他們的人趕到這個地方,其他人暫時原地待命。邵華池出神地望著草坪下的那條河,那是護城河。
青酒正被邵華池丟到河岸上的岔口處,讓他來確定方向。
被委以重任的青酒,帶著自己的小伙伴,正在苦思冥想,雖然殿下說他隻要憑自己的直覺走就行了,但關乎公子的性命好不好,他真的不敢隨便下決定啊。
而且他能感覺到身後邵華池看著他涼飕飕的視線,雖然邵華池從剛才都沒給他臉色看過,還稱得上和顏悅色,但可能是以前幾次的印象,他隻要一碰到邵華池就慫了。
薛睿走向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邵華池,問道:“怎麼了?”
邵華池的語氣還有些懷念,“幾年前,他扮作小宮女,逃出宮外,我就在這條支流找到在河邊生火的他……”
薛睿看著映射著火光的邵華池面容,那麼的溫柔,誰能想到這還是那個冰冷煞神呢。
“我聽說,剛才有個傅辰模樣的人來刺殺你?”這事情很多邵華池的親衛都看到了,也瞞不住。
“我還能活著站在這裡,你還需要問這個,是想知道我有沒有懷疑傅辰?”薛睿這人一向是個七竅玲瓏心,這是來試探他了,到底是傅辰手下第一大將,邵華池明白薛睿的意思,但心中還是控不住冒出了些許火氣,語氣不屑一顧,“他們低估了我,也低估了傅辰。”
“您這麼信任公子?”
“我不信任他,還能信任誰,你嗎?”邵華池說的理所當然。
薛睿安心了下來,隻要瑞王對他們主子沒什麼間隙,那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雖然邵華池從剛才就始終在找傅辰,不過他還是要為自家公子問一聲不是,誰知道這位心機深沉的殿下會不會是想把人找出來然後碎屍萬段呢,不過顯然剛才他那一問,是侮辱了邵華池一直以來對他們主子的心。
除了性別外,邵華池並不比女人差,都好過頭了,薛睿覺得自己也要開始倒戈了。
自從聽其他親信提到公子和瑞王那不得不說的事,加上後來割袍斷義,他也看到了當時瑞王的狀態和傅辰的態度,多少也明白這兩人之間的貓膩。
回答完,邵華池就朝著還在糾結的青酒走去。
薛睿一拍腦袋,被影響了!實在是剛才在看河水的邵華池那一臉表情太過溫柔了,和平時大相徑庭。
都什麼時候,還在想這些!想著忙跟了上去。
青酒一感覺到身邊的兩個小伙伴,包志和靈瓏悄悄讓開了,就知道是殿下過來了。
戰戰兢兢地轉過身,看向邵華池,“瑞王殿下。”
每次見到邵華池都像老鼠見了貓的模樣,周圍人也習慣了,他們的小福星青酒誰都不怕,就怕眼前這位。
這次邵華池卻沒有嘲諷,反而蹲下了身,雙手拍住青酒的肩,“青酒,我沒怕過什麼事。”
青酒落下一滴冷汗,這世上還有您怕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