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變天懷疑他了。
傅辰卻出奇的平靜,在那樣黑暗的環境下他沒有條件來查看紅狗身上是否有傷,哪怕有條件也沒有那個時間。
他回憶著紅狗的腳步聲,與其他人並沒有什麼差別,於是他回答道,“屬下並沒有受傷,陛下怎有此問?”
這是一個1/2的概率,隻看他的運氣了。
倏然,李變天以肉眼都幾乎無法看清的速度直接撲向了傅辰,就在那電光火石的瞬間,傅辰掏出身上的匕首隱藏在衣袖中,用李變天教的隱藏術順利瞞過了李皇的眼睛,李變天將他狠狠地摔在地上,背脊砸到地面產生一陣劇痛,隨之而來的一掌拍向傅辰的胸骨,傅辰隻來得及躲過要害,卻還是被結結實實打中,眼前一黑,他似乎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李變天居高臨下的望著他,一字一頓,“你不是他。”
第287章 終章(上)
晉國
繼傅辰被追殺失敗後, 邵華池又得到了新的消息,他的幕僚也相繼被暗害, 這些人就沒有傅辰的幸運了, 待他的人趕過去連殘骸都見不到。
幾乎不用去想,幕後黑手,也隻有新皇了。
邵華池這一個月也並不好過, 他被新皇分到了審問細作的事務,在其他人看來是個輕松的活, 是新皇體恤自己,但這些細作與邵安麟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一個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反撲。也曾有細作揚言說邵華池是他們的內應,並以死為證。
雖然這些反撲都在強有力的證據下一一破滅,但新皇並不罷休, 依舊動作不斷,讓邵華池防不勝防, 他知道桂嬤嬤的事就是他們心裡亙著的一根刺。
現在這根刺去掉了, 新皇對付他就更難了。
去掉他的幕僚, 是對他的警告。邵安麟是在告訴他這個晉國是他的, 而不是你邵華池想來就能來的,要是現在邵華池沒什麼動作反擊, 那麼新皇就會變本加厲。
邵華池堂而皇之地來到皇宮, 哪怕現在是深夜,也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就像是宮裡上上下下的人都已經默認了這位瑞王的地位身份, 也或者說在他們內心渴望的是瑞王登基。
他來到了養心殿外面,安忠海通報後,神色猶豫地走出來,“陛下並不想見您,您看要不改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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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忠海忠於先帝,邵安麟是先帝認準的皇帝,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是站在新帝這邊的。從心理上也是覺得像邵安麟這樣的天之驕子,落到現在人人離心的地步,太讓人惋惜了。
但面對與他也有不少聯系的邵華池,他也不敢有所隱瞞,從很多年前他就知道這位王爺是一匹餓狼,在不經意間就能狠狠咬掉敵人一塊肉。
“若本王一定要進去呢?”言下之意是,本王想進去你以為就憑你攔得住?
邵華池嗤笑著,眼中卻沒有一點笑意。
安忠海連怒斥對方在皇宮之地無禮的想法都沒有,這人是瑞王,在宮裡這麼囂張也不會有事,就是被人知道,其他人也會為他找盡借口辯解。
這樣的待遇,也隻有這位是非黑白顛倒的王了。
就在安忠海為難之際,裡面傳來皇帝召見的聲音。
邵華池暢通無阻地走了進去,此時邵安麟還在熬夜批改奏折,抬頭看了一下帝座下方的七子,靜靜的觀察了一會,也許從小到大他都沒有仔細看過這位皇弟。
他殺了這人這麼多麼幕僚,要是邵華池不來就不是那個戰場上的殺神了,這銳氣不會因為回到京城就消減。
“朕知道你會來。”
“那皇上知道臣弟來,所為何事嗎?”
“朕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突然,聲音拔高,怒斥道,“瑞王公然行刺,立刻把他拿下!”
邵華池甚至還沒有說什麼做什麼,就被忽然湧進大殿的士兵給團團包圍,他們以邵華池為中心,長槍直直的對著他。
邵華池明白了,這個養心殿之上,皇帝說什麼就是什麼,無論他有沒有做都不重要。
誰會對金口玉言質疑?
邵華池抬頭,正視新皇,這個他從小到大都仰望的三哥,這個總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他人喜愛,就得到父皇最終認可的人,他曾經多麼的羨慕和渴望,現在這人又那麼可悲,在看到他被圍攻就能露出一絲輕松的表情。
也許憋屈了那麼久,對於一個曾經默默謀劃的男人來說,實在無處可宣泄,也直到這一刻才讓邵安麟有一絲慰藉,他希望看到邵華池落敗的樣子。
可惜邵華池沒有給新皇太多愉悅的時間,他掃視了一眼周圍的禁衛軍,不輕不重的吐出了兩個字:“退下。”
剛剛還衝過來的士兵瞬間如同潮水般退去,而面對這一切的邵安麟瞠目結舌,他眼睜睜的看著韶華一步步的走向帝座。他一動不動,這一刻連心髒都快停止跳動。
邵華池隔著新皇幾步才停下,欣賞了一會兒新皇目前的表情,才慢悠悠道:“皇上應該感謝他,如果不是他讓本王暫時不要出手,您以為現在還可以在這皇位上高枕無憂嗎?”
這時候的邵華池隻給人一個感覺:囂張。
囂張到了極致。
可這樣的囂張讓邵華池看起來張揚肆意,也是屬於他的獨有魅力,但此刻的殿內無人欣賞。
這話甚至比殺了邵安麟還要令人感到羞辱。就好像是這個皇位是邵華馳讓給他的一樣。
邵華池在傅辰離開後越來越煩躁,不耐與皇帝虛與委蛇,不如一次性解決了。
他步出養心殿,砰一聲,腰間的玉佩滑落,掉在地上摔成了兩半,殿外的護衛剛要上前就被邵華池抬手阻止,他怔怔地望向地面,看著那塊刻有傅字的玉佩從中間裂開,像在預示著某種信息。
這一對玉佩他與傅辰各一塊,是他在還沒意識到自己心意之前就從高僧那裡開光過的,前幾年這位高僧已經圓寂,玉佩就成了這世間獨一無二的。
現在,玉佩碎了。
他將碎裂的玉佩撿了起來,唇微微顫粟,“傅辰……”
荔城街道,午夜。
驢頭還是沒忍住回想著剛才紅狗的行為,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渾渾噩噩的,看他的狀態不好,第一軍的隊長就讓他先回來,他也沒有推辭。
等到他到了休息處,並沒有看到紅狗,問了周遭人知道是去了茅廁,他想了想,突然間問:“紅狗剛才有叫太醫嗎?”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驢頭越發覺得不正常。紅狗是受了腿傷的,為了巡邏,不影響整個隊伍的內外調派,特地問軍醫要了止痛的麻沸散來抑制疼痛,讓自己看上去與平常沒什麼區別,而每次到了換班的時候都會請軍醫過來換藥,怎麼獨獨少了這次?
驢頭坐了一會兒,忽然就站起來,讓人去通知第一隊、第二隊的隊長,揚言自己有重要發現,如果是他想的太多冤枉了紅狗,那麼他寧願吃軍棍,但如果不是呢?這個後果誰敢承擔?
他問旁邊休息的同僚:“你們誰去一趟茅廁,幫我看裡面有沒有人?”
他有些緊張地想,如果剛才那個不是紅狗,那麼又是誰呢?原本的紅狗呢?
他不敢再細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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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傅辰的進入,七王黨的其他人也通過那條密道陸陸續續的進入荔城,在薛睿的安排下通過放粥時間分散到城內的幾處聚集點,由於這些聚集點的人比較多,多了他們這些人也並沒有引起什麼關注。
裡面唯有青酒,最讓薛睿頭痛,總是四處遊走,完全不聽從安排,但是也正是這個小家伙遇到了一個對他們來說至關重要的人,這樣的運氣也是沒誰了,帶著青酒總是處處有驚喜。
這人曾經是荔城守城將領的家眷,當日因去城外送友人逃過一劫,待她回城看到的就是被屠殺的滿門。
薛睿和青酒互看了一眼,從青酒偵查到的消息來看,傅辰應該已經混入了守城將領的宅子裡。這座宅子是世世代代傳下來的,必然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地方,他們希望能從她的嘴裡得到一些更有用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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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辰痛得撕心裂肺,一陣陣轟鳴聲掩蓋了所有聲音,根本沒有聽清李變天說了什麼,但哪怕沒有聽清他也能猜出對方說了什麼。
他已經暴露了!
在二選一的概率下,輸了。
在傅辰毫無反抗的狀況下,李變天把他的兜鍪取了下來,露出了傅辰那張易容過的臉。
果然不是紅狗,如他所想的那樣,紅狗被這個人代替了!
但更嚴重的問題來了,這個人是怎麼混進來的?無論是城中防衛,還是府內的,他的第一軍第二軍替換值班,暗號接洽毫無可趁之機,而且不是對他們的人特別了解的,根本不可能混入。
幾乎隻要出現,就會被他的人發現。
如果不是剛才此人露出了那一絲殺氣,他也不可能懷疑,幾乎可以算連他都一起蒙騙了!
而這種劍走偏鋒又步步為營的風格,讓他想到了一個人。
那個現在不可能出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