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鳴一下子就哽住了,當時淨顧著與魔爪抗爭盡全力保住自己的褲腰帶,哪裡有餘力注意那麼多,這會兒認真的注意起當時的一舉一動來,還真是:“她好像就退居二線了,一直在旁邊笑著看那女人扒我褲子……”
見眾人在聽完他的話之後都露出了沉思的神色,陶桃伸出手指:“這是第一個疑點,第二,那天在審訊室我和王哥告知這個嬌嬌關於芯片的事情,她的反應在我看來著實的莫名其妙了一些。之前方隊嚇唬的話也沒少說,她一直也沒有什麼太特別的情緒波動,怎麼一提到紋身和芯片就突然崩潰了。而且葛文昕和這個嬌嬌肯定認識,她那天見到嬌嬌和我提到嬌嬌的時候,表情都發生了非常明顯的變化,肢體語言也說明了她的心虛。”
“那日在茶水間,我先是拋出了嬌嬌,使得葛文昕全部心神都用在了防備我詢問有關於對方的問題上,從而我才有機可乘的降低了她關於葛文軍的戒備心,讓她出現了言語上的失誤。可見這個嬌嬌在葛文昕心中的重要程度居在她堂兄和好友之上,這就足夠說明一些問題了。”
“奶奶,您的意思是……?”方俊喆幾乎要給她跪下了。
陶桃用手指點了點桌子:“先從黎暢的生母入手,看看能不能查出什麼,我會和鑑證科那邊溝通對她的DNA再次進行比對。你最好找機會看看徐麗對這個嬌嬌的態度,至於山上發現的骨頭,我也會催促鑑證科快點給出結果的。”
她的建議給了方俊喆新的努力方向,回頭一邊繼續深挖著這個黎暢的背景,一邊將徐麗提審了回來,見天的在審訊室裡和她磨洋工。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也好像和對方槓上了,雙方在無形中進行了一場心理拉鋸戰,全看最後誰先堅持不住。
眼瞧著時間一天一天的過,掃山那邊也仿佛徹底停滯了,再沒有什麼收獲。這麼耗下去,他們就得眼睜睜的看著黎暢從看守所裡光明正大的走出來了。
‘砰’的一聲,解剖實驗室的大門被人從外推開。
陶桃隻是抬頭看了一眼,便繼續專注在手頭的工作上,語氣涼涼:“我發現最近這點時間方隊好像特別愛往我這跑,怎麼?是不是我這解剖室格外的涼爽,能讓你那漿糊的腦袋清明一點?”
“這又是什麼案子?”方俊喆嫌棄的看了一眼解剖臺上的焦屍。
“三隊的那個縱火案啊……這味道相比別的死法來說已經很美妙了,覺不覺的聞起來甚至香香的?”陶桃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的試圖把這具屍體緊緊攥著的手給慢慢分開:“徐麗那邊還是沒有什麼進展?”
“沒有,隻有在最開始我們提到黎暢的時候,她的表情發生了一點變化,接著全程就是那張死人臉,情緒十分的穩定。”方俊喆一蹦就坐在了一旁的不鏽鋼臺面上:“也不知道姜峰從哪找到這麼個人才,這耐力,不去幹特種兵都可惜了。”
兩個人也沒說多久的話,梁曼就氣喘籲籲的出現在了門口,小臉漲紅,好像剛剛經歷了百米衝刺。她見陶桃看過來便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老師……結果出來了,那肋骨和脛骨屬於同一個人,和咱們編號為3的左小臂DNA匹配成功!而且……還有一個意外之喜,這個受害者和徐麗有血緣關系!”
陶桃聞言摘下了手套,接過那張報告單:“事情還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方俊喆這邊還沒來及看那報告單一眼,褲兜裡的電話就響了,拿出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便按下接通鍵:“你說。”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些什麼,男人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起來,最終撂下電話的時候,眉頭幾乎能夾死兩隻蒼蠅:“專案組去了黎暢的老家S市,並且找到了之前她和她母親一直居住的地方,還找到了她母親的一個表妹。經過那些老鄰居和表妹的證詞,得知了黎暢有父親,並且早年間會偶爾去看望母女二人。專案組從她表妹那裡還得到了一張黎暢父親母親的合照……”他低頭從手機微信剛剛收到的消息裡點開一張照片,有些年頭,看起來略微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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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一男一女手牽手笑得很甜。
“黎暢的父親就是葛氏集團的掌權人,葛紹明!”
“所以事情又繞回了葛家。”陶桃歪著頭盯著手機屏幕看:“若是我沒猜錯,黎暢在這整件事情中,都是處於完全支配的地位,這種支配型人格最難搞,他們胸有成竹而且善於偽裝。這件事……還是得從徐麗那尋找突破口。”
第147章 屍語者女法醫(15)
隨著調查的漸漸深入,以前未能解開的謎團緩緩展現在眾人面前,隻不過解開的謎團越多,隨之產生的疑惑也就越多,像是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晚上九點多,位於城市邊緣的市公安局大樓仍舊燈火通明。
審訊室裡,方俊喆和張揚皺著眉坐在桌子前,兩個人手中拿著厚厚的一沓卷宗翻來翻去,時不時的交頭接耳一番。而對面被拷在凳子上的是神色灰敗的徐麗,現在的她根本不復前些日子看到的光鮮亮麗,臉頰已經深深的凹陷進去,凸顯的眼睛大大的,還帶著十分大的黑眼圈。因為這段日子方俊喆就盯上了她,像是決定了要和她耗到底一樣,所以女人已經好多天沒能合眼了。
突然,審訊室的門被敲響,隨後宋鳴走了進來,略微彎腰衝著方俊喆輕聲道:“方隊,我們隊長帶著幾個人連夜去看守所提審了‘年輪’的人,結果的確和您預想的差不多,大部分對於那個嬌嬌都表示不怎麼熟悉,但是表示這位和徐麗的關系頗好,有幾個剛剛入職的甚至不知道有這個人。可見黎暢的確不是‘年輪’的員工,她壓根就是鑽了咱們的思維空子,沒有想到咱們隻是掃個黃而已,卻牽扯出條大魚。”
聽到‘黎暢’兩個字,徐麗那一動不動的眼珠子稍微轉了轉,接著唇角輕輕勾起,表情好像對他們現在才反應過來這件事表示了嘲諷。
“行。”方俊喆將手中的卷宗‘啪’的一聲摔在了桌子上,隨後看向徐麗:“還是那句老話,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徐麗,再磨下去也沒什麼意思,總不會你真想背了那販毒和殺人的所有罪行吧?我可告訴你,要是你再不配合,死刑沒跑!”
“的確沒什麼意思,方警官,你也別白費力氣了。”徐麗說起話來有氣無力,連續那麼長時間精神沒有得到任何的休息,就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住,她也知道警方就是在和她熬,隻等到她什麼時候崩潰了,熬不住了。顯然,這一天也不遠了,不過警方也不可能不著急,要不然也不能這麼逼著她,因為黎暢一旦被釋放,以後的事兒可就真的說不準了。
她的這幅態度方俊喆也已經習慣了,一開始那幾天還會被氣得瞪眼睛拍桌子,現在已經沒有了那種衝動:“要說姜峰那人的確不大聰明,這輩子做的最明智的事兒可能就是僱佣了你在‘年輪’裡撐場子。”
“你不開口也無所謂,我就在這陪你。”方俊喆說完,整個人靠在椅背上把眼睛一閉。張揚則是在旁邊仍舊目光灼灼的盯著徐麗看,他們可以有時間換班閉上眼睛呆上十幾分鍾,對方可不行,真的是全靠意志力在熬。
就在這時,再次響起了輕柔又有節奏的敲門聲,宋鳴轉身去將門拉開,陶桃正微笑著站在門外。徐麗本就是下意識的往門口看一眼,卻在看到她的時候,眼神閃了閃,神色罕見的出現了一絲絲波動。顯然陶桃對於她來說,留下了足夠深刻的印象,不管是在面對槍口時候的鎮定,還是能夠發現‘年輪’不為人知的兩處暗門,這個所謂的法醫一定不像外表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有發現了?”方俊喆睜開眼睛,站起身詢問。
陶桃點了點頭走進審訊室,將手裡的報告單遞給他:“已經正式確認在山中發現的那兩條人骨和‘年輪’冷庫中帶回來的小臂的其中一條屬於同一人,性別女,至於身份嘛……我估計還得請徐經理替你們解惑,經驗證受害者和徐經理的DNA相似度非常高,看著徐經理的年紀和受害者的骨齡,應該不是母女關系。既然不是還能有這麼高的基因相似度……徐經理,您是否曾經有一位同卵的雙胞胎姐姐或者妹妹?”
終於,方俊喆親眼見證了徐麗這麼多天以來唯一一次情緒上的巨大波動,隻見女人精明的臉上一片怔愣之色,像是並沒有能反應過來他們剛剛說的話是個什麼意思。但是很快的,她的表情變得不可置信,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你說什麼?!”聲音極輕極輕。
方俊喆等人見狀互相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喜意,這事兒有門兒啊!接著他感謝的看了陶桃一眼,隨後用吊兒郎當的語氣回答:“哦嚯!要我說你們這一家和姜峰還有黎暢是什麼關系?姐妹兩個人一起為‘年輪’賣命?!”語氣輕佻,不過卻是故意為之。
果真,徐麗聞言被刺激的眼睛血紅,她忽而情緒變得十分的激動,想要站起身卻被緊緊地拷在固定了的鐵凳子上,隻能用力的拽著手銬徒勞的想要往對面撲:“我問你,你剛說什麼?!”手銬摩擦著凳子,哗啦哗啦的聲音十分的刺耳。
“因為梁曉琦的屍體是我們警方從郊區的那個王家山風景區找到的,自從在會所內發現了除卻梁曉琦意外的其他四條小臂之後,經市局研究決定後便開展了掃山的工作,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讓我們找到了一些屬於人類的骨頭。經證實,新的受害者與您有血緣關系,徐經理,您就算現在不肯開口,受害者的身份信息,我們也是很快就可以查清的。”陶桃本著公事公辦的態度開了口,眸子卻緊盯著徐麗的表情:“而且經過五條手臂的橫向比對,受害者的時間最為久遠,徐經理,事到如今你還真的想不起什麼嗎?”
“騙人的,我不信!你們詐我?拿個假的報告進來演一場戲就想讓我松口?做夢去吧,呸!”徐麗從嘴裡用力的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隨即挑釁的看著眾人,看起來仍舊不打算合作。
方俊喆‘嘿’了一聲就想繞過桌子好好的和對方說道說道,卻被陶桃一把給拽了住。
陶桃見他面露疑惑,便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他別衝動。徐麗這個人心理素質當真是十分的強大,與受過專業訓練的人相比都不遑多讓,但是從對方的呼吸、表情和姿態看來都已然不復剛剛的淡定,就表示其心態已經開始失衡。現在開始打的就是心理戰,若是方俊喆方才上前與其理論爭辯,反倒是會讓她沉靜下來。
是以在阻攔住方俊喆之後,她仍舊是面無表情的盯著徐麗看,無悲無喜:“就像我剛剛說的,你不配合也沒關系。宋鳴,你一會兒回去和你們隊長說一聲,徐經理的背景還需要往深了挖,不是在她自己這頭沒發現任何異常嗎?幹脆從她父母那裡延伸,祖父母、外祖父母,叔伯姑姨舅,隻有受害者真正存在過,總能留下痕跡。”
她的話音剛落,徐麗的表情瞬時變得有些猙獰。
“我想徐經理這邊可能是存在著一些誤會。”陶桃復又朗聲說道,順勢將桌子上的報告收起:“沒有你的配合我們警方不是破不了案,隻不過時間上的早晚而已。的確,你的拒不配合會給辦案帶來一些難度和阻礙,但是最終我們都會將事情查一個水落石出。不為別的,為的就是那些活著亦或是死了的受害者,我們是人民警察所以理應替他們伸張正義!可我仍要多嘴一句,警察對於每一位受害者來說都是陌生人,陌生人尤為他們的生死和公平正義奮力追逐,他們的至親卻冷眼以對,若是他們泉下有知,豈能瞑目!”
宋鳴這會兒看著女人的側顏,要不是時機不對,他都想為其鼓掌。原來桃姐不僅身手了得、觀察力敏銳,嘴炮技能那也是max!
徐麗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悲戚,將頭低垂了,整個人弓著身子坐在那裡,就像是一個垂暮的老人。屋裡的人都很有眼色的沒有在這個時候出聲打擾,眾人心知她現在正在心裡天人交戰,隻希望最終的結果是好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張揚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胃部,審訊室裡氣氛凝固的讓他緊張到胃痛,這麼多天的奮戰,可以說成敗在此一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