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精明能幹,嚴於律己,待人接物也趨於完美,是個極其可怕的存在,當初老爺子攻打北戎下落不明時,就是她一個婦人撐起了偌大的侯府,有人想要嫁禍老爺子通敵時,也是她提前發現異常,控制住了情況。連當今聖上都贊她一句巾幗不讓須眉。
也隻有陸瑤敢把她當成普通的老人對待。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眼神十分柔和。
祖孫倆正親熱著,大夫人便帶著陸菲她們來到了祥木堂,見陸瑤又無恥地賴在老太太懷裡,陸蓉撇了撇唇,擺明了瞧不上眼。
二房緊跟著到了,二爺是庶子,不是老太太親生的,因為這個緣故,二房一向沒什麼底氣,二太太鄭氏請完安便站到了一旁。
大夫人請完安,便上前握住了陸瑤的手,笑道:“你這丫頭,可算好了,這次一落水,將老太太嚇的命都沒了。”擺明了還是心酸,怨老太太偏心。
陸瑤低下頭,乖乖認錯,“都是我不好,害祖母擔心了。”
大夫人秦氏出身於安國公府,是安國公府的嫡長女,樣貌,身世,才情無一不出眾,未出嫁時,她跟陸瑤她娘並稱為京城雙珠,不少公子爭相求娶,最後兩人竟然都嫁入了鎮北侯府。
秦氏因為嫁的是嫡長子,身份便壓了蔣氏一頭。這一直是她的驕傲,她身下兩子兩女,子嗣也壓了蔣氏一頭,然而偏偏是三房最得老太太喜歡,偏愛麼子也就罷了,對一個陸瑤也如此
偏愛。
最讓秦氏嫉妒的是三弟自打跟蔣氏成親,身邊就隻有蔣氏一人。她夫君單得寵的妾室就有兩個,明明嫁的不如自己,活的竟比自己舒坦,她怎能不惱?
秦氏一貫的精明,對蔣氏的嫉妒一直掩飾的很好。
見老太太衣服都湿了,她的眉頭緊蹙了起來,“娘的衣服怎麼湿了?”
問完,便掃了丫鬟婆子一眼,“一個個就是這麼伺候的?”
她眼神冷厲,望著老太太的目光卻帶著關切,老太太揮了揮手,淡淡道:“別大驚小怪的,本就沒湿多少,一會兒就幹了。”
瑤丫頭眼睛還紅著,她看不出來才怪,不過借題發揮罷了,老太太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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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完安,大家便離去了,老太太特意留了陸瑤跟幾個姐妹一起在祥木堂吃飯。
祥木堂難得如此熱鬧,老太太臉上一直掛著笑。
見陸瑤的身體還有些虛,老太太又準了她再多休息兩日,陸瑤高興不已,打算明天就出去一趟,將幾個首飾賣了。
她想出門自然得向蔣氏通報一下。
晚上一起吃飯時,陸瑤便跟蔣氏說了一下,她的借口是想替祖母挑選生辰禮。其實祖母的生辰禮她早備好了,不過是想給祖母一個驚喜,才一直瞞著,連蔣氏都沒說。
“身體剛好,就想著往外跑?”蔣氏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娘,我真的沒事了,一直在家悶著,你也不怕把我悶出病來,我隻是想去珍珠坊逛一逛而已,若是店裡沒有好東西我立馬回來,行嗎?”
蔣氏不想心軟。
“娘,你就準了吧。”陸瑤抱著她的胳膊不停地晃,蔣氏被晃的有些暈。
“你讓我想想。”
見她松了口,陸瑤變本加厲地撒嬌。
蔣氏一向疼她,沒一會兒就妥協了,“一個時辰必須回來。”
陸瑤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笑嘻嘻道:“我就知道娘最好了。”
蔣氏推了一下她的腦袋,“多大的人了,還這麼不穩重。”
“再大,也是您女兒呀。”說完陸瑤就興奮地跑回了自己屋,“我還有事,先回屋了,改天再陪娘說話。”
跑的這麼快,哪兒還有虛弱的模樣?
蔣氏都想立馬將她扭到夫子那裡去。
陸瑤回到屋,就將自己不太喜歡的首飾拿出了幾件。其中有兩件是鎏金穿花戲珠步搖,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都出自珍珠坊,皆是前年最流行的首飾,每一副都價值千金。
陸瑤也清楚現在要賣掉,自然會貶值。她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她選好後便讓芸香單獨收了起來。
“姑娘這是要做什麼?”
以後想制香賣錢,很多事都得親力親為,肯定瞞不過身邊的人,陸瑤實話實說道:“拿去賣掉。”
芸香愣了愣,想到老太太的生辰禮花了她不少銀子,芸香隻當她缺錢了,“姑娘再缺錢,也不能賣首飾啊,這些以後可都是姑娘的嫁妝。”
陸瑤不在意的擺手,“放著也是放著,我也戴不完,與其送給魏雪馨還不如賣掉換錢呢。”
聽完這話,芸香眼眸微動。
她本就不喜歡魏雪馨,覺得她小小年齡,太過有心機,之前陸瑤時不時送魏雪馨東西時,芸香就勸過她,現在見姑娘終於想通了,她不僅沒再阻攔,眼底也多了絲欣慰。
陸瑤將她的神情看在眼底,叮囑道:“這事誰都不許泄露出去,知道嗎?”
芸香點點頭,“姑娘是需要用錢嗎?若是不夠奴婢那裡還有些。”
她上面還有父母需要養活,陸瑤自然沒臉拿她的錢,想了想還是跟她解釋了一下,“用不多,我想開個鋪子,能盤下一個店就行。”
芸
香吃驚不已,“開鋪子?”
“嗯,你瞧哥哥沒錢時的憋屈樣,我可不想混成他那樣。”
“老夫人跟夫人如此疼您,還能短了您的吃穿用度不成?姑娘怎麼突然想開鋪子?”
大夏朝雖然不歧視商人,也沒有哪個大家閨秀跑去開鋪子的。芸香盡管沉穩,也被她嚇住了。
“這事你知道就行,我已經打定了主意,你們若是還把我當主子,就聽我的,不許質疑。”見她態度堅決,芸香沒敢再勸。
陸瑤之所以有這麼強烈的賺錢欲望,不過是見了表妹成親後所過的苦日子,被嚇到了。
上一世,蔣靜舒嫁的雖然是個探花郎,他人品卻一般,還是個窮小子,這樁親事也是他靠算計得來的,就是瞧中了她性格溫順,好拿捏。搬到京城後他連府邸都買不起,蔣靖宸雖然幫扶了不少,卻不知道他們究竟窮到什麼地步。
成親沒多久他就掏空了蔣靜舒的嫁妝。因為怕花銀子,大冬天的屋裡連爐子都舍不得生,表妹的手滿是凍瘡。每次回想起那一幕,陸瑤就覺得心酸。
這一世,她一定要多賺錢。
身上沒有銀子,什麼都要算計,魏雪馨不就是這樣嗎?
——
第二天陸瑤就帶著芸香她們出了門。
快到珍珠坊時,車夫拉了一下韁繩,車子停了下來,陸瑤掀開簾子,朝前看了一眼,“怎麼停下了?”
芸香去前面看了看,回道:“姑娘,七王爺班師回朝了,剛進京城,前面都是圍觀的百姓,擋住了路。”
七王爺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十四歲就上了戰場,十年下來,戰功赫赫,卻也有人說,他手段殘忍,在戰場上徒手就能捏碎敵人的腦袋,令人聞風喪膽。正因為這個緣故他才在十幾歲時就有了玉面閻王的稱號,京城眾貴女,但凡提起他都會忍不住打哆嗦。
前幾年邊境不太平,他自動請纓去了燕南關,一待便是七年。陸瑤記得七王爺這次之所以回來,是為了探望病重的太後,太後其實是裝的,想到兒子二十四了,身邊還沒個知冷知熱的,她便心疼的慌,見他遲遲不回京,無奈之下才裝病,伙同皇上將他騙了回來。
他離開京城時陸瑤才七歲,早忘記他長什麼樣了,見他回來了,心底也有些好奇,想瞧瞧玉面閻王究竟有多嚇人。小時候她娘見她不聽話,就拿他嚇過她。
陸瑤掀開簾子,滿懷好奇地下了車。
“姑娘,您怎麼下來了?”
陸瑤彎彎唇,笑眯眯道:“也不知道需要等多久,反正也沒多遠了,咱們走著去吧。”
她一向說一不二,芸香也勸不住,隻得跟了上去。
陸瑤這次出來,帶了三個丫鬟,兩個婆子,幾人便朝珍珠坊走了去。
人群裡突然喊了一聲,“七王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