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型師細想想:“你說得對,回去我就試試。”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蘇沉魚說得口幹舌燥,莫二適時又遞來一杯溫熱的水,好像猜到她渴了似的――桃桃鼓起臉,明明她都想著要給沉魚遞水的,又被莫二搶了。
待蘇沉魚喝完水,造型師看了眼莫二:“你這個男助理,真是不錯呀。”
蘇沉魚笑而不語。
造型師壓低了些聲音:“你男朋友?”
“可別告訴我不是哦,一身名牌,腳上那雙鞋,我見過它的設計師,那可是一位大佬,一雙鞋至少七位數,他光是那身行頭,隻怕就有八位數了,而且除了病歪歪的,長得很帥呀,完全可以送上病美人三個字,這樣的一個人,你讓我相信他隻是助理?”造型師的眼光倒是毒辣,沒辦法,身處這一行,天天給不同咖位大佬做造型,一雙眼睛早就練就出來,一眼可以看出那人身上穿的哪家新品、哪家高定、哪家是去年的貨,或者仿貨。
蘇沉魚:“……”
她被造型師的話說得下意識轉頭去看莫二的鞋,不就普通的一雙小白鞋,值八位數?
她先前不小心一腳還踩在上面來著。
注意到她的視線,莫二目光疑惑地看過來,然後蘇沉魚轉過了目光。
莫二不易察覺地擰了下眉,低頭看向自己腳上的鞋,又看了眼和蘇沉魚小聲說話的造型師,若有所思。
造型師還以為會從蘇沉魚那裡得到驚爆消息,結果就聽到蘇沉魚的小聲嘀咕:“那下次得注意,不能隨便踩到,否則太可惜了。”
“真不是你男朋友啊。”
“老師,您太八卦了呀。”蘇沉魚捂著臉笑起來,隻露出眼睛,“那我們悄悄交換,我告訴你他是不是我男朋友,你告訴我你有沒有男朋友?”
造型師:“……”
“行了行了,我認輸。”造型師愣了好一會兒,最後搖頭討饒,也是怪了,明明跟這小姑娘並不熟,但是和她多聊幾句之後,就莫名其妙放松,一個不留神,就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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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會兒,造型師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將蘇沉魚頭發撥弄好,忽然說了句:“脾氣好,不好。”
圈內脾氣太好的話,雖然口碑會好發,畢竟誰不喜歡好脾氣的,但同時……脾氣好,意味著會被忽略,被欺負。
比如兩個藝人發生爭執,其中一個藝人是公認的脾氣好,那麼所有人都會緊著先解決另一個藝人的情況,脾氣好的這個,因為脾氣好容易解決,會下意識扔到後面。
反正脾氣好嘛,受點委屈應該的。
不管是娛樂圈,還是職場,或者任何一個圈子,都是這麼一個理兒。
蘇沉魚聽他這語氣更多像是好心提點,她笑了笑:“我隻對喜歡的人,才脾氣特別好喲。”
造型師一愣,然後笑了。
“你這丫頭,還真是鬼精鬼精的。”
他壓低了些聲音:“你知道嗎,你來之前,有不少人說你過不了劉總那一關,不是你被記總氣走,就是你把劉總氣得暴走,然後合作作廢。你一個小透明,上頭又沒人,能怎麼辦?說不定馬上就會有些黑稿黑你現場耍大牌擺拍。”
蘇沉魚聽他這熟稔的語氣,反問:“以前沒少發生這種事吧?”
“那當然。”造型師說,“劉總可不是省油的燈,越是好脾氣的藝人,他越來折騰,折騰到好脾氣的藝人受不了發火,他就有理由發更大的火,小透明要麼忍要麼跑。至於火的藝人嘛……那就是另一番態度了。”
“懂了吧。”
蘇沉魚:“嗯嗯,懂了懂了。”
“好了,繼續去轉圈吧,我估摸那笑面精應該讓你再轉兩三圈就完事了……他要是真的不滿,也不會讓你一直轉圈了。”
果然,對著風機連續又轉了兩圈,劉總終於滿意了。
就在所眾人以為要收工的時候,劉總那快禿了的腦袋不知哪裡“靈光一閃”,瞄到棚中角落豎著的一根竹笛,他把竹笛遞給蘇沉魚:“你做做樣子。”
繼而轉頭對導演道:“你有沒有覺得她最後的那人動作,其實更像是一種古典韻美?”
導演被他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
蘇沉魚手拿竹笛,裙擺和發絲被風吹得仙氣兒飄飄,她熟練地轉了下竹笛,手指撫過上面的音孔。
“蘇沉魚,你見過吹笛子吧,橫在嘴前,做出那個樣子就行。”劉總說,“做出那種瀟灑恣意的神態。”
“等一等劉總,我熟悉一下。”蘇沉魚抬眼,“太久沒有摸過笛子,我先想想。”
眾人:“???”
什麼意思,她會吹笛?
所有人瞪大眼睛,看著蘇沉魚將竹笛橫在唇前,輕輕一吹,刺耳的音冒出來。
“……”
無語,還真以為她會吹笛,剛才裝得可真像。
不少人暗中撇了撇嘴。
下一秒,悠揚的笛音響起。
笛音清透,音調寧靜柔和,滑過眾人耳朵時,仿佛聽到小溪流過清石的聲音,那樣的平和與溫暖。
四周鴉雀無聲,連掌握鼓風機的工作人員,下意識都把風力調到最小。
他們沒想到,蘇沉魚居然真的在吹笛,並且吹得一點都不難聽。
吹到最高揚的音調時,笛音戛然而止,聽得如痴如醉的眾人如夢方醒,劉總脫口而出:“怎麼不繼續吹了?”
蘇沉魚既無辜又尷尬道:“……忘曲了。”
她真的是很多年沒有吹笛了,沒能忘記怎麼吹再記得半首曲子,也是不易。
說來,她會吹笛是在進宮前學的。
進宮後,聽說狗皇帝喜聽琴,各宮嫔妃卯足勁的學彈琴,她想著,怎麼著她吹笛是一支獨秀吧,總該脫穎而出。
幸好沒這麼做。
狗皇帝厭惡笛音,宮中禁笛聲,如有人私下吹笛,小命休矣。
據說因為狗皇帝幼時被笛聲害過還是嚇過,所以才討厭這玩意兒。蘇沉魚無奈之下,隻得放棄吹笛,至於後來學琴,那是為了能通過琴音,加重狗皇帝的病。
說白了,她學琴,不是取悅狗皇帝,是為殺他。
那麼多年沒有摸過笛,她都快忘了自己會吹笛,曾經流浪的時候,還靠它掙過一些銀子呢。
到底許久沒有吹過,生疏了。
“沒事事,”劉總頭一次鼓掌鼓得有力,“你會吹笛很好,不會曲沒事,我會給你準備曲子。”
……等等,拍的是洗發水廣告吧。
導演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就聽到劉總對他說:“我想改創意,把背景改成古韻,你覺得如何?”
“不!好!”導演非常硬氣,“你剛剛要讓她吹笛也就罷了,把背景改了,所有一切都得重來,你當今天這一天折騰白瞎啊。老劉,這是工作,不是你亂來的地方,其他的我都可以答應,這個不行。”
“你要是一意孤行,那就別拍了!”
對下面的人來說,不管是導演還是劉總,都是金主爸爸,兩位金主爸爸這會兒槓上,眾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蘇沉魚仿佛沒看見似的把玩笛子。
多年未拿過它,此刻拿在手裡,有種失去的某種東西找回來的充實感。
等她這邊把玩夠竹笛,那邊劉總和導演的爭執也有了結果――劉總讓步了。
導演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讓蘇沉魚完成你想象中的那一場美景,自己個兒再找一個符合的廣告讓她拍,別來嚯嚯這一個。
劉總氣呼呼的,沒吭聲了。
蘇沉魚舉起竹笛,天真無邪地發問:“那我……還要吹嗎?剩下的曲子,我想起來了。”
劉總聞言,臉色更臭了。
導演:“不用不用,就這樣吧。”
本來最多兩個小時就能拍完,硬是拖了一天,嚴重超時。蘇沉魚進化妝室換衣服,耿田見劉總臉色不好,想了想,擔心金主爸爸會怪罪姑奶奶,於是蹭過去,準備打探一下。
沒料到見他蹭過來,劉總陰沉沉的神色蕩然無存,又恢復那副笑眯眯的親切神色。
“劉總,我們沉魚今天的表現……”
他話沒說完,劉總就笑呵呵道:“你們這個沉魚啊,很有潛力,是個非常優秀的姑娘。”
耿田與有榮焉,脊背挺得更直了。
“脾氣好,有禮貌,聽話,”劉總贊揚不斷,“關鍵很有才華。”
“我不過是讓她做做樣子,沒想到她居然真的會吹笛子,吹得還真不錯,你這是撿到寶了呀。”
耿田一聽,那心氣兒順得喲,他多多少少了解這位劉總,出了名的難應付,蘇沉魚一個小透明,他如果不是真的喜歡,怎麼可能這麼大肆誇贊。
他謙虛又自傲地說:“沉魚會的東西,確實有點多。”
劉總話鋒一轉:“正好,我這邊有個電視劇,有幾個插曲需要笛音,你看看蘇沉魚有沒有興趣試一試。”
劉總自然也能找到專業吹笛的,但商人心中都是有小九九的,那些專業吹笛者貴呀。蘇沉魚現在是小透明,既然發現她能吹笛,而且吹得相當不錯,當然可以用她,這個時候的她便宜。
要是以後紅了,想再用便宜的價格請到,絕對不可能。
而且他這是給蘇沉魚機會,不提錢的話,說不定還能白嫖到。
這可是機會,耿田當然不會放過,連忙道:“我馬上問問沉魚的意見。”
耿田立刻蹿進化妝室,就看到莫二站在蘇沉魚身後,輕輕替她捏肩膀緩解酸疼,雖然是大太監,但這離得也太近了!
桃桃不甘示弱地蹲在蘇沉魚腳邊,替她捏腿。
耿田:“……”
耿田朝莫二揮手,讓他走開,莫二看他一眼,聽話地走開――他是執行系統下達替蘇沉魚捏肩任務的,雖然為了生命線扮演助理,但他沒有非得伺候人的愛好,耿田讓他退開正好。
那丫頭倒還真是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伺候。
不知為什麼,莫二心裡有點好笑,又有點好氣。
組合起來,形成哭笑不得。
耿田幾下把劉總的意思說了。
蘇沉魚聽完,問:“錢呢?多嗎?”
耿田扣著胸口:“……這個時候不要提錢!這是機會!”
莫二淡淡挑眉:“為什麼不提錢,沉魚如果答應幫忙,辛苦錄制,該她的一分都不能少,並且價格不能低。”
耿田:“???”
有你什麼事!
蘇沉魚眼睛晶晶亮地望向莫二,知本宮心意者,大太監是也!
莫二接收到蘇沉魚的目光,微微一笑,蒼白的嘴唇有了淡淡的血色,他朝耿田道:“這樣吧,我去和劉總談。”
“好好好。”蘇沉魚猛點頭,“加油小莫……二!”
差點脫口“小莫子”。
等莫二拉開門出去,耿田才後知後覺――新來的助理,不僅搶了桃桃的助理工作,現在他媽的還搶了他身為經紀人的工作???
桃檔把腦袋擱在蘇沉魚腿上,朝耿田投去一個“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同病相憐的眼神。
耿田:“……”
第42章 綠茶四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