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沉魚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隨後打開門下樓,廚房裡榮嬸已經在忙碌了,見到她下來,驚訝:“小姐,怎麼這麼早起來?”
“餓了。”蘇沉魚說。
“好的,我這裡馬上就好。”榮嬸動作麻利,先是盛了一碗雞汁瘦肉粥給蘇沉魚,讓她先墊肚子。
蘇沉魚慢吞吞地喝著熱粥,時不時和榮嬸搭幾句。
榮嬸通過了解,知道蘇沉魚對於早餐,更喜歡中式,因此蘇沉魚在家的話,她都是準備中式早餐。昨晚收到蘇沉魚消息,知道她會晚回來,也就是今天會用早餐,榮嬸昨天就準備好今天早餐要做的食材,到了早上,她直接就可以做,速度會很快。
小湯包、蒸餃、燒麥、腸粉……量不多,但勝在種類多,可供蘇沉魚挑選。
“就小湯包和蒸餃吧。”蘇沉魚說,“多一點。”
榮嬸應了。
不一會兒,一盤熱氣騰騰的蒸餃端出來,榮嬸掃了眼蘇沉魚的面色,發現她眼下有些青色,關切道:“昨晚回來晚,起得又這麼早,等會兒吃飽,再睡個回籠覺吧。”
蘇沉魚吸溜著香噴噴的粥,含糊不清地說:“再說吧。”
榮嬸拿來蘸碟,她倒沒有懷疑蘇沉魚加量――畢竟蘇沉魚食量一直都不低,心裡盤算著,要是小姐沒吃完的話,把剩下的給老佛爺。
轉身欲回廚房的榮嬸聽到樓梯傳來腳步聲――下樓的那種腳步聲。
她下意識抬過頭去,就和一個男人的目光對上,榮嬸驚訝之下,忍不住“啊”出聲。
二樓是蘇沉魚的空間。
這個男人一大早從二樓下來?
他在樓上過夜了?
Advertisement
昨晚小姐帶回來的?
聽到榮嬸的驚呼,蘇沉魚轉頭,毫不驚訝下樓的傅清許,她抬起爪子,笑眯眯地打招呼:“傅老師早。”
“榮嬸,麻煩再盛一碗粥。”
榮嬸到底是老人了,很快心起驚態,反身回廚房――難怪小姐說要加量,原來因為多了一個人。
她給傅清許盛完粥後,重新回了廚房,等待鍋裡汽包,順帶看了眼客廳,那個被小姐稱為“傅老師”的男人,坐在她的對面,兩人似乎沒有說話。
或者說了,隔得遠,她沒聽到。
榮嬸之前是服侍莫家的老人,後來退休,莫家對待他們這種老人,福利待遇很好,榮嬸甚至得了莫家送的一套房子,兒孫各自為莫家做事,用不著她操心。
她被莫二請來照顧蘇沉魚,莫二對她的要求,如果蘇沉魚身邊發生比較重要的事,她需要通知他。
小姐帶了個男人回來過夜……是重要的事吧?
莫先生應該知道吧。
他陪小姐一起出去工作,又送小姐回來,如果小姐帶了個男人一起,他肯定會知道的。
榮嬸想了想,不管先生知不知道,她也應該知會一下。
遂拿出手機,熟練地戳開莫二的微信對象,慢吞吞打字:【小姐今日起得很早,家裡來了位客人,小姐稱他為傅老師,不知什麼時候來的。】
發送過去,榮嬸揣好手機,聽著蒸鍋的聲音,小湯包應該快熟了。
*
莫二的房子離小洋樓並不遠,他特意挑的這個位置,房子裝修雖精致,卻也冷清。他的工作其實非常多,但為了能待在蘇沉魚身邊,幾乎全部交給特別助理,自己遙控指揮。
頗有點垂簾太後的意思。
沒與蘇沉魚接觸之前,他的病讓他整宿整宿睡不著覺,醫生還朝他斷言過,也許他會在睡夢中,沒有知覺地離開人世。
莫二面上淡然,可是,沒人能夠平靜地面對死亡,他也不例外。他努力讓自己不畏懼,殊不知內心深處依舊恐慌,正是這種潛意識,讓他畏懼睡眠,導致失眠。
直到生死之際多了個系統,在系統的指引下,找到蘇沉魚,待在她的身邊,根據系統下的命令做出相應行為,他的生命線漸漸穩定,那股隨時可以導致他死亡的利刃從頭頂移開後,他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恐慌漸漸消失,失眠自然而然地好了。
生命線穩定後,讓他不願意時刻聽從系統下達的命令。對他來說,系統雖然救了他,卻也束縛了他,讓他有種自己的生命不是掌握在自己身上,也不是蘇沉魚身上,而是系統身上的錯覺。
自從莫二感覺到系統產生的不安後,他試圖和系統溝通,奈何系統沒有給予他回應,仿佛消失了似的,可他又能清楚感覺到,系統還在。
很難形容這種感覺。
如果把他比喻成電腦的程序,那麼系統就像一個隱藏的病毒,先前時不時跳出來提醒你殺毒,突然間它不跳出來了,但你知道這個“病毒”還在程序裡。
無法與系統聯系,莫二也不再做無用功,臨睡之前,他腦海裡快速過了一遍看到的直播內容,連他自己也無意識的,目光更多關注在傅清許身上。
成為蘇沉魚的助理,第一次知道她和傅清許關系不錯時,莫二心裡就升起一抹連他自己也搞不明白的敵意。
蘇沉魚身邊出現的男性很多,不乏優秀的,與她關系不錯的。
但他的敵意隻針對傅清許。
系統的建議是讓他娶了蘇沉魚,不讓蘇沉魚和其他男性談戀愛,因為一理蘇沉魚與別的男性談戀愛,後者一定會介意他這麼個助理的存在。
到時候,他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待在蘇沉魚身邊。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對蘇沉魚並沒有惡感,相反,確實有幾分喜歡,但這不足以讓他娶蘇沉魚。同時,他很清楚,蘇沉魚並不喜歡他。
對他來說,現在這種關系挺好的,他和蘇沉魚之間,算是朋友關系。他成為她的助理跟在她身邊,是為了治他的病,所以為她提供工作時的衣食住行作為報答。
算是另一種形式上的“各取所需”,莫二並不願意這種關系變質,所以無視系統一個勁的讓他追求蘇沉魚的命令。
上次系統警告他,如果不聽從他的命令,會扣除他的生命值,那樣的威脅,如果是其他人,說不定已經妥協。
可他是莫庭闲。
他可以為了生命聽從系統下的一些命令,並斟酌著執行,那是他心甘情願的。但要是強制性地逼著他做,他寧願魚死網破。
這就是他本來的性格,才能讓他年紀輕輕,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商業帝國。
他不知道系統為什麼會選上他,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不是還有人和他一樣,也擁有“系統”。稍稍一想,系統選上他,告訴他可以活下去的方法,說明並不希望他這個宿主死去,否則又何必幫他呢。
既然不願意他這個宿主死去,那麼扣除他的生命值,讓他一不小心真的死了,對系統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甚至有可能,他死了,系統也“活”不了。
這是莫二的猜測。
他的猜測似乎準了,因為之後即使他沒有按照系統的每個命令執行,系統也並沒有扣除他的生命值。
換句話說,他和系統,很大可能是“共生”關系。
所以,隻要系統下的命令不太過分,莫二都會執行。
上次蘇沉魚和傅清許約會,系統給莫二下的指令是曝光他們的行程,於是莫二給狗仔爆料。狗仔之後跟丟了二人,但在包廂裡,拍到了蘇沉魚和傅清許一起吃飯的照片。
傅清許私底下可從來沒有和哪個女藝人走得很近,照片上即使看不出他們有什麼關系,不過如果把照片發到網上,一樣能夠吸引眼球,引來熱度。
然而那天網上卻安安靜靜的,哪怕傅清許在商場被女粉追認出追堵,出現一個“蒙面女俠”把他救走衝進男洗手間……同樣沒有上新聞。
原因很簡單,莫二讓人擺平了。
不然,兩條消息加起來,傻子都能知道,那個衝出來英雄救美的“蒙面女俠”是蘇沉魚。
有時候,蘇沉魚的一些行為,會讓莫一產生某種熟悉感,然而他熟悉感又很陌生,完全相悖的兩種感受,這到底是他的感受,還是系統帶給他的感受。
莫二無法分辨清楚。
……
莫二是被手機震動“吵”醒的,現在的他雖然不再失眠,但睡眠很淺,稍有點聲音都能讓他從沉睡中醒來,他從床上坐起來,腦海裡還殘留著那些殘夢的畫面,實始還有些印象,但隨著他拿起手機,那些殘夢的畫面消失得幹幹淨淨,他完全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夢。
唯一能記得的,大概應該是好夢?
因為他的心情很愉悅,半點沒有被吵醒的不悅。
但他的心好情,止步於點開信息的那一剎那。
――【小姐今日起得很早,家裡來了位客人,小姐稱他為傅老師,不知什麼時候來的。】
能被蘇沉魚稱為傅老師的,除了傅清許還有誰?
一直沒有反應的系統冒了出來:【趕緊過去看看什麼情況。】
莫二很快明白,他的心情是被系統影響了――系統在不高興,所以讓他也產生不愉。
【沒有必要。】意識到這一點的莫二下意識蹙眉,沒有人會喜歡自己的情緒被別人影響,那明明不是自己的情緒。
系統翻來覆去還是那句話:【等他們真的確定關系,容不下你的存在,你不可能再跟在蘇沉魚身邊。】
莫二:【照你所說,假如蘇沉魚和傅清許真的在一起,傅清許對我的存在比較介意,那我可以保持距離,不用時刻跟著蘇沉魚,隻要保證每天能‘蹭’到她,穩住我的生命線就夠了,不是嗎?】
系統:【那是不夠的。】
系統:【你感覺到了吧,我昨天消失到現在,不是因為我不搭理,而是我不能。】
系統:【實話告訴你,作為你續命的系統,充其量不過是一團虛無的能量,你要是能積極按照我的命令行事,我會從蘇沉魚身上得到可以讓你生命線穩定的能量,對你有益對她也無害。你不聽從,我的能量會逐漸減少,無法從蘇沉魚身上獲得能量。一旦我的能量消失,你得不到蘇沉魚之於你穩定生命線的能量,你會死。】
系統:【你已經猜到我們是共生的關系,我之前不提,是不想你胡思亂想……你要想活命,現在就去找蘇沉魚。如果蘇沉魚和傅清許在一起,想辦法破壞他們的關系。】
系統:【不想做的話,那我們就一起等死吧。】
……
*
“你說著話突然就暈倒了,我就把你放在沙發上了。”
蘇沉魚夾了一個蒸餃,直到確認不燙之後,這才在醋碟上輕輕蘸了蘸,送入口中,滿足地彎起雙眼。
“……嗯。”傅清許的神色,看起來有些茫然,他醒來後,沒看到蘇沉魚,本能地順著門走下來。
蘇沉魚看了他一眼,道:“你暈過去之後,是回天啟國了?”
傅清許眼中的茫然之色迅速退去,恢復清明,然後緩緩點了頭。
蘇沉魚覺得,他現在的內心,大概在判斷是不是在做夢――到底是傅清許在做關於書侯的夢,還是書侯在做關於傅清許的夢。
“先吃早餐吧,你昨晚就沒怎麼吃,肯定餓了。”
昨晚的殺青宴上,全程傅清許隻喝了點飲料,動筷極少。
之後他應該就過來找她,然後半夜敲門。
傅清許沉默地端超起粥碗,接下來,兩人用了一個沉默的早餐,榮嬸連續看了好幾次,發現他們是真的沒有說話。
早餐結束,蘇沉魚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起身往樓上走,傅清許沉默地跟著。
“傅老師,我們繼續聊聊吧。”蘇沉魚重新把人領回臥室,看到沙發上折疊得整整齊齊的毛毯,也不知為什麼,突然就覺得那毯子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於是她順手把毯子扯亂,並扔到地上,在另外的沙發坐下。
傅清許彎腰撿起毯子,一邊疊一邊道:“你想聊什麼?”
恢復得很快嘛。
看來他已經琢磨出一套自己能夠接受的答案了。
“聊聊您現在這種情況屬於什麼。”蘇沉魚盤起腿,將下巴杵在柔軟的抱枕上。他既然還能回到天啟國,那跟她的情況就不一樣了。
傅清許將疊好的毯子放下,坐下去。
一瞬間,蘇沉魚看到了書侯的影子。
“我現在大概是影視劇所說的……穿越吧。”傅清許很認真的解釋,想讓蘇沉魚聽明白,“天啟國的書侯受了些傷,昏迷了一段時間,穿越成為傅清許,並非借屍還魂,而是……”
“我是傅清許,也是容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