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她夢到了竹葉聲響,也夢到了蕭珩在耳邊低低的喃聲。
竹葉沙沙,他的低喃聲沙啞動人。
讓她想起舌尖滑過自己嘴角的滋味。
第二天一早,顧穗兒醒來的時候,蕭珩早已經起床了。
用早膳的時候他回來,陪著她一起用的。
因為是八月十五的緣故,早膳比平生豐盛,吃過早膳,蕭珩帶著她過去老祖宗那邊請安。
今天的睿定侯府格外熱鬧,過節嘛,燈籠都掛起來,等著到了晚上時候點上,整個睿定侯府都是一派喜慶。
老祖宗難得見蕭珩過來,好生叮囑了一番蕭珩。
“阿珩,穗兒別看出身不高,其實是個識大體的好孩子,這孩子懂事,真是難得,你要好好待她,可不能欺負了她。”
“阿珩,她如今懷著孩子,可得上心,你如果不懂的,就問問你嫂嫂,問問我,或者問問大夫,不可冒失,知道嗎?”
“這懷著身子的女人也不能受氣,你不要一天到晚冷著一張臉,沒事多笑笑,讓穗兒看了心情也好,對吧?”
就在老祖宗的絮絮叨叨中,蕭珩低著頭,面上恭敬,卻依然是半點笑意都無,神色淡然,偶爾間回一句:“是,老祖宗。”
顧穗兒從旁看著這情境,心想讓蕭珩笑?
他……會笑嗎?
反正她是沒見過他笑的。
受訓過後,蕭珩終於帶著顧穗兒走出房來,真好碰上大夫人帶著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幾個人正在談家裡過節的安排,看樣子這中秋過節,家裡女人都挺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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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大夫人看到了蕭珩,便道:“阿珩,我正要差人過去你那裡,今天過節,你晌午後抽時間去宮裡一趟吧。東西我都準備好了,你帶著進去就是。”
蕭珩恭聲道:“有勞母親,費心了,隻是今日我並沒有要進宮面聖。”
大夫人好像有些意外:“怎麼不去?”
蕭珩沒解釋什麼,淡淡地道:“也沒什麼事,何必跑一趟。”
大夫人聽了,默了片刻,也就沒說什麼:“也行,不去就不去吧,你白日在家多陪陪穗兒,晚上咱府裡晚宴,你記得早點出來。”
蕭珩微低頭:“是,母親。”
告別了大夫人,顧穗兒是滿心的疑惑。
她不明白大夫人為什麼要特意叮囑蕭珩去宮裡,更不明白為什麼蕭珩剛才雖然恭敬,可是臉色那麼不好看。
臭臭的臉色呢。
不過她自然沒敢問,他那麼不愛笑,那麼冷的一個人,問了也不會回答。
兩人回到了自家院子,剛一進院,顧穗兒就發現不對勁,隻見有幾個小廝搬著家什來來回回的。
而其中幾位,正要把一張大床搬到自己屋裡去。
那張大床……好像是蕭珩屋裡的那個?
蕭珩牽著她的手進院,自然感到了她的疑惑,淡聲解釋說:“你那張床太小。”
可是顧穗兒眨眨眼,她還是不明白,她的床小,然後呢,所以為什麼要搬他的床?
於是她乖巧懂事地道:“三爺,床雖然小,但是也夠我用的了,那張大的,還是留給三爺用吧。”
蕭珩聽聞這個,停下腳步,瞥了她一眼,黑眸中好像有不悅的情緒一閃而過。
“我以後睡你那屋。”
“喔……”
顧穗兒想起昨晚的事,好像有點明白,又有點不明白。
他說的那個意思,是她以為的意思嗎?
蕭珩看她微微擰著小眉頭認真思索,神情頓了下,微一個沉默,還是問道:“你不喜歡?”
“啊?”
顧穗兒仰起臉,驚訝地看向她,卻恰好捕捉到了他墨黑的眼眸中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
其實很淡,淡得仿佛晴天裡太陽下飄過的一縷雲,絲絲縷縷,不細看根本看不到的。
可也許是那雙眼睛太過清冷,也許是顧穗兒太關注這個人,以至於哪怕有一點點不同往日的情緒,她都捕捉到了。
他有些不高興。
他也會不高興?
蕭珩這樣一個完美到沒有任何瑕疵的人,這樣一個幾乎需要她仰視的人,竟然會不高興。
因為什麼,因為自己嗎?
“我,我沒有不喜歡!”她睜大眼睛,認真又大聲地說。
說出口來,她覺得自己可能有些冒失,便臉紅了,但還是辯解道:“你以後是要和我一起睡我那屋嗎?如果是,我沒有不喜歡啊!”
可是她說出這話後,他仍然不說話,隻是靜默地看著她。
她突然有些心慌,仿佛看著夕陽滑落山腰一般,眼睜睜地看著,無可挽回。
當下連忙道:“你,你是不是生我氣了?是我太笨了,我不知道你是那個意思,我以為你是要和我換換屋子……”
可是他好好地怎麼會要求和自己換屋子睡呢,自己那個屋子不如他的大,沒有道理啊,所以他一定是要搬到自己屋裡去睡。
自己怎麼這麼笨。
她咬唇,自責,有些失落:“我開始沒想到,是我太笨了,我真得沒有不喜歡。”
她是真得真得沒有不喜歡,她說得那麼認真那麼用力,是她進入睿定侯府來第一次那麼大聲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蕭珩定定地望著這樣的一個她,驀然間,低下頭去。
顧穗兒還沉浸在自己做錯了事自己領悟錯誤他的意思,以及想著怎麼向他解釋的時候,她就這麼猛地被他摟住了。
牢牢地摟在懷裡,然後那唇不加掩飾無法阻擋地親上了她的。
“唔……”她驚訝地張大嘴巴,卻來不及發出什麼聲響,就被他的唇堵住了。
火燙的唇兒,從高處俯下,遷就著她的身高,執著而強烈地和她的唇交融研磨。
她開始是根本沒反應過來,後來等到自己的腦子逐漸清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兩隻手正無助地攀著他的肩膀,惦著腳尖,仰著臉兒,去夠他。
曾經關於親嘴兒這件事所有的猜想和擔憂,在這一刻全都煙消雲散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軟軟的酥酥的。
她變成了一團雲,飄浮在他唇畔。
第29章
晌午過後,蕭珩突然接到一道旨令,讓他進宮。
顧穗兒便想起了大夫人之前說的話,大夫人也要讓蕭珩進宮的,蕭珩不去,現在皇上下旨了。
蕭珩在接到那道旨令後,倒是沒說不去,隻是淡聲道:“晚上我回來。”
顧穗兒乖巧地點頭:“嗯。”
晚上是侯府裡的中秋家宴,聽蕭槿和陸青怡說,頗多花樣,猜猜燈謎,玩玩牌,再寫個詩什麼的。
這些她都不太會。
如果蕭珩在,她心裡會感覺好受許多。
所以聽到蕭珩這麼說,她倒是放心了。
一時蕭珩離去了,
蕭珩走了後,顧穗兒兀自坐在窗前,傻傻地回憶著蕭珩親自己的樣子。
她知道,這就是親嘴兒的滋味。
怪不得包姑在和客棧家的少爺親嘴後念念不忘,怪不得少爺在和別人定親後她趴在炕上大哭了一場。
她摸了摸嘴唇,忍不住再次回味著那個滋味。
像火,又像冰,那是在極寒的山夜裡燃燒起來篝火的滋味,用手靠近那熊熊火苗,一邊是刺骨寒風,一邊是灼烤的熱度。
她讓自己的身子無力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想他。
隻要想他,她就覺得自己的身子好像要燒了起來,燒成灰燼。
“小夫人,你看這些畫掛哪裡好?”安嬤嬤的聲音打斷了她的遐想。
她抬起臉來,看過去,隻見安嬤嬤手裡小心翼翼地提著兩幅畫。
那好像是之前蕭珩屋裡畫的。
“這……也要搬過來?”
她這一出口,便聽到自己聲音擰著,軟軟的,嬌嬌的,好像整個人化成一灘水後再發出的那種聲音。
陡然間,臉紅了。
幸好安嬤嬤笑呵呵的,好像全都沒注意到:“是啊,之前三爺吩咐過的,說這個也要搬過來,還說他以後就住這屋兒了。”
顧穗兒收斂心神,溫聲道:“那還是等三爺回來看看掛哪裡合適吧。”
安嬤嬤卻道:“不用,三爺意思是讓你做主。”
說著間,她湊過來,笑得滿臉皺紋:“三爺以後這是要和小夫人同房睡,不分開了。”
顧穗兒面上倒是有些窘,之前安嬤嬤教了自己好多,拉小手脫衣裳親嘴兒的,當時自己聽著,並不覺得怎麼樣,現在真和蕭珩親過了,再見安嬤嬤,倒是許多羞澀,都不敢看安嬤嬤了。
“那就放在東牆上吧,掛那個地方,一進來就能看到,顯眼。”
“好!那就掛這裡吧,三爺也一定喜歡這裡。”
一時又有其他小家什安置在屋子裡,有些是原本蕭珩屋子裡的,有些顯然是從庫房拿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