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幹什麼?!」
一聲怒喝打破了這一切。
姜序站在我們身後,滿臉暴怒。
小貓們受了驚嚇,四散逃開。
姜序的眼神死死鎖住我,那樣子似乎下一秒就想衝上來把我撕碎。
沈淮站起來,擋在我身前。
我丟掉手裡還剩少許的鱈魚腸,站起身,拍拍手,從沈淮身後走出來。
「你是什麼身份,也配來問我?」
我面無表情,直視姜序的眼睛。
「我是……
「我是……」
姜序聲音嘶啞,喉頭像是被鎖住。
他的表情從憤怒到茫然,從茫然到後悔,最後竟然流露出一絲絲痛苦。
「你是我的。」
他執拗地看著我,仿佛我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可惜,我不信那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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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真的,也太晚了。
我收斂住情緒,轉身面對沈淮。
「早點回去吧。」
沈淮點頭。
「我先看你上去。」
「好。」
我轉身上樓。
姜序在身後不斷喊我。
我腳步不停,不曾回頭。
姜序就是個爛泥坑。
上輩子我踩進去,染了一身泥不說,還坑死了自己和家人。
這一次,我要做的,僅僅是繞過他。
8
姜序沒有再纏著我。
沈淮來找我的頻率卻沒有變化。
早上一起吃飯和晚上一起散步喂貓幾乎成了固定項目。
直到一天,沈淮從早到晚都沒有出現。
我心裡有些不安,問了他的師兄。
師兄也說沒在實驗室見到他,想找他拿資料也聯系不上。
我動用家裡關系去查,發現他昨晚深夜出了學校,然後就失聯了。
再往下查,發現他最後出現的地方是一條髒亂的小巷。
那一片,是沈淮的家。
我想起他的酒鬼父親,還有第一次見他時臉上帶著的傷。
我趕緊帶人趕了過去。
又小又破的屋子,連牆面都是黑的。
一個滿身酒氣的大漢,手裡提著酒瓶靠在牆邊。
見人來了,也隻是抬手擋住照進來的陽光,然後繼續灌酒。
「沈淮呢?」
我問。
大漢不搭理我。
我帶來的人上去搖晃了他幾下,他才打著酒嗝,醉醺醺地說:「被人帶走了呀。
「小兔崽子,以為不回來我就找不著他。
「還不是有人巴巴兒地找來讓他替我還債。」
醉鬼提著酒瓶子搖搖晃晃,我腦海裡飛快地閃過什麼,卻來不及抓住。
最後是有人上去扇了他兩巴掌,他才抱頭求饒,給出了債主彪哥的名字。
我帶人馬不停蹄趕過去。
彪哥見我人多,隻同意我帶一個人進去跟他談。
我毫不猶豫地答應。
沈淮被鎖在一間空曠的屋子裡,屋子中間有一桌一凳。
沈淮坐在凳子上,頭被按在桌上,對著一張欠條。
他臉上身上都見了血,還是緊咬著牙冠,一聲不吭。
「小伙子挺硬氣。」
彪哥一揮手,小弟放開沈淮。
沈淮這才發現我,一瞬間目眦欲裂。
「你怎麼會在這裡?」
沈淮想起身過來,被人狠狠按住。
「小伙子別急啊,我看你這小情兒條件不錯,說不定就幫你把你爸的賭債還了,你倆安安穩穩地離開,不也挺好。」
彪哥走過去拿起欠條,攤開在我面前。
「美女,我看你這行頭,想必也不在乎這百把萬的,你幫小伙子還了,我恭恭敬敬送你們出去可好?」
我看了下欠條上的數字,一百二十多萬。
「我給。」我毫不猶豫地答應。
沈淮目光黯淡一瞬,忽然劇烈掙扎起來。
「欠條拿過來,我籤,我籤!
「你們別找她!」
沈淮聲音裡帶了些哭腔。
我挺心疼的,隻想付了錢帶著他趕緊走。
結果彪哥的一個小弟附耳在他旁邊說了什麼,彪哥眼神立刻變了。
「是顧家的小姐啊,失敬失敬。
「這百把萬的,走出去說是我彪哥看不起你。」
彪哥一招手,有人遞上一張新的欠條。
金額一個億,日利率 1%。
彪哥指指落款處。
「顧小姐在這籤個字,咱都好說。」
這就有些貪得無厭了。
我抿著唇不說話。
彪哥的小弟慢慢圍了過來。
我帶來的保鏢全神戒備。
雙方正僵持著,有人破了門。
是警察!
我進門之前Ŧū⁾就交代了報警。
警察叔叔的速度還真是沒叫我失望。
彪哥他們明顯慌了。
有人緊張之下掏出槍對準我。
槍響的一瞬間,我腦海中一片空白。
直到溫熱的血液滴滴答答落在我手上,我才感覺自己被嚴嚴實實裹在一個溫暖的懷抱。
是沈淮。
9
彪哥被捕。
沈淮進了醫院。
調查過程中發現是姜序半夜把沈淮叫出去的。
可惜他一口咬定隻是幫沈淮父親傳個話。
無法定罪。
姜序做了筆錄就從派出所離開了。
但我和沈淮都知道,這件事和他脫不了關系。
沈淮住院期間,姜序厚著臉皮來探望。
沈淮肩膀受傷,半躺在床上。
我在旁邊喂他喝燕窩。
他原本還有點不好意思。
姜序一進門,他一口含住我遞過去的勺子,慢吞吞地喝了,眼神示意我還要。
我被逗笑。
姜序面色陰沉地看著我們,神色扭曲。
「顧暖暖,他有什麼好?
「一個賭鬼的兒子,也值得你這樣?
「還是說,你就是喜歡這種把窮人家的孩子玩弄在股掌之中的快樂?」
姜序已經有些瘋魔了。
言語間甚至不再掩飾他重生的事。
可他的指責,隻讓我覺得好笑。
玩弄?
上輩子我為了他不惜把整個顧氏都搭進去。
他管這叫玩弄?
可我已經懶得和他爭辯。
「姜序,這裡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我直接下了逐客令。
姜序卻不像以前一樣轉身就走。
他走到我身邊,蹲下,試圖拉住我的手。
我避開了。
他看起來有點生氣,但還是努力抑制住自己的脾氣。
「暖暖,你別和我鬧了。
「我們一起回到以前。
「你陪在我身邊,我再也不會對你不好了。
「好不好?」
他神色間帶上一絲祈求。
我故意對他笑。
然後在他眼裡漸漸亮起光時,輕輕對他說:「我不要。」
就像上輩子我苦苦哀求他放過顧氏,放過我父母。
他挽著謝清涵的手,將我的手踩在地上說:「我不要。」
10
沈淮恢復得很快。
在醫生批準出院的第一天,他就回實驗室報道。
我爸媽被彪哥的事情嚇到,我隻能學校家裡兩邊跑。
日子很平靜。
直到有天我發現我爸有些愁眉苦臉。
一問,才知道家裡公司出了事。
原本常年合作的客戶,忽然被人搶走。
出去投標,底價總是被對手摸透。
就連一直引以為傲的零售渠道都頻頻被人插手。
插手的不是別人,正是跟姜序打架的富二代。
他們這裡敲敲,那裡打打,雖不至於讓顧氏傷筋動骨,但總是很煩。
我爸不耐煩處理這些小事,都丟給了我。
我心裡清楚這些都是姜序仗著上輩子的記憶在搞鬼。
可這種事很難找到證據。
那就隻好從新能源項目入手了。
姜序的團隊被富二代團隊收走以後,一直都不太順利。
他頻頻碰壁後,想起了跟我合作的張教授。
私下裡他一直在接觸張教授。
可他不知道,張教授經常把他當個笑話講給我聽。
張教授那裡行不通, 他就打起了沈淮師兄們的主意。
沈淮跟我說過好像有人動心了, 但還沒有實際的動作。
我原本是想讓張教授把那個師兄調離項目。
現在嘛,我讓沈淮盯住那個師兄, 不要打草驚蛇。
新能源項目很快取得進展。
張教授帶著學生們以共同研發的名義申請專利。
專利剛剛下來,姜序把張教授連同我們顧氏一起告上法庭。
指控理由是我們盜取他們的技術。
證人就是被他收買的那個師兄。
不僅如此, 他還把這件事鬧到網上,妄圖用輿論的力量來損害顧氏的聲譽。
「顧暖暖,隻要你乖乖回到我身邊,我就撤訴。」
庭審之前, 姜序志在必得地看著我。
真是好笑。
上輩子我全心全意追隨他, 他卻棄我如敝履。
這輩子我處處打壓他,他卻偏偏上趕著找我。
「你做夢。」
我冷冷一笑,和他擦肩而過。
庭審現場,姜序氣焰囂張。
拿著各項數據對比, 力證是他Ťūₕ們研發在先。
而我們, 隻提出了兩項證據。
一項是視頻資料。
那個被收買的師兄私自拷貝實驗室數據, 以及私下將數據交給姜序的監控視頻。
另一項,是真實的核心數據對比。
那個師兄拷貝出去的,根本不是真實的數據。
而姜序, 拿著截然不同的兩份數據,指控我們抄襲。
判決結果毫無疑問。
而且, 我方律師當庭提起反訴。
姜序指使他人盜取數據, 是為不正當競爭。
無故指控我方抄襲, 是為誣告。
將不實信息散布到網絡上, 是損害商譽。
多項指控成立,當庭立案。
雖然無法當場宣判, 但姜序,他逃不了。
11
判決結果下來前,姜序約我見最後一面。
我去了。
沈淮也去了,在不遠處等我。
姜序看著沈淮離開的背影,冷笑一聲。
「沒想到你還敢喜歡窮小子。」
我知道,他看出來我也重生了。
「忘恩負義,恩將仇報,是人品的問題, 不是貧窮的問題。」
我也懶得再掩飾。
「你果然重生了。
「你跟我一樣, 我們才是同類。」
姜序目光灼灼看著我。
我真是好奇他是有多厚的臉皮才會以為我還會對他回心轉意。
「姜序。」
我難得喊了他的名字。
他眼含期待地看過來。
我笑笑。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你還有張欠著一筆五百萬的欠條。」
姜序面色一僵。
我也懶得再與他虛與委蛇。
「姜序,其實見你現在這樣,我很開心。」
「上輩子, 是我喜歡你, 讓你總覺得高我一等。」
「是我的喜歡,讓你踩著我的肩膀,去到了原本不屬於你的地方。」
「可你不但不感恩,還嫌我這駕梯子髒。」
「既然你這麼嫌棄, 你告訴我就好了啊。」
「一邊享受我所有的付出, 一邊恨不得把我踩進泥地裡。」
「重來一次,我也沒什麼對不起你的。」
「我隻不過是收回了曾經給與你的東西。」
「可你看看……」
我輕輕一笑。
「這才是你原本該呆的位置。」
姜序面色灰敗,頹然倒下。
他再也無法維持我曾經用無數的愛意和金錢澆灌出來的驕傲。
沈淮來接我。
看也不看姜序,隻滿心滿眼都是我。
「我是窮小子。」
他低垂著睫毛, 顯得有些落寞。
我剛想安慰他。
他卻抬起臉,笑意盎然的看著我。
「可我不會永遠都是。」
他衝我晃晃手機,裡面躺著一條短信。
「您新的專利申請已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