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滴落在地上的瞬間，頭頂響起周昱白的聲音：「別亂動！」
啊哦，逃避計劃失敗了呢，我恨你，脆弱的水杯。
更恨我自己，偏偏要收拾碎片的麻子。
我蹲在地上看著周昱白火急火燎地搬出藥箱，藥箱裡沒有酒精了，隻有雙氧水。
周昱白溫聲哄我：「可能會有點疼。」
我點點頭，示意他把雙氧水倒上去。
雙氧水接觸傷口的瞬間，我直接飛出去了，躺在地上打滾。
雙氧水給了我一槍，我沒開玩笑。
我的靈魂似乎隨著雙氧水的蒸發也飄出了身體，隻留下空洞的軀體。
不然為什麼周昱白把我抱在懷裡哄我，我沒有拒絕呢？
我紅著眼睛一句話不說，他將我從地上抱起來，在我頭頂上輕輕落下一吻。
我第一次見識到他的溫柔，不是敷衍，是那種骨子裡滲出來的溫柔。
「下次要是再逃跑，付出的可就不是這麼一點點代價了。」
媽的，我就知道。
這人怎麼可能有嘴不欠的時候。
他幫我包扎傷口，然後用控訴的眼神看著我：「咱們可都睡到一個被窩裡了，你不能始亂終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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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被包扎成蝴蝶結的傷口有些晃神。
誰能想到黑道大哥會這麼少女心地包扎傷口，這要是被人看到了，我二把手的威嚴何在？
我剛想扯了紗布重新包扎，卻被周昱白一把按住。
「做什麼？」
「這個太少女心了，我可是二把手！被人看到了像什麼話啊。」
周昱白眼皮子也沒抬一下，看著我手上的蝴蝶結滿意地點了點頭。
「蝴蝶結很襯你，女孩子就應該精致一點。」然後他掃視了一圈我亂糟糟的房間，嫌棄道，「這個生存環境對於人類來說還是太超前了。」
我抿了抿唇：「我不喜歡陌生人進我的房間。」
周昱白愣了一下，不知道是被我這句話的哪層意思取悅到了，嘴角都快笑爛了。
「那就讓我這個你最親密的人幫你收拾一下吧。」
我被這話砸得一激靈，我隻是想表達我對麻子家裡的阿姨不熟悉，所以不想讓她幫我打掃房間罷了，他是怎麼理解成這個意思的？
果然周昱白的腦回路跟地球人不在同一個頻道。
還沒等我解釋，周昱白已經起身開始打掃房間了。
動作麻利，真是搞清潔的好苗子。
等到我抓到周昱白的犯罪證據，把他送進牢裡，再等到出獄之後，他可以開個清潔公司。看他做清潔時的勢頭，肯定能夠在江城打出屬於自己的一片清潔江山！
我一直忍到他做完衛生我才問出口：「老大，你喜歡我嗎？」
我絕對不是因為害怕他會不給我把衛生打掃完才憋到現在的！
周昱白臉一紅，鄭重點頭：「那肯定是喜歡啊！咱們都……你怎麼還問這些啊？」
我抿了抿唇：「老大，你喜歡我什麼啊？」
周昱白將垃圾袋的口子系好後看向我：「麻子，我覺得你翻白眼的時候特別可愛。」
我強忍下想要翻白眼的念頭，問道：「就因為這個？」
周昱白一臉真誠地點頭：「嗯！」
果然真誠才是永遠的必殺技。
不愧是你周昱白，喜歡人的理由都這麼獨特。
我乘勝追擊：「老大，我要是翻白眼翻出毛病了，公司可以報銷醫藥費嗎？可以走工傷嗎？」
周昱白顯然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愣了兩秒後說：「可以。」
耶斯！以後可以盡情翻白眼啦！
9.
我跟周昱白的相處變得越發微妙，兩人的視線一對上，他就會像小媳婦一樣紅著臉低頭。
我次次都能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周昱白總是讓我陪他加班，美其名曰想跟我在一起。
每天都不能按時回家，這比殺了我還難受。
打工人不能每天按時回家摸摸自己的寵物，躺在舒適的床上刷劇追綜藝，真的是酷刑。
打工人很容易死的！
所以我沒給周昱白什麼好臉色。在我翻了無數個白眼後，周昱白終於忍不住問我：「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不滿？」
不是喜歡我翻白眼嗎？我翻白眼的次數多了怎麼就受不了了呢？
呵呵，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整整加班了一宿，我的心態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岌岌可危了，但我還是用我的打工魂強撐著，臉上掛著職業的笑。
「麻子，我說你能不能活得真實一點，不要總是一臉假笑地看著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周昱白的這句話讓我徹底崩潰。
「周昱白，我要是活得真實一點，我一定會殺了奴役我的所有人！」
周昱白瞬間閉嘴，頭垂得很低，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晚上周昱白讓我陪他參加一場聚會，打工人沒有說不的權力，所以我隻能答應他。
沒想到是林甜甜的母親打著想念林甜甜的旗號讓周昱白把我騙出來。
崔莞保養得很好，富太太本來就是風吹不著雨淋不到的，身上見不到一絲歲月痕跡，妝容精致得體，我們進包間的時候她正在殷勤地給林甜甜的繼父徐州倒茶。
我看向周昱白，他有些心虛地笑了笑：「崔姨說很久沒見你了，很想你，所以讓我把你帶出來。」
周昱白不知道林甜甜一直以來忍受著什麼樣的精神折磨，所以被崔莞當槍使，我不怪他。
我轉身就想走，卻被徐州叫住：「來都來了，怎麼也得喝杯茶再走，我跟你媽有話要說。」
我沒有坐下，直接說：「我喝不慣這麼名貴的茶，有話就直說吧，我聽著。」
徐州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似乎是有些驚訝。
也難怪了，因為那些骯髒事，林甜甜對徐州的恐懼是刻到了骨子裡的，平時連跟徐州對視都不敢。
崔莞也怔住了，但是很快回過神來：「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找個人安定下來結婚了。我跟你爸爸呀，替你找了個人，蔣氏集團董事長的大兒子剛離婚，正好配你。」
這話一出，我還沒生氣，倒是站在我身邊的周昱白臉色瞬間沉下來，眉眼間積滿陰沉，身上的殺伐氣一下子重了，壓迫得人心悸。
周昱白沉聲道：「蔣總的兒子都要上高中了，徐叔叔你把這種人介紹給甜甜是什麼意思？」
每天被他稱呼為「麻子」的我，突然被他叫了聲「甜甜」，實在是不習慣。
我看向他，輕輕搖頭示意他別說話。
我看著崔莞一字一句道：「我不嫁，話說完了我就走了。」
崔莞一下子急了：「你不嫁人想幹嘛？嫁不出去丟的是我跟你爸爸的臉！你不要這麼自私！」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笑一聲：「我說句難聽的實話，嫁不出去丟不丟臉我不知道，但是誰和傻逼睡一個床誰自己知道。」
我直接破罐子破摔：「以後不要找我，不然我就把這個家裡發生的所有破事兒都給捅出去，誰都別想好過。」
「你要是實在想嫁，你就跟你老公離婚，然後認他為幹爹，然後靠著你一貫的本事去勾引蔣總。你有了新老公，徐董事長有了想要的女婿，皆大歡喜。」
「你切記！嘴有多賤，命就有多賤！」
「你那狗嘴裡吐不出個象牙來，小嘴跟抹了馬應龍一樣。」
「十個觀世音菩薩當你媽都教不出來你這個狗雜種。」
我開啟了戰鬥模式一頓輸出，這段時間我在周昱白身邊別的沒學到什麼，就是罵人學得一套一套的。
說完我沒給他們反擊的機會，直接拽著周昱白轉身離開。
被我拽出來的周昱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支支吾吾地說：「麻子……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會罵人？」
我冷笑：「都是老大教得好。」
周昱白一臉「我果然很厲害」的表情：「麻子，你出師了！」
10.
那天之後，我將自己鎖在房子裡誰也不願意見。
我上輩子經歷了跟林甜甜同樣的事情，我雖然不怯懦，但是也沒有這次這樣的勇氣敢硬剛。
我隻是默默從那個讓我窒息的家裡逃了出去。
可能是報應吧，沒過多久那個男人跟我媽媽雙雙車禍離世。
聽說是男人酒後駕駛，直接將車開進了河裡。
我作為他們法律意義上唯一的女兒，繼承了所有的遺產，也算是對我那段悽苦歲月的補償了。
林甜甜是自殺的，剛好被我這抹意外死亡的靈魂佔據了身體。
在我將自己鎖起來的第七天，周昱白撬開了我的房門。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將自己鎖起來，可能是因為兩輩子積攢的情緒爆發了。
屋子裡煙霧繚繞，氣味有些難聞，周昱白一寸寸打量我, 確定我沒有受傷後，走向窗邊想開窗通風。
我看著他的背影, 平靜道：「我不是林甜甜。」
周昱白拉開窗簾的動作沒有停，沉聲道：「我知道。」
這次輪到我驚訝了。
「林甜甜自殺前我收到了她的遺書，送她到醫院的人也是我。」
「她從來都不讓我管她叫『麻子』, 但是我在醫院試探性地叫你，你沒有拒絕。」
原來周昱白不是大傻子。
周昱白轉身看向我，漆黑的眸色深沉。
「林甜甜願意在我身邊當警方的臥底，是因為她覺得周家跟徐家有利益勾結, 林甜甜的目標從來都不是我, 是徐州。」
「隻可惜周家跟徐家早就沒有了往來, 林甜甜看不到希望，所以選擇了結束生命。」
我閉上眼，我沒有資格對林甜甜的行為做出任何評價，她內心有多痛苦隻有她自己知道。
周昱白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個檔案袋遞給我：「這裡面的資料足以摧毀徐州, 我希望是由你交給警方，也算是了卻了林甜甜的遺願。」
我接過檔案袋, 鄭重點頭。
11.
被檔案袋裡的資料拉下水的不止徐州，還有崔莞。
崔莞早在這些年裡成了幫助徐州斂財的工具人。
徐州跟崔莞判刑的那天, 我特意化了憔悴妝, 在眾人面前裝扮成無辜的女兒。
法官的法槌落下的那一刻, 我看向徐州不可置信又懊惱的表情，心裡一陣痛快。
從法院出來時我感覺整個人輕松了不少, 我扭了扭頭，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 這時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
「麻子！」
聲線低沉悅耳，那股子慵懶痞氣的勁兒，化成灰我都聽得出來。
我轉頭看過去，周昱白站在我身後不遠處, 他單手夾著煙，嘴裡嚼著口香糖，痞笑著對我吹了個泡泡，像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但是他又是個給了我資料，又給我介紹了能讓徐州跟崔莞兩人牢底坐穿的律師的混蛋。
周昱白彈了彈煙灰，環視一周沒發現垃圾桶, 俯身用鞋底碾滅香煙，又將煙頭包裹在紙上塞進了口袋裡。
連煙頭都不會亂扔的好公民。
他真的, 我哭死。
周昱白從口袋裡掏出戒指盒子, 向我走近一點，然後就直挺挺地雙膝跪地跪在我面前。
雙膝跪地？
我還沒死呢, 就急著把我送走啊？
周昱白嘴角抽了抽：「哎喲臥槽，太緊張了，不好意思啊。」
說完就換了個單膝跪地的姿勢。
周昱白抬眸看著我：「周家從我父親那一輩就已經洗白上岸了，你繼續給警方當臥底也不會找到關於我的任何犯罪證據。」
他笑得一臉驕傲：「因為我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我當時正在馬桶上看這本搞笑黑道文《我那遵紀守法的黑道老攻》，劇情毫無邏輯，我無時無刻不想把文裡的老大周昱白毒啞了。
「【就」求婚現場變表彰大會, 就離譜！
我垂眸看著快要閃瞎我眼睛的鑽戒, 美色誤人，財色更誤人。
誰能拒絕這麼大一個冰糖塊？
反正我不能，我沒那麼清高。
周昱白用低沉的聲線說出了他準備的別致的求婚臺詞：
「隻要你願意嫁給我，我願意給你交七險二金。」
一想到我為了這場官司花掉了我三分之二的存款, 我的打工魂不允許我有絲毫的猶豫：「我願意！」
就這樣，我不止擁有了八位數的鑽戒，還擁有了七險二金！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