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了周燁十年,圈裡人都笑我是千年備胎。
他也笑:「保姆的女兒,玩玩可以,結婚算了。」
我攢夠失望,和顧家太子爺結了婚。
婚訊傳出,他不信,篤定我在欲擒故縱。
直到太子爺單膝跪地,為我系鞋帶的照片火遍朋友圈。
周燁慌了。
1
「魏苒,滾進來。」
周燁暴躁的聲音從公司內線傳來。
同事們紛紛朝我露出同情的目光。
我深吸口氣,拿起文件走進辦公室。
剛進去,迎面一支鋼筆擦臉而過,在我臉上留下一道細長的傷口。
這支筆,是我剛工作那年,花光三個月工資買來送他的。
我嘶了一聲,難堪地頓住腳步。
周Ṭú₍燁毫無所覺,語氣很衝。
「你當我這裡是垃圾回收站,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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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周我都沒上班,和顧璟川去民政局領證,加上婚宴,費了不少時間,所以請了年假。
沒有跟他說。
「周總,我按照流程跟人事部請假了。」
他怒極,將辦公桌拍得啪啪響。
「你是我的助理,你請假為什麼我不知道。」
因為我不想讓你知道,我在心裡回答。
嘴上卻說:「年假審批流程終端權限在人事總監那裡,還是你親自定下來的。」
我解釋得滴水不漏。
周燁被噎了一下,無比煩躁地質問:
「請假就請假,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公司很忙你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但那又怎麼樣呢。
一周前,周燁在酒吧喝醉了,給我打電話。
我已經睡下,卻還是爬起來去接人。
沒想到,意外聽到他跟人打賭。
「半小時內如果她不到,這一個月的消費,都我周燁買單。」
眾人哄笑,有不明真相的人起哄。
「周總,跟你那個小助理好事將近了吧?」
我落在包廂門把上的手頓住。
卻聽到周燁嗤笑一聲,隨意道:「保姆的女兒,玩玩可以,結婚算了。」
「咱們這種身份地位,總要找個門當戶對的才行。」
問話的人尷尬地笑了兩聲,識趣地轉移了話題。
包廂內推杯換盞。
我站在門外,徹骨冰冷。
原來,這十年,他不接受不拒絕的態度,都隻是玩玩啊。
那天,我關了手機,轉身離開,怕是讓他顏面盡失。
我內心苦笑,轉而收回思緒,低下頭,回他:「我知道。」
趁他再次發火前,脫口而出。
「周總,我打算離職了。」
2
這回,換他愕然。
片刻後,周燁無比復雜的視線落在我身上,開口就是冷嘲熱諷。
「行啊,學會耍脾氣了,是我平時對你太好了是吧,在這跟我擺臉色?」
我平靜地搖了搖頭,遞過手中文件:「這些報銷單,還麻煩周總籤字。」
他滿不在意地接過,越看臉越黑。
看到最後,抓起最後一頁舉起來問:「你什麼意思?真要走?」
不大的 A4 紙上,抬頭清晰地寫著「離職申請書」五個大字。
我點點頭。
卻在下一秒,申請書被他直接撕毀,扔了我一臉。
碎片紛飛中,氣氛冷到谷底。
「翅膀硬了,連罵都不能罵了,還學會用離職威脅人了。」
從頭到尾,他都不相信,我是真的打算離開周氏。
見我始終不說話,他胸膛起伏,看向我的眼神中滿是冰冷。
看樣子氣得不輕。
我嘆氣,彎腰把碎片扔進垃圾桶,又把鋼筆撿起來放回原位,隨後笑得恬靜。
「周總,按照提前一個月申請離職的流程,我已發送了郵件,並抄送人事部,這段時間,我會認真做好交接,您放心。」
如果可以,我很想盡快走。
周燁實在不是一個很好伺候的老板。
陪他創業期間,我不止一次充當出氣筒、撒氣包,漸漸地也就明白,他其實是外強中幹。
如今我既然打算跟他斷開關系,就不會再忍受他的態度。
周燁拍桌而起,極盡嘲諷。
「魏苒,別太拿自己當回事。」
大概是我舔了他十年,從未像今天這樣跟他對著幹。
一時間,周燁接受無能倒也理解。
「ŧù⁽周總,我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離職也是我深思熟慮後的結果,還希望您能尊重我的選擇。」
他面色變幻莫測,最後朝我罵了一聲滾。
3
我和周燁高中就是同學。
他很優秀,習慣了眾星捧月。
那時候我很自卑,唯有喜歡他用盡了全力。
他打球我送水,談戀愛我送情書,就連跟女朋友吵架,都是我去當說客。
他的前女友們看我的眼神,至今我還記得。
鄙夷又高高在上。
後來我們讀了同一所大學。
他似乎也習慣了我的忙前忙後,從未說過拒絕,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我的照顧。
直到大學畢業那年,他家道中落,母親住了院,我又忙前忙後地送飯照顧。
住院部門口,他也曾感動地對我說:「魏苒,有你真好。」
就是這麼一句話,支撐我陪他一路摸爬滾打,救活了周氏。
沒承想,我和他,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天。
周燁女朋友換得比衣服還快,第二天就帶了新晉小花祝馨來到公司。
我進去送果盤時,祝馨笑得甜膩,偎在周燁懷中親熱,見我進來,也絲毫沒有收斂。
我放下果盤準備出去,祝馨突然指著我,對著周燁撒嬌:「當你的助理薪水這麼高嗎,竟然帶著市中心一套房上班。」
眼神裡有著止不住的豔羨。
我順著她的目光落在左手無名指上,臉突然就燒了起來。
這是今天早上出門前,顧璟川給我帶上的,說是婚戒。
我和他結婚倉促,除了領證,所有流程都從簡,沒想到他還記得婚戒的事。
我不好意思拒絕,便帶著來了公司。
如果祝馨不說,我還真沒有看出來,竟然有這麼貴。
但我的私事,自然沒有跟外人解釋的必要,隨口說了句「路邊買的」,就準備出去。
卻看到周燁臉色漸沉,一字一句地開口:「為什麼戴戒指?」
隱約有種風雨欲來的壓迫。
祝馨笑著捶了他胸口一拳:「還能為什麼啊,弄不好是男朋友送的呢。」
還真被她說中了。
我扯了下嘴角,算作默認。
卻在走到門口前,身後傳來驚呼,一股大力突然將我扯著後退。
我踉跄轉身,卻看到,祝馨跌落在地毯上。
而周燁掐著我的手臂,聲沉如水:「男朋友送的?」聽得出咬牙切齒。
我站穩,用力推開他的手,沉默了半分鍾,最終抬頭和他對視。
「不是男朋友。」
他的臉上微不可察地閃過一絲輕松,卻在聽到我說,「是老公送的」這句話後,勃然變色。
4
周燁怎麼說也是在商場摸爬滾打了十年的人,調整表情很快。
他先是姿態隨意地抬起手,痞氣十足地松了松領帶。
我聽到縮在角落裡的祝馨,極低地舒了口氣。
可隻有我,從他細微的動作中判斷出,這是他暴怒的前兆。
果然下一秒,他猝不及防抬腳,狠狠踹向了一旁的玻璃茶幾。
咣啷一聲。
鋼化的玻璃在他的暴虐下,狠狠砸向地面,連著樓板似乎都跟著震顫,引得辦公室外的人紛紛駐足偷看。
他似乎仍覺得不夠,轉身又掀翻了果盤,切好的水果滾落一地,又被他來回走動踩了個稀巴爛。
我垂下眼皮看了一眼,忍不住在內心哀號。
【早知道剛剛不切火龍果了,剛換的地毯又報廢了。】
周燁發泄完,重新在我面前站定,有些不耐。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身邊連個公蚊子都沒有,你和誰結婚?」
「周總,這是我的私事。」
似乎沒有想到我會這麼說,周燁愣了一下。
「哎呀,何必發這麼大的火,快消消氣。」祝馨適時插話進來。
她憐憫地看著我,「你也真是的,快跟你老板道個歉不就完了。」
我沒說話,朝她扯出一抹苦笑。
周燁有這麼多任女朋友,她是第一個用這種眼神看我的,其他的無一不是充滿敵意。
那時候,周氏岌岌可危。
我陪周燁去談的第一個客戶,就遇到了他的前任。
她對我敵意最大,鬧著要周燁講講我是怎麼一步步舔到他身邊的。
周燁心高氣傲,不肯說。
是我,一杯杯烈酒敬下去,又自我嘲諷調侃,把臉丟在地上給他們踩,逗樂了一大桌子人。
烈酒不要命地灌下去,沿著食管灼燒了一路。
我本來就有腸胃炎,當晚就難受得死去活來入了院。
後來籤約儀式上,那位前任譏诮地拍著我的臉:「希望你的付出,都值得。」
我還記得,這件事後,周燁送了我一條純銀手鏈,算作補償。
並不貴,可我一直沒舍得戴。
在愛他這件事上,我傾盡了全力,但他似乎並不想要,也就無所謂值不值得了。
「周總,沒事的話,我先去忙了。」
周燁看著我,忽地嘖了一聲。
「魏苒,這十年來你的私事不就是跟在我身後轉嗎?你哪來的時間認識其他男人。」
原來他不是不明白我的心意,隻是不想明白。
我沒搭話,撿起地上的果盤就要走。
周燁冷冷開口:
「行,今天不說出個所以然,隻要你敢走出這個門,就給老子立馬離職滾蛋。」
他說得輕描淡寫,好似對我十年付出蓋棺定論。
半晌後,我點了點頭,平靜道:
「好。」
工牌被我重重扔在辦公桌上。
「我也覺得很厭煩,還請周總通知下人事部,幫我辦理手續。」
剛出門,身後傳來周燁怒砸東西的聲音。
我沒回頭,直接來到了工位。
5
人事部已經派了人上來。
離職手續辦理得很快,畢竟老板發話,他們不得不高效。
事畢,我和總經辦同事一一道別。
因為早就做好準備要走,工位上幹幹淨淨。
那條純銀手鏈被我從收納盒裡拿出,反手扔進了垃圾桶。
走出周氏的那一刻,說不辛酸是假的。
我眯著眼回望曾經打拼過的地方,頂樓的周氏兩個字已經黯淡,風一吹,在我眼中漸漸模糊。
手機響了一聲,有短信進來。
顧璟川:【下班去接你!】
我:【不用麻煩了,晚上我回咱們家住。】
說到「咱們家」,我還略微有些不太習慣。
之前為了上下班方便,我租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
領證後就搬去了婚房。
但是和顧璟川是分房睡。
過了一會兒,收到顧璟川回復過來:【好,我在家等你。】
我吐出一口濁氣,拋開沉悶的心情,趕回公寓把最後一點行李打包。
等車的間隙收到周燁的消息。
【既然滾了,就別又哭著回來求我!】
【我不收留喪家之犬。】
我回他:【嗯。】
然後拉黑刪除,掐滅手機,世界終於安靜了。
回到家,剛進門,就看到顧璟川敞著大長腿,姿態隨意地靠在沙發上看報紙。
聽到動靜轉過頭來,朝我露出一個和煦的笑。
我不由想起外界關於這位太子爺的傳說。
都說他高冷禁欲,難以接近。
但這幾天相處下來,他給我感覺和傳說完全相反,體貼周到得不像話。
顧璟川見我發呆,笑著朝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
卻在我走近後,臉色微變。
「你的手怎麼了?」口氣中是滿滿的緊張。
我被問蒙了,低頭去看,手背上粉彤彤一片,像被人打了。
「是火龍果的果汁,不小心蹭到了。」我尷尬地搓著手解釋,小聲嘀咕,「明明已經洗過好幾遍了。」
顧璟川無奈道:「是我太過緊張了,知道的是你去上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去了什麼龍潭虎穴,昨天臉上就帶著傷回來。」
聽得出他在揶揄我。
我幹脆轉移話題,把離職的事跟他說了下,省去了中間細節。
顧璟川取出碘伏棉籤,幫我的臉消毒。
極低地嗯了一聲。
他靠得近,呼出的氣息盡數打在我的耳朵上,有些曖昧。
我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脫口而出。
「顧璟川,跟我結婚你後悔嗎?畢竟……我媽媽以前給人做保姆。」
問完我就後悔了。
這幾天,周燁的那句,「保姆的女兒,玩玩可以,結婚算了。」
一直壓在我心頭,無人可以訴說。
可能是眼前的氣氛溫馨,這才會口不擇言了。
我正要說「算了,隨便問問」時。
顧璟川將棉籤扔進垃圾桶,順手就揉了揉我的頭頂。
「我以為,人分三六九等,是清朝的事兒了。」
說得很是雲淡風輕。
那一瞬間,我明顯感覺到一股暖意湧上四肢百骸。
甚至逐漸衝淡了周燁那句話帶給我的冷意。
心頭頓松。
我撲哧笑出聲:「清朝可不背這口鍋。」
他看我笑,也跟著笑。
好像無形中,我和他的關系又親近了一些。
6
第二天不用上班,我放任自己睡到十點。
醒來就看到手機上有幾十條未接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