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如玖替晉鞅擦幹額頭的汗漬,收回手後無奈嘆口氣道:“陛下若是再犯,我明日便搬去鸞和宮,好歹眼不見心不煩。”
“百日尚未到,久久怎可離開我的身邊?”晉鞅忙握緊她的手,滿臉求饒道,“再說即便你去了鸞和宮,我便會日日跟著過去,你怎麼會看不見我?”
見他一張俊美的臉蛋做出討好賣乖的表情,顧如玖繃著的臉再也維持不住,一下子便笑了出來,她伸出左手輕輕捏了一下晉鞅的臉蛋,垮下肩膀道:“陛下,身為天下之主,你怎可對我用美人計?”
“隻要能博佳人一笑,別說讓我用美人計,讓我用醜人計又有何妨?”晉鞅湊過頭,在顧如玖臉上偷了一個香吻。
然後俊美的臉蛋,就被顧如玖用手狠狠搓了一下,“陛下的臉越來越厚實了,也不怕別人笑話。”
然後屋裡伺候的人齊齊垂首後退一步,以示他們什麼都沒聽見,即使聽見了也當做沒聽見。
“我疼愛自己的寶貝,誰會笑話?”晉鞅任由自己的臉被顧如玖搓來搓去,然後笑著伸手環住她的腰肢。
“真是……”顧如玖見他的臉被自己搓得有些發紅,還頂著一臉傻笑,心裡就像是是被吃下了一顆熟透了的冬棗,甜膩酸軟。又像是喝下一杯酸甜的熱橙汁,心中暖暖的,滿滿的。
“皇後娘娘,請容奴婢多一句嘴,”白賢小聲道,“陛下見午時已過,擔心你餓著肚子等他,所以急匆匆的往回趕,這才熱出了一身汗。”
“要你多嘴,下去。”晉鞅瞪白賢一眼,把下巴抵在顧如玖的肩頭,“你別聽他胡言亂語,我隻是方才一時忘了,所以才走得快了些。”
“陛下,”顧如玖輕輕撫著晉鞅的後腦勺,微笑著小聲道,“我前幾日看到一個小說話本,裡面的故事很有意思,陛下要聽一聽嗎?”
晉鞅仍舊膩在顧如玖身上:“什麼故事?”
“故事寫了一對非常恩愛的夫妻,這對夫妻中,娘子的身子不好,所以想讓丈夫納一個妾侍回來照顧他。但是她那位做將軍的夫君卻立下重誓,兩人雖然不是同月同日生,但求同月同日死,他不要妾侍,不要任何人,隻求她的陪伴,若是她不在了,他便陪她一起到黃泉路上走一遭。”
“將軍說,娘子你身體不好,若是沒有我陪著你,誰來照顧你?”
“於是他的娘子再也不提納妾之事,夫妻二人恩愛如蜜,然後相互約定一起活到九十九,若是有人失言,另外一人絕對不會獨活。”
“後來邊疆戰事起,將軍帶兵御敵。他的娘子在家等啊等,等了一年又一年,三年後,邊疆傳來書信,原來將軍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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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娘子不哭也不鬧,給自己換上最美的衣服,戴上最美的首飾,然後喝下毒酒,躺在了她與將軍曾經生活過的房間裡。”
晉鞅怔忪的坐直身,看著顧如玖沒有說話。
“陛下,”顧如玖對他溫柔一笑,“若是摯愛沒了,剩下一個人活著又有何意,不如黃泉路上並肩同行,彼此不孤單。”
“久久!”晉鞅狠狠的把她擁進懷中,就像是要她把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再也不再分開。
“我會陪伴久久一起活到一百歲,絕不會比久久先走一步。”他眼眶微微發熱,但是說出的話,卻無比的鄭重,“朕日後一定會好好顧惜身體,就算是為了你我,也會好好活著,健健康康的活著。”
白賢看著相擁的帝後二人,眼眶微紅,朝其他人招了招手,然後無聲無息的退下。
御醫們都說陛下身體先天不足,恐不宜長壽,但是如今陛下有皇後有天下牽掛,又怎麼舍得,怎麼忍心先於皇後而去?
他拿袖袍偷偷擦了擦眼角,轉頭見何明在看自己,一甩拂塵,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站到了一邊。
何明這次沒有跟他嗆聲,兩人分立於大門兩邊,恭恭敬敬的垂首站著。
“太後娘娘,”劉姑姑跪坐在太後面前,把顧如玖在紫宸殿講過的那個故事,在太後面前又說了一遍。
太後聽了過後,沉默良久,才道:“世間真心難得,我兒比我幸運。”
“想來出雲真人真事神機妙算,”劉姑姑道,“陛下與皇後娘娘,真是彼此的吉星。”
太後微微一笑:“但願如此吧。”
她扭頭看著窗外,這一生她都體會不了這種超越生與死的感情,但是若久久與皇帝真能好好過一輩子,她也算是了無遺憾。
大長公主府,德宜大長公主特意叫來自己的嫡長孫與孫媳過來與她一起用晚膳,用完晚膳以後,她開口道:“孫媳與皇後娘娘可曾有往來?”
“孫媳未出閣前,與皇後娘娘隻願得上是泛泛之交,並未有太多往來。”司馬玲不緊不慢回答道,“顧家與我們司馬家往來向來不太多。”
“嗯,”德宜大長公主點了點頭,“這我倒是聽說過,不過聽說這位皇後娘娘是個好相處的人,明日我進宮去見太後與皇後,你也隨我一道去吧。”
司馬玲回頭看了眼夫君沈清河,然後點了點頭。
察覺到嬌妻看了自己一眼,沈清河道:“祖母,孫兒與顧之瑀同部門為官,倒是覺得這位顧世子是個十分有才幹之人,我任職以後,他對我照顧頗多,可見顧家不是心胸狹窄,無端遷怒之家。”
德宜大長公主冷聲道:“他倒是敢?!”在她看來,顧家不過是靠著家中出了一個皇後,才滿門封爵。便是司馬家三房與顧家有什麼齷蹉,他們家娶了司馬家的姑娘,顧家也不敢把氣撒在他們沈家以及她這個大長公主頭上。
見祖母這般反應,沈清河面色微僵,然後解釋道:“顧家滿門清貴,自然不是這等人。”
“不是便最好,”德宜大長公主微微點頭,“既然如此,你們便回自己院子吧。”
出了主院,司馬玲長長呼出一口氣。
見她這樣,沈清河便笑著道:“祖母雖然威嚴了些,但卻是個極講理的人,你不必害怕。”
“我知道,隻是我與祖母相處的時間僅僅兩日,所以有些緊張。”司馬玲笑了笑,並沒有露出什麼不高興的神情。
但是她心裡清楚,這個德宜大長公主並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人。好在她是祖母,而不是婆婆,不然這般相處下去,她可受不了。
清晨,一縷晨光從窗戶的縫隙裡偷溜出來,顧如玖緩緩睜開眼,就看到晉鞅坐在床頭偷偷看她。
“久久醒了?”晉鞅見她醒了,彎腰在她額際輕輕一吻,“我讓御膳房準備了你喜歡的早膳。”
顧如玖揉了揉自己的腰,在床上滾了滾,不願意起來。昨天晚上某人為了證明自己體魄強壯,愣是折騰到很晚,害得她現在腰腿酸軟,根本就不想起床。
見她這樣,晉鞅感覺連人帶被子把她抱了起來,然後讓顧如玖摟著被子坐在他膝蓋上:“今日沒有朝會,我陪你玩耍。”
“今日大郎政務不多,我可是有事推不掉,”顧如玖覺得自己現在的造型有點像蠶寶寶,於是在晉鞅身上蹭了蹭,“德宜大長公主與平郡王世子妃今日要進宮拜見。”
“他們來做什麼?”下巴在顧如玖發頂蹭了蹭,晉鞅伸出手摸著她如絲綢般順滑的青絲,“那等會我陪你一起見他們,免得你一個人無聊。”
“好啊,”顧如玖見他把玩自己的頭發,就伸出手臂去撓他的下巴。
“小心冷,”見她白皙細嫩的胳膊從被子裡伸了出來,晉鞅伸手又把她胳膊塞回去,“看來我還是要先給你更衣才行。”
“大郎是擔心我冷,還是……”她伸出一雙手臂,環住晉鞅的胳膊,“還是舍不得我的胳膊被別人看見。”
細嫩柔滑的手臂接觸到脖頸的皮膚,晉鞅隻覺得自己脖子酥酥麻麻,恨不得當即便把懷中人吃幹抹淨,關起來誰也不給看。
“知我者,久久也。”晉鞅把人抱回床上,然後讓她躺好,自己轉身去給她拿衣服。
“那大郎也要記住,”顧如玖把頭伸出床外,對晉鞅道,“大郎身上的一絲一毫,我也舍不得別人看了去。”
晉鞅抱著顧如玖的衣服走回床邊,蹲下/身平視著她的雙眼,點了點頭:“好。”
盯著他的雙眼看了片刻,顧如玖笑了,猛地伸手去抱晉鞅。
“砰!”晉鞅的下巴撞在床沿上。
兩人對視一眼,晉鞅捂著下巴,顧如玖瞪著一雙無辜大眼,然後看著彼此傻笑起來。
☆、第56章
“大長公主,請往這邊走。”藍衣太監躬身在前引路,德宜大長公主走下馬車,伸出手讓孫媳扶著,慢慢往前走。
走出一段距離後,她放緩腳步,有些疑惑道:“這似乎不是去鸞和宮的路”
“回大長公主的話,皇後娘娘現在居住在紫宸殿,”藍衣太監轉身,朝德宜大長公主拱手道,“所以才走這邊的路。”
“紫宸殿?”德宜大長公主微微皺眉,有些不贊同道,“我晉家早有祖制,皇後居鸞和宮,皇後怎麼如此不懂規矩?”
當初她有心把自己的孫女送進宮做皇後,結果在她暗示下,周氏卻半點反應也沒有,無奈之下,她隻好讓孫女與李家的公子訂了婚,但是心裡卻有些不太暢快,現在見帝後成婚近三個月,皇後還居住在鸞和宮,於是對皇後就更加不滿了。
引路的藍衣太監聽到這話,頭埋得更低,轉頭沉默的繼續在前面帶路,隻是臉上殷切的笑意淡了不少。
司馬玲偏頭去看這位祖母,隻見她衰老的容顏中,還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倨傲,銀白的發絲中,奢華的金飾就像是被寒冰凍過,帶著絲絲化不開的寒氣。
進了乾坤宮,藍衣太監直接把她們往紫宸殿的方向引,司馬玲注意到一路上有很多肅立的龍禁衛,直到靠近紫宸殿大門方向時,那些龍禁衛才由大力太監替代。
這些太監的服裝與其他太監略有不同,深藍色的太監服上不僅繡著飛鳥,腰間還佩了彎刀。若不是他們面白無須,又戴著太監專用的帽子,司馬玲幾乎要以為他們是宮中的帶刀侍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