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外面的禁衛軍們也不管他們怎麼鬧,從頭到尾都嚴謹的守在門外,不讓任何可疑的人物進出。
就在這個時候,裡面有兩個舞姬打了起來,一個罵賤人,一個罵表子,扯頭發抓臉,鬧得不可開交。
這些民間藝人沒有不識字,又接觸過各種人,罵起人來便毫無顧忌,什麼話難聽就罵什麼,粗鄙到了極點。
守在外面的管事太監聽不下去,走進屋內訓斥道:“鬧什麼,不要命了?!”
見管事公公進來,扶搖先是狠狠抓了對手一把頭發,才推開人。
注意到她這個動作,管事太監的臉頓時沉了下來,民間來的就是不懂規矩,若是別人見他說了這種話,早就收了手,哪還有人敢趁著機會再抓一把?
在看這個動手的舞姬,雖然發髻散亂,身上衣衫也皺皺巴巴,但是管事太監一眼就認出此人就是民間藝人中相貌最出眾的扶搖。見慣宮中各色人物的太監自然清楚扶搖抱著什麼心思,當即便冷笑道:“扶搖姑娘,你進宮後,沒人教過你規矩嗎?”
恃美行兇,也要看有沒有人欣賞這份美才行。
不過是雜草堆裡飛出來的野山雞,也敢妄想,當真是可笑。
“宮中吵鬧,不講規矩,先打十板子長長記性,”管事太監語氣平靜又輕和,但是說出的話卻讓在場每個人不寒而慄。
他伸手指了指扶搖:“捂著嘴,拖下去,別驚擾了貴人。“
十板子雖然不會要人的命,但是對於跳舞的扶搖來說,確實毀了她吃飯的手藝。舞姬最重要的就是腰軟體柔,這十板子下去,扶搖不落下殘疾已經算好命,更別提跳舞了。
扶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捂住了嘴,周圍左右人噤若寒蟬,沒有任何人為她求情。
被拖出院子帶到刑房,第一板子落到她身上時,她想尖叫,卻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因為她的嘴被堵住了。
十板子打完,她已經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運氣好,能保住一條命。”行刑的太監看起來滿臉橫肉,眼神渾濁又瘋狂,“今天是陛下萬壽,不宜鬧出人命,不然你這樣的,不用十板子就不剩一口氣。”
Advertisement
扶搖肩膀抖了抖,滿臉涕淚,哪還有京城第一美人應有的樣子?
“行了,我這完事了,把人拖出去,”行刑太監點了一支旱煙,吧嗒抽了兩口,居高臨下的看著扶搖,“仗著姿色便心存妄想的人太多了,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於是懷抱著麻雀變鳳凰美夢的扶搖,連讓陛下多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便被趕出了宮。
她躺在破舊的馬車上,想起盛舞時,那些貴公子們瘋狂的模樣,不甘的念叨:“我是京城第一美人……”
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怎麼可能淪落到這一步?
萬壽宴席正式開席,太後來露了面後,坐了沒多久就離開了。不過大家也不介意,因為近一年太後已經很少在人前露面,這次陛下萬壽,太後能出來坐一會兒,已經算是難得了。
壽宴講究的就是一個吉利,所以就連上桌的菜,也都有著十分好聽的名字,以及考究的擺盤樣式。
這頓飯吃得是君臣皆歡,至少沒有誰不長眼的站出來說不好,也沒有人鬧出什麼幺蛾子。
“角落的那位姑娘,似乎看過你很多次了。”顧如玖覺得那個姑娘有些眼熟,但是又不知道在哪看到過。
“坐那麼遠,長得是胖是瘦都不清楚。”晉鞅往顧如玖說的方向看了一眼,隻看到那邊坐著幾個女子,連相貌都看不清。
“雖然她是胖是瘦我不知道,但是她的目光我卻能感覺到,”顧如玖朝站在旁邊的白賢招了招手。等白賢躬身站在自己面前後,她小聲道,“那邊角落裡坐著的碧衣姑娘是誰?”
白賢抬頭看了一眼,便小聲道:“娘娘,若是奴婢沒有認錯的話,那位姑娘是太僕寺卿家中的千金。”
“原來是那位幫過陛下的田小姐。”顧如玖了然的點頭,田碧月的名字是她示意加進去的,因為對方幫過晉鞅,所以她也就借此機會,提一提田碧月的身份。若是田碧月有意再嫁,參加過萬壽壽宴也能成為一項談資。
不過這位田姑娘看晉鞅的眼神,確實過於明顯了些,明顯到她想忽視都不太容易的地步。
“是她啊,”晉鞅淡淡的應了一聲,然後道,“我竟是記不起她長什麼樣了。”
顧如玖笑著轉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很快對方的視線似乎收了回去,而後顧如玖再也沒有感覺到有人掃視著她跟晉鞅。
萬壽宴結束,眾人再行大禮,又三呼萬歲後,才退出了昭陽殿。
沒有了講究卻無法自由自在說話做事的壽宴,晉鞅與顧如玖兩人就十分悠闲的坐在一起作畫習字。
顧如玖畫了一幅山清水秀圖,晉鞅便在上面題了字,並且還在上面蓋上了兩人的印章。
“在你不知道我心意前,我曾經設想過,若是你作畫我題字是什麼樣的感覺,事實上想象出來的東西,比不上實際存在,”晉鞅攬著顧如玖的肩,看著她在紙上畫上了一隻憨態可掬的狗,便笑道,“久久喜歡狗?”
顧如玖搖了搖頭:“看看還好,不過我大概不會成為好主人,所以不打算養。”
晉鞅頓時打消了心中的打算,然後看了眼窗外,太陽已經西移,天際紅霞漫天。
他暗含期待的看著顧如玖,但是對方神情如常,似乎與平日沒有什麼不同。
“陛下,你再看什麼?”顧如玖摸了摸自己的臉,“是哪裡不對嗎?”
“沒有,”晉鞅笑了笑,伸手替她把臉頰旁的碎發夾在耳後,“我隻是在想,如果你喜歡看狗,不如讓人養幾隻狗,你有興趣了便去瞧瞧。”
“還是算了,”顧如玖放下畫筆,歪頭打量著自己畫的貓,然後搖頭道:“我畫活物的功底不如靜物。”
“我覺得都挺好,”晉鞅叫來何明,讓他把顧如玖畫的兩幅畫好生裝裱起來,然後掛去自己的書房。
“你的書房有大臣進出,掛這些畫會不會有些不妥?”顧如玖有些失笑,“不如就掛在我們的屋子。”
“你說得對,屋子裡也該掛一幅,”晉鞅點頭道,“那把貓戲圖掛房間,把高山流水圖掛在書房。”
見他如此堅定,顧如玖隻好答應了。
然後帝後二人又用了一頓晚膳,晉鞅看著外面已經黑下來的天色,眼神微微黯了下來。
“吃得有些撐,”顧如玖走到他面前,“陪我走走吧。”
“好。”晉鞅溫和一笑,任由她把自己拉起來。
路過鸞和宮時,顧如玖停下腳步,指著鸞門口掛著兩個大紅燈籠的鸞和宮,“我記得前些日子讓人搬了些書到這裡,陛下陪我去翻找翻找。”
晉鞅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空,連月亮都沒有,“時辰不早,不如明天我再陪你來找。”
“今日事今日畢,走嘛走嘛,”顧如玖拉著晉鞅的袖子晃了好幾下,晉鞅便不由自主的跟著顧如玖走到了宮門前。
到了鸞和宮門口,他才看到宮門虛掩,守在門口的太監也不見了人影。
他皺了皺眉,鸞和宮伺候的人,竟如此懈怠?
突然宮門緩緩打開,當他看清裡面的景象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晉小鞅【偷偷看】:久久沒有給我準備生日驚喜,伐開心,伐開心
久久:靜靜的看著你假裝大度實際非常在意的樣子。
晚安,明晚見~
感謝以下大大的霸王票支持:
☆、第78章
夜色下,綠樹垂影,仿佛像是世間最美麗性感的妙人披上了朦朧的紗衣,似夢似幻,美得不可思議。
樹上掛著一盞盞精致的彩燈,有像鮮花的,有像動物的,還有像月亮星辰的,每一盞燈都不太大,但是掛在樹枝上,卻仿佛營造出了一個美麗夢幻的美好世界,讓人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感。
晉鞅想起幼時錦州舉辦了一次盛大的上元燈節,他被關在王府,直到等會結束,也沒有機會看到外面究竟是何等盛況。
後來聽去過的弟弟說,外面的燈做成什麼鮮花模樣,做成什麼小狗小兔子模樣,心裡也曾偷偷羨慕過。不過當他慢慢長大,成為了大豐的帝王,在宮中見識了各種精致華美的燈盞,不知道比錦州那種小地方的燈盞漂亮講究多少倍。
可是當他今天看到鸞和宮中掛著的彩燈,才恍然記起,當年自己曾對顧如玖說過,錦州的燈會上曾有什麼東西,他訴說的內容,都是幼時記憶中二弟所說的那些。
燈會上的熱鬧,那些憨態可掬的動物燈,還有道路兩旁的小吃,都成了他幼時幻想中感興趣的東西。
隻是他漸漸的長大了,對幼時的記憶也扔在腦後,跟久久提起這事,也不過是當做一件有趣的談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