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駱悅人從他身邊視若無睹地走過去。
沒兩步,又被他扯回來,聲音冷冷的。
“我是空氣?”
駱悅人有些輕微近視,但坐班級前排,不怎麼影響,平時也不喜歡戴眼鏡。
看清梁空後,微怔了下,這麼解釋。
他點點頭,懶笑說,行。
隔周升旗儀式,駱悅人特地從家裡把很久不用的細框眼鏡帶著,揣在兜裡,剛下樓就見理科班方陣裡那一抹惹眼到不行的藍發。
是真的行。
自然不止她一個看到,文科班磨磨蹭蹭站好隊,男女比例也逐漸趨向平衡,女生們陸陸續續往前挪步,三五成群的竊竊私語裡都在驚嘆他多適合藍發,拽得要死,帥得要命。
教導主任看了也直呼要命。
請他去喝茶。
那陣子學校隱隱有聲音說看見她放學上了梁空家的車,但沒人信,沒想到教導主任也沒信,先入為主覺得梁空這個混球在欺負好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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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政教樓,駱悅人手指微微發潮,喊住他:“梁空。”
他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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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頭發,是因為我嗎?”
“你猜呢。”
駱悅人沒猜,她把兜裡的細框眼鏡掏出來,規規矩矩戴在秀挺的鼻梁上,一時手忙腳亂,鏡腳偏墜,她慌忙用手指扶住。
“我以後會戴眼鏡的,我會看見你的。”
他躬身靠近,初升的晨曦屏藏在身後,臉龐匿於朗曜金芒。
駱悅人瞧不真切。
隻聽到俯近她的那道聲音,低低疏疏問:“駱悅人,你看清過嗎?”
後來他把頭發染回來,鬢角剃短,更顯囂張戾氣。
駱悅人再也沒有忽略過他,無論人海如何茫茫,她一定能找到他的身影,她也習慣去找他的身影。
……
梁空會參加高考,非常令人意外。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也沒有什麼好意外的,剛好他闲,感受一下國內的高考,就當體驗。
他跟駱悅人分在一個考場,在高祈的學校,隻是文理有別,分在校區兩端。
六月份的瀾城,已經有了暑熱的預兆,太陽高懸。
連續兩天,梅惠和駱文謙都是親自接送,門口人太多了,駱悅人也沒有機會見到梁空。
前天晚上,她跟梁空約定好,考試結束在國高的讀書角見。
害怕影響後面的考試,班群裡沒有聊考得怎麼樣,家長也不敢問。
最後一場英語結束,交卷鈴響起,駱悅人快速收拾桌面文具,等老師收走卷子,第一時間跑出了教室。
整個校園喧嚷嘈雜,或失落或激動地三兩結伴聊天,像無數人的青春在同一時間定格,又或者是升華。
匆匆下樓的時候,駱悅人聽到旁邊有女生忽然大哭,有朋友問她怎麼了,她抹著眼淚說覺得又難過又開心。
駱悅人眼睛也跟著酸了一下。
人生很長,未來還有無數考驗,還有無數次要交答卷的時候,但隻有這一次,是高考,是十八歲,獨有的虔誠和敬畏。
下樓的時候,駱悅人甚至忘了駱文謙和梅惠還在校門口等她,她非常著急,想見梁空,想跟他說自己發揮得很好。
讀書角的紫藤已經過了花期,藤蔓垂落,綠蔭匝地,她一路小跑過去,跟熱到一臉不爽、拿著手持小風扇的梁空分享這個消息。
說完,她下意識問:“你呢?”
梁空把風扇掉個頭,倏的朝她吹:“熱死了。”
她額前的細軟碎發順風揚起來
駱悅人伸手把風扇頭擰回去,對著他,生怕這大少爺熱出毛病來:“那你吹,我請你吃雪糕吧。”
梁空食指和拇指圈一個圈,朝她額頭上一彈。
“考試考傻了是吧,你爸媽還在外面等你。”
“哦,對哦!”駱悅人恍然大悟,“晚上還要出門吃飯,我爸爸定了餐館,那我今天晚上就出不來了。”
梁空沒想到晚上會接到駱悅人的電話。
“不是說晚上出門吃飯?”
“嗯。”她聲音軟軟潮潮地應,“已經吃過了,你呢。”
梁空一本正經又冷冷淡淡:“沒吃,餓著呢,有人說請我吃雪糕。”
“雪糕又不……”能當飯吃,她聲音漸小,意識到自己就是說要請他吃雪糕的人。
“那現在可以請你吃雪糕嗎?”
他聲音不正經的懶,帶著點笑意:“可快點吧。”
今天晚上是某個酒吧開業三周年慶,自家的場子,梁少爺自然是帶著一幫狐朋狗友去捧場。
他問駱悅人來不來。
“嗯。”
她聲音綿軟得過分,聽著像哭過。
梁空走不開,今晚黑莓樂隊有Live,好一陣沒碰過架子鼓,打算暖場環節先練練手。
“你準備好了給我發條信息,我叫人去接你。”
話下意識脫口而出。
“你怎麼不自己來呀。”
電話兩頭皆是一愣,梁空先出聲:“你再說一遍。”
駱悅人細辨不出他的語意,隻覺得心髒像泡軟了,懸浮著似的,連同聲音也發虛,搭上她此時綿軟的音質,稍結巴地說著話,聽起來比撒嬌還像撒嬌。
“我,我不是……就是,你有的朋友我不是很熟,我不……”
梁空接下她的支支吾吾。
“就跟我最熟?”
她軟軟應:“嗯。”
停兩秒,那邊的暖場曲前奏已經響起。
梁空的聲音,穿過音樂節奏,有種石破天驚的狂妄,直直的:“等著,我來了。”
駱悅人到後門,先去小超市的冰櫃裡買了一隻草莓味的可愛多,附近熟人多,駱悅人走到另一條偏僻些的路口,才看到那輛通體黑色的重型機車,停在路邊。
車上的人一身寬松黑T,長腿支地,將同色的頭盔掀了,露出一張冷峻不羈的臉來,如墨的額發輕輕搭下來,眼眸凜凜似燦星。
他骨相優越,越是晦暗不明的環境,越是能看出他五官底子裡那股亦正亦邪的氣質。
駱悅人穿著淡藍色的小飛袖裙子,未及膝,棉麻質地,小跑起來有種蓬軟感,快到梁空面前才停下步子。
她知道他為什麼不願意自己來了。
原來還需要這大少爺自己開車,他那樣嬌氣怕熱,真是為難他了。
“吶,草莓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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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獻花一樣,把那支粉紅色的可愛多舉到他面前。
梁空接過去,另一手把掛車頭上的女士頭盔丟到駱悅人懷裡,提前說明:“我可沒給女生買過頭盔啊,項曦對象的,借給你戴。”
“哦。”
他好像真的有很多面,紈绔不羈,也同樣……溫柔細心。
等梁空解決那隻可愛多,丟了包裝紙回來,她看到他短短鬢角的汗跡,還沒流下來,她想也沒想的,伸手用指尖抹去。
有一秒,他整個人都定住一般,她急忙抽回手的一瞬,梁空跨坐在車上,才側臉看來。
駱悅人心慌不已地用給自己戴頭盔的動作來回避他的視線。
可梁空有的是時間等她手忙腳亂地戴完,繼續看她。
頭盔風鏡是打開的,她不得不說點什麼:“我就是,忽然覺得,我好像老是在佔你便宜,我想對你好一點。”
她講話的樣子說不上直率,但永遠有一種不遮掩的坦誠,心無惡念,在是非面前,永遠自由,堅定,輕盈。
即使她骨子裡是腼腆內向的。
梁空喜歡這樣的駱悅人。
喜歡到什麼程度呢。
他很喜歡她,也很想跟她談戀愛,但比這些更重要的是,他希望她當一個快樂小女孩。
他心無旁騖地看著她,每一個眼神的起落裡都好像有無數話要說,可沒什麼好說的了,他好像就是運氣比較差,有大把時間的時候,缺感覺,好不容易有感覺了,沒時間了。
其實早就沒有時間了。
是他一直舍不得走而已。
“駱悅人,你別對我好了,你也給點便宜給我佔吧。”
她聞聲怔住。
梁空對上她懵懂的視線,抬手輕輕一下,敲落她的風鏡,噠一聲,四周閉合。
像他將她困住。
也像他被她隔絕。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章到都市,本章66個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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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1章 好山川
那天晚上, 駱悅人第一次看樂隊現場。
之前她隻看過梁空打碟,沒想到他架子鼓也玩得那麼好。
燈光在主臺區巡回,時不時會從他肩身帶過, 興起時,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炫技地轉起鼓棒,敲下關鍵一擊,現場節奏瞬間被帶進高潮。
尖叫吶喊, 人潮震跳。
而他,無論是垂著烏濃眼睫,還是目光冷淡地望著某個方向,身上始終有一種沉浸又不被融合的氣質。
某一瞬, 駱悅人捧著喝到一半的莫吉託, 忽然好奇, 問身邊正跟著節奏搖頭擺手的田願:“你聽過梁空唱歌嗎?”
田願愣了一下,鋪開手裡的折扇, 朝自己扇了扇說:“這個……沒有唉,得問問高祈之前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