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內。
裴景川坐在床頭，手裡捏著一隻蘋果，緩慢削皮。
蘋果切成一塊又一塊。
他看向病床上被打得滿身是包的白劍鋒，清冷問，“吃麼，伯父。”
白劍鋒對他有一種莫名的畏懼，梗著脖子道，“我現在不方便，就不吃了。”
“怕我下毒。”裴景川輕笑了一下。
笑意卻不達眼底。
白劍鋒開始冒冷汗，“那我吃點吧。”
冷冰冰的蘋果又硬又酸。
很難吃。
白劍鋒艱難的嚼著，摸不準今天裴景川來這裡的目的。
“你找我有事嗎？”白劍鋒問。
“沒事，來看看你。”
盡管是這麼說，但是白劍鋒依舊提心吊膽。
緊接著，裴景川說道，“順便來告訴你一件喜事。”
“什麼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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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是要跟白昕昕結婚了吧？
裴景川勾了勾唇，“你女兒今天把賭場賣出去了，得到的錢不夠還債，所以又往裡填了幾個億，才算平息了這場鬧劇。”
白劍鋒一愣。
巨大的衝擊力，讓他整個人死機。
嘴裡沒有嚼碎的蘋果，順著喉嚨裡滑，卡在裡邊，很快就堵住了他的呼吸。
當白劍鋒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噎住了。
他抓住床畔，坐起來咳嗽，幹嘔，憋得一張臉發紫發黑，劇烈顫抖。
裴景川冷眼看著。
無動於衷。
好久之後，白劍鋒終於吐出了那顆蘋果，但是心也死了。
他無力的躺在床上，老淚縱橫。
“到底是誰……裴景川，到底是誰把我害成這樣？”
裴景川嘖了一聲，“我也很好奇是誰，會是幫你炸死我的那個人嗎？”
白劍鋒瞳仁一縮。
他臉上溢出害怕的神色，一時間啞口無言。
裴景川露出笑，把他玩弄於股掌之中，“別緊張，我已經不介意那件事了。”
白劍鋒解釋道，“景川，我隻是對付姜音而已，根本沒有想過要傷你。”
裴景川冷嗤。
他溫溫和和的，喜怒不形於色，“嗯，我知道。”
白劍鋒問，“你跟姜音……”
“我跟姜音怎麼了？”裴景川抬眸，不怒自威。
白劍鋒屏住呼吸，“沒怎麼，我相信你有分寸，會好好待昕昕的。”
裴景川不動聲色道，“說起來，這件事你還得謝謝你的好女兒，如果不是她當時直接殺害了賭場的內奸，也不會引起這麼大的動蕩，間接幫你還了巨債。”
白劍鋒呆滯在原地。
他臉上的表情無比精彩，悔恨，憤怒，哀痛。
氣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裴景川慢悠悠的擦拭幹淨手指上的果汁，起身道，“伯父，保重身體，我先去忙了。”
打開門，就跟白昕昕撞個正著。
白昕昕強顏歡笑，“景川，你來看我爸啊。”
“嗯，情況應該不太好，你多用點心。”
白昕昕有點錯愕。
向來沉默寡言的人，今天怎麼無端關心起來了。
裴景川走後不久。
病房裡就傳來了打砸的聲音。
白劍鋒的怒吼震耳欲聾，髒話字字誅心。
……
接下來，要安靜好長一段時間了。
裴景川回到公寓。
因為最近謹慎，所以他連家政都沒請。
站在門口，裴景川的視線一點點的遊弋。
當時糾纏的場景歷歷在目，仿佛就在上一秒。
但一轉瞬。
裴景川回到現實，隻聞得到冰冷的空氣。
落差感令人窒息。
裴景川走進浴室，泡了個熱水澡。
葉楊打來電話。
“賭場的錢到了，怎麼處理？”
裴景川閉上眼，懶懶道，“捐了。”
“裴總，這筆錢可不小，你因為現在的情況隻能匿名捐出去，虧啊。”
“不虧，捐吧。抽一成出來，給你當獎金。”
葉楊馬上來勁了，“馬上去辦！”
掛斷電話，裴景川帶了點小心思，給姜音撥號。
姜音小聲問，“你可以給我打電話了？”
裴景川聽到她那小賊似的聲兒，心情就好了。
他勾起唇，“嗯，我主動打給你，肯定就是安全的。”
“哦。”
在一起的時候抵死纏綿，正經的時候又沒話講了。
裴景川不清楚她那邊的情況，就不說騷話了。
“白家痛失一個賭場，現在肯定會想辦法報復，或者是求背後金主填補漏洞，我已經穿插了我的眼線，要是他們跟金主聯系，我就能順藤摸瓜，知道那個人是誰。”
姜音心驚肉跳，“你手腳這麼快。”
“效率一般，我籌備了一段時間。”
姜音下意識道，“但還是好厲害，裴景川，你好厲害。”
裴景川又裝到了。
嘴角的笑容比AK還難壓，“嗯，還行。”
第177章 蓄謀已久
姜音問，“那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
裴景川收起笑容，“你什麼都不用做，好好學習就可以了。”
姜音心裡一暖。
“好。”
兩人冷靜下來，姜音語氣淡了幾分，“裴景川，董爺爺果然是想收我做幹女兒，但是我拒絕了，我不知道他有沒有不高興。”
裴景川，“沒關系，如果他因此拒絕做你的老師，我隨時去接你。”
“我覺得不至於鬧到那一步，但是失望肯定是有的。”
失望嗎？
裴景川隱約覺得，董燕青是憤怒大於失望。
董燕青向來做事就穩妥，而對於姜音卻好像事事都很著急。
不到幾個月，就對姜音資源傾斜，還想納入他董家名下。
裴景川總覺得他是蓄謀已久。
沉默片刻後，裴景川道，“我看了你的學習課程，再過個把月，你就完成了第一個模塊的學習，到時候我另外給你物色老師，從董老那退學。”
姜音有些猶豫。
怕裴景川這樣做，多少得罪人。
裴景川嗓音溫潤，卻帶著滲人的危險，“多出來的這個把月，已經給足他緩衝的時間了，你什麼都不用怕。”
他不怕得罪任何人。
隻求姜音平安。
……
掛斷電話之後，姜音抱著課本出去，見董薔薇在外面澆花。
她背對著問，“為什麼不肯做董老的女兒？”
姜音神色微凝。
她就站在原地，回答道，“為什麼一定要做？”
董薔薇有些嘲諷，“他那麼好的條件，你答應之後就一勞永逸，跟裴景川門當戶對，兩家聯合制霸松市和北城，誰都動不了你，結果你拒絕了，你覺得你很清高嗎？”
姜音腦子裡有一根神經被繃了一下。
“為什麼我做了董家人，裴景川就沒有外敵了，你的意思是，他最大的敵人是董爺爺嗎？”
董薔薇的手指緊了幾分。
“你這話要是讓董老聽見，可真要傷透他的心。”
姜音聳肩，“我隻是在分析你說的話而已，你為什麼要拿董爺爺威脅我，就這麼想要我不好過嗎？”
董薔薇臉色冰冷。
姜音繼續道，“明明不希望我做幹女兒，卻又對我道德綁架，董助理，你真的好擰巴。”
仿佛被人戳到了脊梁骨，董薔薇舉起水壺，朝著姜音的腳邊砸去。
水花四濺，打湿了姜音的褲腿。
董薔薇咬牙切齒道，“姜音，你遲早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姜音笑道，“不會，董爺爺隻能有一個女兒，那就是你，我不會跟你搶。”
憤怒瞬間變成呆滯。
掛在董薔薇的臉上。
姜音走後，董薔薇沉默半響，撿起地上的水壺。
背後，腳步聲漸近。
“薔薇。”董燕青嗓音醇厚，沒有起伏，“忙完了嗎？”
董薔薇將水壺放好，轉身道，“忙完了，我去拿拖把把這裡處理幹淨。”
說完就要走，卻被董董燕青給攔了下來。
“不用。”
董燕青依舊那副慈祥的模樣，然後拿起花盆，直接丟在地上。
瓷器碎了一地。
“薔薇，跪下。”
董薔薇抬起頭，眼裡閃爍著不甘。
“董老，我隻是在幫你勸她。”
董燕青冷哼了一聲，“你是我養大的，心裡揣著什麼，我比誰都清楚，我已經懶得再教育你了，跪吧，跪足五個小時。”
董薔薇拳頭緊握。
她不覺得自己有錯，但是心裡又很悲涼。
她無法跟董燕青僵持，於是聽話跪了下來。
董燕青卻道，“我打碎一個花盆，是做給你看的嗎？給我跪在碎片上。”
董薔薇身子一僵。
隨即又聽到他說，“不然你永遠不長記性。”
她聽話跪了上去，馬上就被瓷片刺破了膝蓋，鮮血直流。
但她沒有動，也沒有求饒。
就像是作對，董薔薇倒是巴不得自己的雙腿廢了，這樣也不至於那麼擰巴。
董燕青很滿意她此刻的溫順，轉身離開。
他找到姜音，眼裡含著笑。
“今天我們出去學習，怎麼樣？”
姜音並不知情後面的動靜，一心撲在學習上。
“好，董爺爺你等下，我去拿背包。”
董燕青攔住她，“不用，不需要什麼東西，直接走吧。”
……
學習完了之後，時間已經很晚。
她去買了點夜宵。
特意叮囑老板少放些辣。
董燕青好奇，“你不是愛吃辣麼，怎麼今天要少放。”
姜音笑道，“董助理不愛吃，她說吃辣吃多了腦子不好。”
董燕青眼睑微動。
他一直對姜音的拒絕耿耿於懷。
上車之後，董燕青見姜音雙手捂著夜宵袋子，窩在肚子上。
生怕它涼了。
“小姜，你是在討好薔薇嗎？”
姜音不解，“董爺爺，我為什麼要討好她。”
“她脾氣不好，特別是對你。”
“但她人好，教我的規矩和技巧都是實打實的，上次還教我怎麼防身，我覺得很有用。”
董燕青笑了笑，“又不需要成本的東西，誰都可以給你。”
姜音扯了下唇。
“我覺得董助理挺好的。”
董燕青意有所指，“你不想做我的幹女兒，是因為薔薇嗎？”
姜音不明白，“可這跟董助理有什麼關系呢？”
“你不爭不搶，所以想把機會讓給她。”
“她本就是你的女兒，不存在什麼機會不機會。”
“抱養的而已，你別放在心上。”董燕青溫和的說，“小姜，我一直以為你是因為薔薇介意，所以才拒絕的我，如果真是這樣，我可以把薔薇送走。”
姜音的心狠狠一沉。
養育了這麼多年的女兒，為他創造了那麼多輝煌。
說送走就送走。
姜音感覺突然就不認識他了。
夜裡，董燕青去睡覺了，姜音拿著夜宵，敲響董薔薇的房門。
董薔薇收斂了許多，一張臉沒什麼血色。
“有事嗎？”她沒有要她進去的意思。
姜音把夜宵遞過去，“還是熱乎的，董助理。”
董薔薇不想要姜音的任何好處。
但是她此刻，真的很餓，很虛弱。
食物的清香冒著熱氣，讓董薔薇有些恍惚，“姜音，我不喜歡你，以後除了學習上的事，你都別再來找我。”
說完就要關門，姜音卻一把抵住了。
她擔憂的問，“董助理，你受傷了嗎？”
董薔薇冷漠道，“沒有。”
“但是我聞到了很濃的碘伏味道。”姜音一用力，把門直接推開。
董薔薇站不穩，往後退了一步。
姜音就看見她一雙膝蓋上纏著紗布，但是已經被血水浸湿。
第178章 還禮
事情瞞不住了。
董薔薇索性也不抵抗，說道，“把門關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