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衝出水面。
看到了陽光。
他睜開眼,隻看到了刺眼的手術燈,然後又被迫閉上。
姜音一巴掌打過來,“睡什麼睡,給我睜開!”
麻木的痛感傳來,他張開嘴想說什麼,又被除顫儀猛地一震,腦子都混沌了。
他虛弱地閉上眼。
“……清歌。”
溫向慈湊下來扒開他的眼皮,喊他,“霍危?”
瞳孔微微縮緊。
她松了手,同時也松口氣。
她無力的揮揮手,“轉重症病房,馬上打藥。”
姜音見霍危又要睡了,揚手又要打。
溫向慈拉住她,“好音音啊,別打了,再打下去要腦震蕩了。”
搶救好幾個小時,姜音也沒力氣了。
她無力往下一坐,抱著腦袋。
隻剩下大口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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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衍生出了奇跡。
幾個小時前,霍危沒熬過來,喪失了求生意識,如同一具屍體。
姜音是親眼看見他心髒停止工作的。
結果任清歌一走,機器就開始大叫,他愣是從閻王殿裡跨出來了。
他打贏了他身體裡的病毒。
後面幾個小時,溫向慈和一眾醫生馬上給他注入病毒A的解藥。
加上一直用除顫儀人工復蘇他的心髒跳動。
保證全身血液流通。
才終於有了一絲生機。
溫向慈跟姜音一塊坐著,嘆氣道,“好多年沒遇到這麼刺激的搶救了。”
姜音扯唇一笑。
她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
次日天亮,裴景川趕到松市。
他得知姜音累得睡著,進去看了一眼,姜音睜開眼看見他,就再也睡不著了。
“吵著你了?”他溫柔抱著她,“在老公懷裡再睡會。”
姜音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不困了,剛才睡得特別深,補夠了體力。”
“那就好。”
他嘴裡這麼說,但手一直拍她的背,讓她再繼續睡會。
姜音問,“你去看過霍危了嗎?”
“媽不是說脫離危險了麼。”裴景川道,“那狗東西命大,脫離了危險就行。”
姜音眨眨眼,“這事兒清歌還不知道呢。”
“我派人去跟她說。”
“我去說。”姜音坐起來,精神抖擻的,“別人說的她恐怕不會信。”
裴景川心疼,“你熬了一整夜,才睡多久又要去忙,身體受得了嗎?”
“放心吧我有數。”姜音看著他疲憊的眼睛,拆穿道,“你還是擔心霍危吧,急急忙忙把公司的事一處理完,覺都沒睡直接過來了。”
裴景川不承認,“我擔心一個男人做什麼。”
他自動半蹲下,為她穿上襪子和鞋,“走吧,我陪你去找任清歌。”
第507章 一輩子都這樣呢?
姜音還以為自己要浪費很多口舌,才能說服任清歌霍危還活著這件事。
沒想到她一聽,雖然表情呆滯,但人已經主動走到了姜音跟前,“我現在可以看看他嗎?”
姜音看她慘白的臉,心疼摸了摸。
“可以,已經轉到高級病房了。”
任清歌跟著她往外走。
一開始走得慢,後來掐了自己一把,發現很痛,確實不是做夢之後,就加快了腳步。
在病房裡,姜音把情況都跟任清歌說了。
“霍危現在身體很虛弱,需要休養一段時間,病毒後遺症很嚴重,我們也無法估量會有什麼副作用,但肯定能好好活著,別擔心。”
任清歌看了霍危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跟姜音說謝謝。
姜音如實說,“沒有,是你厲害。”
搶救時的驚險還歷歷在目,姜音嘆息道,“是你喚醒了霍危奇跡般的求生力,有些時候,這些事情無法用科學解釋的。”
任清歌喜極而泣,“活著就好。”
不管是什麼樣的結果,隻要霍危人還在,就讓她很感激了。
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才從大悲裡回過神來,相信霍危真的還活著。
雖說他一直昏迷,意識也不清醒。
但各項數據都擺在任清歌面前。
在藥物的幫助下,他的身體越來越好。
各項器官開始正常工作。
霍危這一養。
渾渾噩噩就是半個月。
這半個月裡,任清歌大多數時候都在醫院,一邊陪他一邊養胎。
這天任清歌做完產檢,回到病房就看見霍危醒了。
任清歌差點忘記了呼吸,嘗試著喊他,“霍危?”
霍危眼皮緩慢的眨了眨,發出輕輕一聲嗯。
任清歌眼眶一熱。
一切都跟做夢一樣。
從確診到現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對他們倆來說,比兩百年還要難熬。
姜音過來查看了霍危的情況,如實說,“血管還很脆弱,血液裡的病毒也還沒有完全處理幹淨,接下來就是謹慎養病,再加上藥物治療,一點都馬虎不得。”
“還有,一定不要吵架,不僅是你受不得刺激,現在清歌還是孕早期,也受不得氣,別再出現上次的情況了。”
“再在醫院養半個月出院,出院後一周復查一次。”
姜音一邊說一邊在他的病例本上做記號。
刷刷刷寫完了都還沒聽到什麼動靜,還以為霍危又暈了呢,結果抬頭一看,霍危拉著任清歌的手,兩人對視都快要冒出水了。
“……”
姜音咳嗽一聲。
任清歌回過神,“怎麼了嗎阿音?”
姜音,“我剛才說的你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
“?”
行,你厲害。
姜音拉了下簾子,“要不然你們先親一會,我等會再來。”
兩人這才撤回視線。
任清歌正經道,“還會有病變的可能嗎?”
“沒有了。”
她松口氣。
結果這口氣還沒有松完,姜音又道,“不過這次他身體受損很嚴重,要花很長很長的時間養,甚至有可能養不好,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任清歌不在意,“沒事,這些不重要。”
姜音又問了霍危一些問題。
看他腦子轉不轉得過來。
結果還挺好的,人沒傻。
“我一直擔心你心腦血管出事,現在看來還行。”除此之外也沒什麼大問題了,姜音又問,“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霍危搖頭,“沒有了。”
他問,“我記得今天清歌去產檢了,怎麼沒看到單子?”
任清歌想起來,自己產檢報告還沒拿。
“我去拿。”
她正要走,姜音攔住她,“我叫人送來就好了。”
任清歌,“沒事,我一會就回來了。”
寶寶已經三個月了,比之前長大不少,她想馬上給霍危看看。
她走後,霍危慢慢斂了笑,滿臉沉重。
“阿音,我的腿不能動。”
姜音一頓,看向他的下肢。
她道,“是正常情況,病毒後遺症。”
霍危抿了抿唇,“大概什麼時候能治好。”
姜音,“說不準。”
剛才支走任清歌,霍危隻是想聽姜音一句實話。
一句說不準,有百分之五十的痊愈機會。
這種事瞞不住,沒多久任清歌就知道了。
但她完全不在意,“出院後請一個康復老師就好了,慢慢鍛煉。”
霍危語氣淡淡,“你怎麼一點都不怕。”
“我怕什麼?”任清歌看著他,“霍危,你都在我面前斷過一次氣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如今他能坐在這好好的跟她講話。
已經是上天恩賜。
但霍危顧慮比較多,“你不怕我一輩子都這樣?”
任清歌心口一痛。
“你又要把我推出去嗎?”
霍危眼眸微深,否認,“不會。”
他隻道,“但如果你有什麼想法,隨時跟我說。”
任清歌自嘲一笑。
所以她隻要願意,他就舍得嗎?
挺大方的。
現在他剛醒,這種敏感話題不能說得太多,不然一定會動氣。
但這成了任清歌心裡的一根刺。
接下來兩個月的住院,霍危一直接受康復訓練。
但是效果不大。
他的腿是沒問題的,隻是傷到神經短暫的肌無力,姜音單獨給他請了個資深的康復老師,出院後回家給他做。
霍危坐在輪椅裡,目光幽深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宋嘉禮,二十一歲,姜音一個朋友手裡最得意的學生。
一身黑色運動裝,瓜子臉白皮膚,長得跟個偶像練習生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衣服好像小一碼。
肌肉鼓鼓囊囊地給誰看。
“二十一歲。”霍危淡淡問,“資深?”
宋嘉禮謙虛道,“你誤會了霍先生,是他們愛開我的玩笑,不過我學的時間長,成績也不錯,你放心不會讓你白花錢。”
霍危微微靠在輪椅裡。
態度散漫。
最近兩個月的治療下來,他又恢復了原來的身體框架,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蓋住了那幾分病態。
他垂眸看著手裡的資料,微微擰眉,“先試試吧。”
任清歌洗了點水果出來,隨手放在茶幾上。
她打量了一下宋嘉禮,“是明天就來上班嗎?”
“是的姐姐。”他嘴甜,笑得也好看。
任清歌回以禮貌的微笑,看見他拎著行李箱來的,順口問,“還要租房子?”
宋嘉禮,“我不是本地人,沒有買房,這邊距離我學校太遠了,所以這邊確定要我的話,我就在附近租個小房子就行。”
任清歌下意識道,“這附近都是富人區,沒有房子出租,太遠的話你即使租了也沒有意義。”
她稍作思考,回頭問霍危,“家裡空房間多,我們包吃包住吧,小孩子跑來跑去的怪麻煩。”
從他們倆笑嘻嘻的時候開始,霍危就已經把手裡的資料捏成壓縮包了。
他面無表情道,“你看著辦。”
第508章 換個女老師
任清歌沒想那麼多,習慣性用對待病人的態度問宋嘉禮,“你喜歡住一樓還是二樓?”
宋嘉禮也客氣,“我都可以。”
“那就二樓吧。”他們現在住在一樓,霍危不太喜歡跟外人太近,任清歌道,“我帶你上去看看。”
“麻煩姐姐了。”
能住在這讓宋嘉禮很開心,不僅省了錢又方便,為了給他們留下好印象,下意識態度熱絡了起來。
他拎著行李箱跟著往上走。
霍危側頭看了一眼。
兩人一左一右,中間隔著距離,但不管怎麼看都很不順眼。
不多時兩人的身影在拐角處消失,隱約能聽到任清歌的聲音傳來,“你看看這一間。”
宋嘉禮拘束道,“我都可以的,聽姐姐安排。”
“這裡的東西都是新的,你都可以……”
聲音越來越小。
逐漸遠了。
大概是進了房間。
霍危什麼都看不見,但還是目不轉睛地盯著,腦子裡想著他們倆共處一室的樣子。
越想越火大。
一個康復師而已,那麼客氣幹什麼。
霍危不想被莫名其妙的情緒支配,隨手拿了份文件看。
沒一會他們就下來了。
霍危依舊那副冷冷清清的樣子,但耳朵不自覺支稜起來了。
宋嘉禮的語氣比剛才輕快不少,“不用請阿姨,我也會做飯,以後你跟霍先生的一日三餐交給我就好了。”
任清歌失笑,“你還會做飯?現在剛畢業的學生會做飯的可不多。”
“我自己租房子,都是自己做飯,比較省錢。”
任清歌也看出他條件不太好。
所以比較努力,也有點討好型人格。
大概是為人母了,任清歌比以前更感性,“你是阿音的朋友,薪資方面我們就給你多算三分之一,霍先生的康復你就多用點心。”
宋嘉禮欣喜,“謝謝姐姐,那我的工作時長每天多加一個小時。”
“不用。”
霍危聽他們這天聊的。
怎麼那麼多屁話講。
一個字都沒看進去的文件被用力合上,他突兀地開口打斷,“老婆。”
任清歌一愣,看向他。
叫的什麼?
霍危掃了一眼宋嘉禮,而後目光定定落在任清歌臉上,“幫我拿一下書桌上的訂購合同。”
任清歌勾起唇,走到他跟前。
美滋滋地壓低聲音,“剛才叫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