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是二叔,那是二叔。”
程晚詞一愣,這才看到靠著輪胎坐在地上的季霆淵,他一手捂著肚子,滿身都是血。
“打120!快!”程晚詞瘋了一樣衝圍觀的路人喊,幾乎是手腳並用地朝季霆淵跑了過去。
“少奶奶,二少傷的很重,先想辦法止血。”雷邢手裡還死死摁著“人販子”,暫時松不開手。
程晚詞看著滿身是血的季霆淵眼淚直流,人卻相當清醒。
“對,止血!”
季霆淵身體不好,他習慣性在車上準備醫藥箱等物品。
果然,她從車座下面翻出來了幹淨的毛巾,一股腦地按在對方受傷的位置上。
季霆淵疼地睜開了眼睛,看到程晚詞笑了一下:“小橙子……沒事吧?”
程晚詞直搖頭,完全說不出話來。
這會兒離得近她才發現季霆淵身上不止一處傷,剛才在搶奪孩子的過程中還有好幾處劃傷,其中一處甚至在脖子上。
傷口比較深,血汩汩的流,觸目驚心。
程晚詞慌亂的用手去捂。
可是血又從她的指縫裡湧出來,仿佛恨不能流幹。
“怎麼辦,根本止不住。”
“晚詞,別哭。”季霆淵抬起手想幫她擦眼淚,可他手上也全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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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弄髒她的臉,虛弱地笑了一下。
“你別說話,警察馬上就來了,會沒事的。”
程晚詞心急如焚,她剛才已經報警了,警察為什麼還不到?
救護車為什麼也還不來?
季霆淵卻隻是痴痴地看著她,仿佛要把她的樣子深深地刻進心裡。
“晚詞,如果下輩子我還能第一個遇到你,我一定不會把你讓給別人。”
程晚詞:“……”
都這個時候了,為什麼這人還這麼地執著?
她都忍不住捫心自問,自己真的有那麼好嗎?
值得嗎?
“霆淵你振作一點,”警笛聲終於傳來了,程晚詞臉上一喜:“警察來了,我們馬上去醫院。”
季霆淵卻一把按住她的手,緩緩地搖了搖頭。
他不想去醫院,不想跟程晚詞被分開。
可是警察來了,等不及救護車了,他被人送上行了警車。
季霆淵隻覺眼前天旋地轉,他身上很涼,下意識想找程晚詞。
可是不等他找到程晚詞,眼前一黑,他就徹底暈了過去。
第711章 季霆淵死了
季霆淵掙扎著醒過來。
他躺在推床上,上方的燈明明滅滅,耳邊是醫生護士的催促。
“快,叫闫主任過來,這裡有一個重傷患者,快!”
季霆淵知道他要被送進手術室了,他的臉上被扣著呼吸罩,甚至能聽到自己大口喘氣的聲音。
那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就仿佛全世界在這一刻都與他無關了。
他想,這大概是死亡之前的寧靜。
然後他看到跟著推床一起跑的程晚詞。
她還在哭,頭發都亂了,身上也粘了很多血。
“晚詞,別哭了。”季霆淵在心裡默默地說:“最後還能為你做一點事,值了。”
他開不了口,隻是平靜地看著程晚詞,直到他被推進急診室。
透過即將關上的門,季霆淵朝程晚詞笑了一下。
隻是心急如焚的程晚詞並沒有看見。
她慌亂地撥通了楚枂的手機,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剛開口,已經淚流滿臉:
“枂枂你快來,霆淵受傷了,傷得很重,你快來!”
掛了電話,程晚詞捂著臉坐到了長椅上。
她依然光著腳,身子忍不住發抖。
心裡一陣比一陣慌,總覺得會發生什麼。
然後又抖著手給季霆深打了電話,這一次她不再壓抑,哭得很難過:
“季霆深怎麼辦,霆淵受傷了,流了好多血,好多傷,怎麼辦?他、他會不會死?”
手機那頭傳來季霆深的腳步聲,他的聲音沉穩有力:
“老婆你先別慌,告訴我你現在在哪,我馬上過來。”
程晚詞也沒注意這家醫院叫什麼,就給季霆深發了個定位過去。
結果定位剛發出去,急診室的門又開了,出來一個醫生,衝她滿臉遺憾道:
“抱歉,病人的檢查還沒來得及做完就停止了心跳,我們經過搶救也沒能把他搶救過來,已經盡力了……”
“什麼?”程晚詞抓住醫生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沒搶救過來?怎麼會?他、他剛才都醒了,他剛才還看我了。”
“你們再想想辦法,求你們救救他啊!”
“再試試,求你們了。”
醫生摘了口罩搖頭:“節哀順變,家屬進去見最後一面吧。”
程晚詞眼前一陣陣發黑。
她一步一步挪進去,季霆淵還躺在推床上,整個人被一塊白布蓋得嚴嚴實實。
檢查室裡還有別的醫生護士在收拾儀器,看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隻是搖了搖頭。
急診科的醫護人員見慣了這種生死離別,可對於程晚詞來說,這還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季霆深,那個時候她沒有看見屍體所以心裡一直覺得季霆深沒有死。
現在不一樣,季霆淵就躺在那裡。
他已經停止了呼吸。
程晚詞站在門口沒敢過去,身子順著牆壁滑到了地上。
季霆淵死了?
怎麼會死呢?
哪怕他得了癌症,她都沒想過他會死。
可是他卻死在了她的眼前。
一切來得那麼突然,程晚詞完全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檢查室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隻剩程晚詞了,突然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
楚枂衝了進來。
看到推床上被白布蓋著的人她沒有遲疑,衝過去一把揭開了季霆淵臉上的白布。
第712章 死和生
是季霆淵。
他已經永遠地閉上了眼睛,臉色比任何時候都要蒼白。
楚枂猛地發現他真的太瘦了,這麼躺著感覺臉上就掛了一層皮。
她摸了摸他的臉,並沒有冰涼的感覺。
可是她知道,他死了。
之前她還惡毒的想這人如果死了她也算是解脫了。
現在,季霆淵真的死了。
死了!
“就連死,你也是死在她的眼前。”
“就連死,你也沒有留給我哪怕一丁點機會。”
“你死得特滿足是吧?”
“在生命的盡頭你都在狠狠地愛著她,用命去愛她,所以你覺得自己死得其所是吧?”
楚枂突然抓住季霆淵的衣服,嘶聲力竭:
“那我呢?我和兒子呢?我們算什麼?”
她終於崩潰地痛哭起來:
“季霆淵!季霆淵!”
她喊著她的名字,盡管已經難過得快要呼吸不過來,卻沒有辦法說恨他。
誰讓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人愛的是別人呢?
可是真的好恨啊,季霆淵,為什麼你就那麼狠?
程晚詞坐在地上默默地看著她,沒有勇氣過去安慰楚枂。
楚枂說的那些話狠狠地撞在她的心髒上,她想,如果當年季霆淵沒有遇到她……
可是沒有如果。
如果當年季霆淵沒有遇到她,他也可能活不下去。
可是遇到她又有什麼用?
不過是多痛苦了十幾年。
又有腳步聲傳來,程晚詞被人抱了起來。
她被抱進一個熟悉的懷抱,揪著對方的領子哭出了聲:
“季霆深,霆淵死了。”
楚枂已經松開了季霆淵,靠著推床默默流淚。
季霆深面無表情地看著已經完全沒有生機的季霆淵,瞳孔忍不住縮了縮。
跟對方明爭暗鬥了這麼多年,對方居然就這麼死了。
而且還是為了救他的女兒……
季霆深咬了咬後牙槽,抱著程晚詞轉身離開。
“會有人來處理後事,我先帶你去檢查一下。”
程晚詞看著也非常不好,嘴唇上血色都沒有。
檢查過後,醫生看著化驗單神色凝重:“病人HCG這麼高,是懷孕了啊。”
程晚詞一愣。
醫生看她的表情:“你自己不知道?”
程晚詞搖了搖頭,她例假就這幾天,還沒來。
“現在還太早了,過段時間來查個B超吧。我看你氣色不好,是遇到大事了吧?看開一點,不然對胎兒不好。我給你開點保胎藥,回家後要注意休息,感覺不舒服一定要及時來醫院……”
程晚詞整個人都是懵的。
身邊剛失去一個親人,現在肚子裡又有了一個新生命……
她沒有穿鞋,季霆深就一直抱著她。
“季霆深,我們也送送他吧。”
季霆深垂眸看著她:“好。”
保鏢很快送來了一雙鞋,程晚詞和季霆深陪著楚枂一起把季霆淵送去了殯儀館。
季家上下都收到消息了,卻沒人過來。
遠在國外的季鴻澤接到電話愣了半天。
最後一摸臉,對宋初雲道:“不知道為什麼,一直覺得冥冥中會有這麼一天。”
宋初雲道:“機票我已經定好了,收拾行李吧,總要回去送霆淵一程。”
第713章 季霆淵,再也不見
殯儀館。
楚枂給季霆淵洗了臉,擦幹淨了身上的血漬,又精心地幫他剪了指甲,梳好頭發,換上新衣服。
她沒有再哭了,連眼淚都沒有。
仔細想想,季霆淵活著的時候這些小事她從沒為他做過。
沒有機會做。
每次上完床季霆淵去洗澡她就回自己房間,甚至連上床的次數都少得可憐。
她也曾幻想過像個普通的妻子那樣照顧他的一日三餐,陪他喝茶看書,可是一次都沒有實現。
季霆淵的身體已經有些硬了,她好不容易給他換好衣服。
除了臉上沒有血色,他就像睡著了一樣。
“你一定期待下輩子早點遇到程晚詞吧?祝你心想事成。”
“所以下輩子,我不要再遇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