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他問。
“我就在前面跟一個老師傅學玉雕。”程橙想著蘇淮也是搬過來不久，應該不知道吳有泰吧，就沒有多說。
她已經從車上下來了：“我走過去就行，不遠了。”
蘇淮沒有堅持要送她，隻是叮囑了一句：
“這裡晚上不安全，小流氓很多。”
程橙已經長教訓了：“我知道了，以後不會晚上出來，那天的事真是謝謝你。”
“飯都吃過了，還謝啥？”
蘇淮開了門，把摩託車推了進去。
他並沒有邀請程橙進去坐，現在白天，程橙從門口能看到裡面的情景。
蘇淮住的這地方不知道是他租的還是買的，不大，比吳家的院子小多了。
天井裡除了一口井什麼都沒有，那井上壓水的裝置已經生滿了秀，看樣子很久沒用了。
也是，這一片早就用上自來水了，大家都嫌地下水有汙染不幹淨。有些老太太節約，會抽水上來洗衣服澆花拖地什麼的。
蘇淮家這口井肯定已經廢棄了。
見程橙還沒走，蘇淮頓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要不要開口邀請她進門。
程橙卻道：“那我走了，謝謝你的順風車。”
蘇淮隻是“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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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橙沒走幾步身後就傳來了關門聲。
到了吳家，吳有泰不在，協會有個什麼會非要他參加，老爺子揣了一把紫砂壺沉著臉去開會了。
吳謹舟也不在，他作為大師兄，店裡招的學徒一般都是他在帶。
現在玉雕行業學徒不好招，年輕人浮躁吃不了這個苦，也沒有這份耐心，還有就是學徒期長但是工錢少，很多人都堅持不下來。
以前吳有泰還興致勃勃帶學徒，後來傷了幾次心他就不親自帶了，在吳謹舟手裡呆滿三年的他才接手著重培養。
目前為止，學徒是有好幾個，但熬過三年試用期的隻有兩個人。
程橙這種直接師從吳有泰的，有且僅有她一個。
家裡隻有平時過來打掃衛生、偶爾幫著做做飯的王嬸在。
“程小姐，吳老板有交代我做飯，你忙你的，飯好了我叫你。”
王嬸口中的吳老板指的是吳謹舟，她是懂這家人規矩的，程橙在後院的時候她一般不會去打擾。
來叫程橙吃飯的是吳謹舟。
“師兄你回來啦？今天店裡生意不錯吧？”
“嗯，我上個月完工的那尊觀音被客戶請走了，那個客戶又介紹了兩筆生意，一個要玉蟾蜍，一個要貔貅，都是做生意的。”
吳謹舟喝口茶看著程橙：
“有沒有興趣試試？”
“我？”程橙瞪大了眼睛。
“嗯。”吳謹舟笑著道：“都是十萬的貨，你去庫房選了料子，嗯，就蟾蜍吧。”
程橙有些激動：“好，我試試。”
就像吳有泰說的，好的玉雕大師是用玉石砸出來的。
程橙還不是好的玉雕大師，但是她動過的頂級玉料可不少。十萬塊的貨而已，沒什麼不敢的。
吃完飯她就去選了一塊料出來。
選料也是有講究的，客戶要的貨值十萬。
這十萬是包括工費的，得刨除工費利潤等等這些再選料。
如果選的料就超過十萬，那就虧了。
第1345章 蘇淮受傷
程橙最會的就是選料子，這方面她大概有天賦。
料子給吳謹舟看了，確定了之後她就把自己關進後院忙活起來了。
晚上忙活到一點，第二天一早就爬起來繼續。
吳有泰從昨晚到早上沒看到她，還以為小徒兒沒有過來報道，心裡還挺失落。
見吳謹舟又弄了小菜系，哼道：
“小橙子又不在你整那復雜幹啥？出去買碗豆汁兒弄兩根油條得了。”
吳謹舟失笑：“你兒子就不配吃小菜唄？”
吳有泰背著手去廊檐下面逗他的八哥了：“大男人整那精致。”
吳謹舟把早餐擺在天井裡，衝後院喊了一嗓子：
“小橙子，出來吃早飯。”
“嘿，我徒兒來了。”教八哥：“叫師姐。”
那八哥就跟成了精似的：“師妹，師妹。”
人家跟著吳有泰的時間比程橙早，程橙可不就是師妹嗎。
“到底哪個王八羔子教的？”吳有泰氣得不行，這八哥脾氣隨了他，犟得很，死活改不了口了。
程橙穿著圍裙就出來了。
吳有泰看到她這樣子心裡還有點愧疚，好好的千金大小姐被他忽悠來玩石頭，幸好季霆深沒有找他算賬。
“一早就鑽後院忙活啥呢？”
“師兄給了我個活兒。”程橙很興奮，眼睛都是亮的：“玉蟾蜍，我選的那塊石頭可漂亮了，刻好了再請您給掌掌眼。”
說話的功夫就幫吳有泰把茶泡上了，泡好茶才坐下吃飯。
玉謹記接的最多的就是蟾蜍貔貅觀音這一類的，蟾蜍程橙已經雕過好幾個了，季霆深的辦公桌上就有一個。
那是程橙雕的第一個蟾蜍，用的自然是好料，隻是成品嘛，可以說全是瑕疵，而且與季霆深辦公室的現代風完全不搭。
不過那不重要，還不是被她親爹當寶貝一樣擺在辦公桌最顯眼的位置。
這一忙周末兩天就全交代在後院了。
燕兒胡同一到晚上就很安靜，各家院門一關，偶爾從巷子深處傳來幾聲貓叫。
蘇淮被盛牧馳和李展送回了家。
“你也住這？”盛牧馳有些驚訝：“小橙子的師父也在這條巷子，就在前面，之前送她來過一次。”
李展道：“可不就是巧嗎，這院子蘇淮買了都小半年了，上周天晚上他訓練回來碰巧就遇到程橙被小流氓騷擾，然後我們跟程橙宿舍才算認識了。”
盛牧馳點點頭：“是挺巧，那程橙沒事吧？”
李展：“她沒事，蘇淮小臂上那道疤就是為救她留下的，這地兒小流氓忒多了，警察叔叔們也不可能半夜三更還來巡邏，女孩子出門真得小心。”
把蘇淮送進屋，盛牧馳四處看了看。
“你這裡也太簡陋了，怎麼其他房間都空著，連多餘的床都沒有，我也沒辦法派人過來照顧你。”
他想了一下：
“這樣，你去我那住吧。我在市裡有好幾套房子都闲著，你挑一套離學校最近的，好方便人照顧。”
“不用。”蘇淮說。
盛牧馳是個有良心的老板：
“那不行，你為我們俱樂部拿了冠軍，還受了傷，於情於理我都得負責。”
蘇淮臉上沒什麼表情：“真不用。”
李展道：“他說不用就不用了，馳少你還不知道他，犟得跟牛一樣。”
盛牧馳隻好換了方式：
“行吧，回頭給你封大紅包。”
第1346章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愛他
蘇淮家連多餘的凳子都沒有，盛牧馳沒呆多久就走了。
他前腳走，李展後腳就罵上了：
“我說蘇淮，你缺心眼吧？還以為你隻是愛好，沒想到你是拿命在比賽啊。今天要摔狠一點，你那脖子都能給你搞折了你信不信？”
蘇淮：“你不懂。”
李展很生氣：“我是挺不懂的，你說你又沒有老婆孩子要養，你那麼拼幹什麼？你別忘了你才二十歲，不是上有小下有老的四十歲，活得輕松點不好嗎？再說了，等你畢業了，你媽肯定會給你安排的。”
蘇淮眉頭緊了緊，沒有說話。
蘇晴給他安排？
自從他五歲開始懂事他就明白一件殘酷的事情，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愛他，那一對所謂的父母更不會成為他的依靠。
他能靠的，隻有自己。
李展隻知道他生活在組合家庭，就以為蘇晴是她親媽。
他也懶得解釋，輕松？
他的字典裡沒有輕松這兩個字，從小就學會了察言觀色，時時刻刻擔心蘇晴心情不好會罵他不給他飯吃、會把他丟回福利院。
到了於家，他活的就更艱難了。
是的，他蘇淮的人生，早早就布滿了艱難。
怎麼會有這樣艱難的人生？
他衣食無憂，住著豪宅，坐著豪車，但是那一切都不是他的。
他總感覺自己就像個小偷，穿著偷來的不屬於自己的漂亮的鞋子。
鞋子很大，被鞋子主人追趕的時候就會被甩飛。
所以他必須扣緊腳趾，拼盡全力地跑，小心地跑……
“哎？這是個好機會啊。”
李展掏出手機給程橙打電話：
“等會兒人來了你好好表現啊，裝得痛苦一些。別繃著了，哼哼幾聲。”
蘇淮無動於衷。
電話通了，李展影帝上身：
“喂程橙嗎……你能來蘇淮家一趟嗎，他出了點事兒……不嚴重，就胳膊斷了，身上大面積軟組織擦傷，嗯還有點腦震蕩上吐下瀉什麼的……好好，我等你啊。”
蘇淮：“……”
程橙沒兩分鍾就來了，身上的圍裙都沒摘。
“蘇淮受傷了？怎麼傷的？騎車摔的？”
“比賽摔的，六個小時的比賽，快到終點的時候剎車失靈了，他硬扛著比賽完，拿了冠軍，最後車子剎不住直接撞石頭上把他摔飛了出去。”
李展描述得相當血腥：
“你不知道，現場拍的照片他滿臉的血，胳膊都扭成‘W’了，人事不省的，把大家差點嚇死。”
蘇淮都聽不下去了：“閉嘴。”
臥室裡光線不是特別亮，蘇淮靠在床上，隻能看到他半邊臉。
那半邊臉被嚴重擦傷，一片紅腫，同一邊的胳膊打了石膏，被紗布掛在脖子上。
摔的確實很嚴重。
程橙走了過去，見到他另一邊臉是好的，稍微放心了一些：“這麼重的傷怎麼不住院啊，你應該住院的。”
“不喜歡醫院。”蘇淮說。
程橙：“……”
居然還有人不喜歡醫院？
“醫院是救死扶傷的地方，也是新生命降臨的地方，醫院是一個給人希望的地方，你為什麼會不喜歡醫院？”她說。
蘇淮微微一怔。
他在醫院看到的是死亡。
小天使卻說那是給人希望的地方。
第1347章 挺疼的
蘇淮不說話，程橙也就不在“為什麼不住院”上糾結，又問他疼不疼、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等等。
話挺多的。
蘇淮顯得有些不耐煩：“我沒事。”
“怎麼能沒事呢？”李展摸了摸蘇淮的額頭：“還暈不暈？人程橙說得對，就該住院，你看看你傷得多重啊，這個樣子今晚一個人怎麼能行？”
蘇淮警告地看了李展一眼，讓他不要搞事。
李展沒有搭理他，心說就你這直男操作，能追到女孩子才怪了。
關鍵時刻，還是得他出馬。
“程橙，你說多寸，我們寢室另一個哥們也出事了。”
程橙：“你們寢室還有別人嗎，我以為隻有你們兩個。”
李展：“當然還有一個，那小子談戀愛了住外面呢，你沒見過。這不，剛還給我打電話，跟人打架受傷住院了。我這分身乏術啊，正發愁呢一想你不也在這嗎，就隻好麻煩你晚上幫我守著這貨了。別的沒什麼，就怕他晚上頭暈想吐什麼的。”
程橙沒有多想，“可以，你去忙吧，正好我有點活兒晚上準備熬夜幹通宵。”
李展飛快地溜了。
程橙站在屋子中間也不知道能做點什麼。
蘇淮家裡挺簡單的，不，按照程橙從小的生活環境來說，蘇淮這臥室可以說是簡陋。
臥室裡隻有一張半新不舊看起來像是被前主人嫌笨重慘遭丟棄的拔步床和一張同樣半新不舊的書桌，一把油漆斑駁的椅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