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楚枂自嘲地笑笑：“我這樣的人有什麼好見的，就不給他們添堵了。”
她深吸一口氣：“好了，你們回去吧，我走了。”
說完，她再一次看向院子裡，想要再看一眼，卻愣住了。
季行遠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就站在不遠處。
楚枂瞪大了眼睛。
作為娘家人，季行遠今天穿得十分正式。
高定西裝把他整個人拉得修長挺拔，他戴著眼鏡，長得斯文俊秀。
跟季霆淵非常像。
楚枂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開始哭了。
程晚詞朝季行遠招了招手。
季行遠這才走過來。
程晚詞紅著眼圈對楚枂道：
“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好好聊聊吧。”
楚枂已經泣不成聲，隻胡亂地直點頭，目光貪婪地落在季行遠的身上，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她和季霆淵的兒子。
“大媽，姑姑。”季行遠跟程晚詞和季寧兒打了招呼。
他從小就不喜歡叫大伯大伯母，懂事後知道自己不是季霆深和程晚詞的孩子，就改口叫大爸爸大媽媽，現在長大了沒那麼膩歪了，也隻少了一個字，還是不願意叫大伯大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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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霆深和程晚詞當然沒有意見，經常對外介紹都不會說這是侄子，都是當成自己兒子介紹。
季行遠打完招呼，視線才落在楚枂的臉上。
他見過楚枂的照片，程晚詞那裡不少。
那是年輕時候的楚枂，留著短發，看著就十分活潑勇敢。
跟眼前這個端莊優雅的、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貴夫人完全不一樣，除了那張已經不再年輕的臉。
季行遠英挺的眉頭緊了緊，臉上的表情有些冷。
“行遠，我來給你介紹一下。”程晚詞有些激動地拉著他的手，語氣殷切：“這位是……”
“大媽，我知道她是誰。”季行遠沉聲打斷。
第1874章 不要恨我
季行遠的反應讓幾人心中微微一沉。
可以看出來，他現在的情緒不對，並沒有見到親媽的喜悅和激動，反而很抗拒。
楚枂眼淚流的更兇。
離得近了，她才發現兒子不僅像季霆淵，也像她。
他繼承了父親深邃的輪廓和挺拔的身材，也遺傳到了母親精致的唇形和優秀的下巴。
他長得如此耀眼。
楚枂腦子裡的季行遠還是她離開的時候的小嬰兒，紅彤彤的一團，那麼小，那麼脆弱。
一轉眼，他已經長成了一個優秀的男人。
季行遠看向楚枂，鏡片後的眸子有些冷：
“你回來了，有事嗎？”
他沒有叫那個稱呼。
他不願意認這個母親。
楚枂心中猛地一痛。
她早有預料，隻是沒想到竟然會這麼痛，這麼傷心。
可是，她沒有資格傷心，更沒有資格責怪季行遠不懂事。
因為她不配。
強行壓住激動的心情，楚枂草草擦幹臉上的眼淚，擠出一個笑臉：
“我是聽說程橙要結婚了，過來給她添箱。”
季行遠側身讓開路：“我姐在裡面，進去吧。”
楚枂心中一喜，兒子居然還願意讓她進門，是不是就意味著對她這個母親還是有感情的？
“好的好的。”楚枂開心的不行：“是該進去看看，你姐姐肯定已經長成大美女了。”
她的視線充滿了母愛，一秒都舍不得從季行遠臉上挪開。
沒走幾步，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孩子的叫聲：
“媽媽，你去哪？”
楚枂猛地停住，笑容僵在了臉上。
她好像如夢初醒，慌亂的轉過身。
門外的車上下來了一個男人和一個男孩。
男孩看不出年紀，聽聲音應該是十歲左右，個頭卻已經到了那個男人的耳朵。
程晚詞和季寧兒對視一眼，暗道不好。
程晚詞下意識看向季行遠。
季行遠也在看那邊的男人和男孩，眼神冷漠，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
楚枂滿臉尷尬，看看外面的丈夫孩子，又看了看季行遠，左右為難。
程晚詞暗暗嘆了口氣，笑著道：
“讓他們進來吧，寧兒，你過去請一下。”
楚枂尷尬地看著季行遠，艱難地張口：
“行遠，那是我現在的丈夫和兒子，如果你不想見他們……”
季行遠突然叫住了季寧兒：“姑姑，等一下。”
他看著楚枂，冷冷道：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了，你沒有回來看過我一次。”
“我一直以為可能是你日子過的不好，想著你可能是不想打擾我，所以才沒有回來。”
“可是，你不是。”
季行遠看了看那邊的男人和孩子，扯了一下唇：
“你現在事業成功，家庭幸福，你原本沒打算見我吧？”
“既然如此，那你走吧。”
“以後也不要再回來了。”
楚枂心如刀絞。
她知道，季行遠這是恨上她了。
“兒子，不要恨我，不要恨媽媽，不要恨。”
楚枂沒辦法解釋當初離開的時候她是怎麼樣的心如死灰。
真的沒法解釋，解釋也沒用，她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孩子恨她是應該的。
她心裡清楚，卻止不住的難過。
第1875章 行得更遠，站得更高
“我不恨你。”
季行遠情緒波動一點都不大，隻是神情很冷，仿佛面對的是個陌生人。
“我的記憶中沒有你的存在，對你無關愛恨。我過來，也隻是想看看生我的人長什麼樣，沒有別的意思。”
這麼說著，季行遠眉眼間那抹冷淡也漸漸沒了。
他仿佛說服了自己，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心情，並且坦然接受了這個結果。
楚枂愣住了。
沒有恨，也就意味著沒有愛、對她這個母親沒有期待，就好像陌生人，沒有人會去恨一個陌生人，更不會去愛一個陌生人。
這是楚枂當初離開時想要的結果。
現在果然是這個結果了，可她的心裡卻又像被刀割一樣疼。
那邊的孩子大概也意識到什麼，又喊了一聲：
“媽媽你快回來，我們該回家了。”
楚枂神情復雜地看著季行遠，心裡悲哀的想，她到底沒有活成想象中灑脫的樣子，到底是活成了一個自私又平庸的人。
這個樣子的自己，不配擁有季行遠這樣優秀的兒子。
她把眼淚強行壓下去，朝季行遠苦澀地笑了笑：
“謝謝你，行遠。”
她想摸摸他的臉，但到底沒有勇氣伸手。
“以後我不會再回來了。”
她戀戀不舍地看著季行遠的臉，沒敢擺出長輩的身份說教或者叮囑。
因為她知道，程晚詞肯定會說，會教導，而且程晚詞的話，季行遠肯定會聽。
她又抱了抱程晚詞：“再見。”
程晚詞心裡十分不舍，卻也沒有再挽留：
“要好好的。”
楚枂笑笑：“對，大家都好好的。”
她再一次看了看季行遠，包裡專門為季行遠準備的東西沒有拿出來，也沒有再說什麼，然後轉身朝著那父子倆過去了。
既然是陌生人，那就該徹底消失。
她給不了他想要的家，不可能回到他的身邊，那就沒有必要再傷害另一個孩子。
楚枂背脊僵硬，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艱難。
這是她的兒子，身上流著她和他最愛的男人的血。
可是她卻拋棄了他。
楚枂越走越快，最後甚至跑了起來。
小兒子看到媽媽回來了，開心地撲上來抱住媽媽，一家三口上車走了。
程晚詞和季寧兒對視一眼，都不敢去看季行遠的臉，季寧兒就先走了。
一直等車子走遠了，季行遠的視線還在那邊。
“行遠……”
“大媽你什麼都不用說，我沒事。”季行遠笑了笑。
有沒有事，畢竟是程晚詞帶大的孩子，她看得出來。
又不是冷血動物，親媽不要自己，奔向她另一個家，擱誰心裡能好受呢？
“我們就當她沒來過吧。”程晚詞道：“你過好你自己的人生就是了，你不欠任何人的，讓欠你的那些人自己難過去。”
季行遠緩緩點了點頭：
“對，我不欠任何人。”
程晚詞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有什麼比你自己更重要，我也相信你會比他們想象的過得更好，行得更遠，站得更高。”
季行遠微微一怔。
他一直以來總覺得自己的名字具有悲劇色彩，行遠行遠，親人全都離他遠去。
現在聽程晚詞這麼一說，簡直豁然開朗。
季行遠長臂一伸，就像以前那樣攔住大媽媽的肩膀，笑著道：
“我一定不辜負大媽的期望。”
見他眉眼間的鬱色全都散了，程晚詞這才放心。
第1876章 真的圓滿嗎
聽說楚枂回來了，程橙放下手裡的東西就要出去。
“她已經走了。”程晚詞嘆了口氣，把手裡的東西遞給她：“你幹媽給你的。”
程橙還一臉懵：“幹媽已經走了？她怎麼不進來？那行遠他……”
“行遠已經見過了。”程晚詞情緒不高的樣子：“當著行遠的面你不要再提她了，知道嗎？”
“見過了？”程橙不敢相信：“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幹媽甚至連門都沒進，聊什麼了？”
程晚詞愣了一下，她都想不起來那母子倆聊什麼了。
大概一句“不恨”，雙方都圓滿了吧？
隻是，真的圓滿嗎？
“總之，你就當她沒有來過，她現在有自己的家了小兒子也跟她一樣高了，看樣子日子過的很不錯，我們應該為她高興。”
程晚詞又嘆了口氣：
“你幹媽能重新找一個男人過日子，說明那個男人有打動她的地方。她從來就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隻要她過的好就行了。”
“我也就放心了。”
程橙點點頭：“要不是有照片，我都快記不清她長什麼樣了。這樣也好，最起碼我們都知道她過的好，行遠心裡應該也放心了。”
說著程橙就打開袋子，從裡面拿出了兩個盒子。
打開，其中一個盒子裡面放了一對龍鳳金手镯。
